「壹玖玖陸年伍月末,出版社的王女士給我打來電話,說當前上面有一個晉升名額,競爭激烈,自己能否一馬當先勝出?」
我感到自己喘了口氣。
「於是我按照年月日時的方式起算。」
繼續往下。
「值符天芮臨幹陸宮,門吏死門臨幹……」
停!
我眼皮子沒有再往下,我猜這個王女士是沒什麼希望的。
然後繼續往下,果然,今年無望。
我盯著“今年無望”這四個字發呆。
這本書是今年新出的案例,我從家門出來時就帶了這麼一個東西,然後是錢和一包針線和錐子,除此以外真就沒有什麼。
從早上七點開始,順著大路走了一上午,這還是我第一次休息。
但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是我這輩子知道的,最遠的地方了。
總算休息完,或者說我感覺手裡的案例有點水,剛好旁邊就走過一個粉衣服的女人,我直接跳過去:
“姨!問個路唄?”
她看見我,往後一仰:
“誒呀媽……你嚇死我了!”
我和老姨互相對眼愣了愣,然後同時尷尬笑了笑。
“不,姨,我就是問一下,咱們這兒……要從咱們這兒跑到艮查縣去到底怎麼走啊?”
我補充:
“有沒有車啥的?”
她也是一愣:
“艮查縣?你?你要去艮查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我要去艮查縣我怎麼不來這裡?!”
這姨沒有回答我說的話:
“你是野馬觀的吧。”
我看看我穿著的袍子:
“是是啊?”
“我們壓龍村在你們觀西南,你知道不?”
“啊。”
“艮查縣在你們觀東北,而且老遠啦,你走反了!”
“啊?!”
“誒你先回觀吧——回去你知道怎麼走吧?你們那裡走不到艮查縣的,回去以後坐車到火車站,然後再問人……”
“謝謝哦姨!我走了哦!”
剩下的話我也就不多聽了,想著趕緊辦完事兒好回家我趕緊謝謝她,然後轉身走人。
“誒!你等等!記著走大路!可別跑山上繞小路。”
我轉身都沒轉身,反手和她晃了晃,就等於說我順從了。
走什麼大道?我來的時候就是走大道,從那邊過來就要了我半天的路程。
我知道從觀裡有一條小路是可以往返這裡的,就是她說的那個“山上的”。
……
從野馬觀走大路,就是繞著山腳走,走過河谷就是我現在待著的村子,如果從小路走,那麼橫著翻過這一處山,大概上山下山的功夫就已經離野馬觀不遠了。
這個小路吧,我還是比較熟悉的,在我二十一年的人生中並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野馬觀往東,順著壓龍河的一兩公里是東邊的極限,這裡的壓龍村又是西邊的極限。
所以走起山上那個小路對我來說和走自家後院也差不多。
但是今天我遇到事了,真的壞事。
從我上山……走上山腰的林子裡就開始有人跟著我。
我走兩步他就跟著兩步,我停下了,他也就沒聲音了。
這麼兩回,我就變得沒啥耐心,我聽著沒錯的話就他那麼一個,既然單兵獨將他要幹啥趕緊出來不行嗎?
腳底下硌得慌,我乾脆把這塊兒石頭順手拿起來:
“誰?出來。”
沒出來。
心道天不饒人吶,還以為當道士就不至於了呢,這輩子還真能被街流子跟著。
不多說了,那個石頭我一個高揮手就送了出去。
呼!
啪!
“汪!”
那邊輕鬆被砸住,一個半黃半黑的玩意直接飛出來——
雜毛的,狗?
我正經縮了縮。
那個狗有問題,它的臉有一半好像溶化了而耷拉著,然後狗腿還是原來的狗腿,可四隻狗爪子卻腫的像是被蜜蜂蟄了似的。
它已經緩過來了,看我過來,又開始跟我呲牙,左蹦右蹦。
我知道跟這玩意兒不能認慫,不過我也不想和這麼個東西來個對對碰,如果它流膿蹭到我,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裝起氣勢往它面前走了兩步,看見它果然往後推,我開始蹲下撿石頭,想用石頭把它打跑,儘量不跟它近距離交流。
結果他趁我撿石頭撲過來——
死畜生,根本就是一個野狗!
我往右……
“誒呀!”
我心想從我第一次踏上這條小路總共在這條路上就遇到過四回的極限,兩回搶劫一回埋屍一回人販子,還能叫你一條狗給我整治到陷阱裡?
在觀裡常年徒手捏蚊子我可不是素雞,踩空歸踩空,我重心沒亂,揮手扒住坑壁,沒等掉坑我已經停了。
狗也下去了,看來它也沒發現,我感覺這坑應該是那幫村民抓野豬用的?
但是這條狗的臉跟醒面醒大勁的麵糰握在手裡似的直往下墜,又是爪子彷彿被馬蜂蟄了一樣,會不會……
手有點沒力氣了,我不去管狗不狗的,準備爬上去。
一,二,三!
單憑一隻手成功上……
嚓!
我閉眼之前看到唯一的畫面,就是那個杵開我肩膀的鐵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