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了,我在這個木屋裡頭呆了兩個多小時。

怎麼知道的?

嗨,不要低估道士的能力,不能誅妖,看太陽定個時辰還是好說的,畢竟我不喜歡手錶,在外頭真的被大姑大姨要算卦也不能麻爪不是?

總之……我看了看外邊的霧,農藥似乎已經不在空中殘留,至少往外邊看是看不到了。

沒噴過這玩意,話說原來效果也就持續這兩個小時嗎?

我又開啟門,試著呼吸,什麼味道都沒有……好吧,是農藥的味道不是很大。

走也該走了,那邊應該是知道我在這裡,想起他們回去之前跟大師叮囑的東西,可能過不了多久他們又要過來查一遍。

可能也是這個山不止叫我分不太清楚方位,這個大師的稿子裡就有一張以這個木屋為錨點的地圖。

旁邊還寫著:半仙

沒有什麼偉大夢想啥啥的,因為看到了,所以就準備換地圖。

把孩子抱起來,那個大師的筆記塞到孩子下邊,我沒看完,再加上感覺以後要研究,就試著帶著吧。

……

這就是半仙待著的地方了?

這裡有一個祠堂,不過應該是近期動土,祠堂在一個極其高的土堆上,像是金字塔,能爬上土堆的是面前在土堆上他們修出來的臺階,所以還像是瑪雅遺址。

我看了看周圍。

這個大……塔的底下有很多的鐵籠子,鐵籠子裡頭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有的裡面看到了紅色的肉塊。

我走的近一點,發現是紅跳子的嘴。

看來,筆記上說的“紅跳子粉”是字面意義?

但我不驚訝,因為農藥燻的我真的很暈,當下真正讓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不要吐出來”這一個想法。

我慢慢的往臺階上走。

一開始,這只是一個天大的意外,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總之被抱養了,孃胎裡營養供的上,所以一開始就有著挺長的頭髮,但村子裡的崽兒暫時還沒有這麼發達過,所以大人也沒見過。

後來,可能是偏方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他們竟然把紅跳子磨成泥,再加上其他的藥做成汁水給這個孩子喂。

紅跳子可能需要活的?總之我懷疑當時把我抓起來就是喂紅跳子的,雖然沒有什麼依據。

為什麼村裡人不拿村裡人喂呢?可能是不想用自己人當祭品,可能是他們已經畸形自知供不了。

總之紅色素沉澱在孩子的身上,就是現在這樣。

然後吃掉,變成畸形……

我又開始喘不上氣了,在爬上去前歇一歇。

再過了一會兒,我又開始向上走。

終於到了門口了。

我偷偷把耳朵湊的近一點,往裡頭聽了聽。

所以我感覺是裡頭沒有人。

嗯應該是沒有……

我剛拉門,那邊一隻手就把門推開——

一個男的,眼神非常兇狠,相貌非常討喜,讓人第一眼看過去就有一種很大的反差感:

“你……什麼事兒?”

臥槽怎麼有人?裡頭明明那麼安靜!

我本身現在就是女裝上陣,女性聲線不常用不是不能用:

“那個大哥……”

我好害怕啊,嗓音都顫著的,尤其是害怕當下緊張一不小心破嗓,啊他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在山上迷路惹~”

別說我掐的挺嗲的:

“我要往壓龍河走,咋找找不到,還有農藥味道……我一路過來我迷迷糊糊的……”

這句話真不是鬧著玩的,全是感情,剛開始出來的時候以為沒聞到就是沒有了,結果時間一長就開始迷糊,而且心口還感覺特別的奇怪,還想吐。

對了不過孩子怎麼沒哭?不應該哭嗎?

誒不會昏過去了吧?!

算了我先糊弄他:

“哥,你知道麼……”

我們倆又開始對視。

是我哪裡有什麼不對的嗎?

我已經非常自然了誒!特別是正常娘們那種不好的情況下對於陌生人的疏離!

“是嗎?”

“……是,是唄。”

“我們逮住你的時候這張臉都記住了,嗯?小人妖道士。”

“……”

尼瑪!

我死命抓住他握著的沉重木門,用全身力氣往他臉上一摔!

他應該是意料到了,手……嗯?!

他手隨便一擋就防住了。

是我感覺有問題吧,總之有種錯覺他……

我本著“已經這個地步了雙方不是你滅口就是我滅口”的原則抬腳一個猛踹進屋,他還妄想抓住我腳,也確實抓住了,可惜我掙開的很簡單。

這下我視角的光源和屋子裡頭一樣了,也看得清這個小哥的真實模樣:

男人的胳膊像是樹杈一樣,在原有正常胳膊的基礎上在手肘那裡又分裂出一個杈,是非常健康的新手臂。

臥槽不是我的錯覺!

我後悔了!我不玩了!

擰胯,奪門而……

“別讓他走。”

啊還有人?!

祠堂裡頭沒啥牌位,祭壇一樣都是臺階,最上面的禿頂老頭子閉眼張開手心在我這裡衝著,彷彿眼睛長在上面一樣。

良久收回手,我才注意到他在一個可以裝下半個人的奇大石臼旁,慢慢研磨著……紅跳子的乾屍,我看到角了:

“你死也留住他,再等幾分鐘,他們馬上就能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

一個人,當一支大臂的關節又分裂出另一隻小臂,似乎就不再擁有像正常人一樣一百八十度的彎曲限度了,我眼瞅著他擰出了很多個詭異的弧度衝我攻來。

我側著身子,因為放小孩兒的籃子還在我一邊的手上,所以只能用另一邊的拳頭磕一磕。

但他四隻手,而且還可以隨意轉,我都是第一拳開啟他而馬上就被他關節轉過來的第二拳打到。

我只能一邊捱打一邊躲,被他轟了好多下,終於被逼到了牆角……

傻了吧,我故意邊捱打邊走,就是看見這裡有個耙子!

我拿著耙子衝他一揮!

直接蹭出九道口子。

等等喘口氣啊:

揮!揮!

再來一遍!

雖然沒打中。

這下他害怕了,我用九齒釘耙指著他,和他繞了一個圈,剛好後背衝門。

其實我也不太敢多揮,動作太大我還要顧及籃子裡的崽子呢……

不過我也真是說啥來啥,這個耙子啊,我是兩隻手拿著的,剛才我想著“不要亂揮不要不要”,但實際上,上邊蓋著的破布早就那麼飄出去,露出來裡頭熟睡的小崽子。

厲害,這都能睡著。

……活著呢吧?

我著愣了愣。

我對面的小哥瞅著我突然發愣,也跟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然後一眼萬年。

突然!

呼呼啦啦一群人七手八腳的進——

真的來了!

不對,是我倆打的太激烈,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早來了在祠堂外頭觀戰呢!

眼瞅著二十多號男人從外邊進來——

之前不過來現在過來幹啥?!

誒呀媽呀嗚嗷的一大片:

“孩子!孩子在這兒!!!”

“被他搶過去啦!!!”

“都尼瑪愣著幹嘛呢搶回來!!!”

我把籃子趕緊往懷裡狠狠一摟,算是狐假虎威一回:

“你們都給我住手!”

他們瞬間安靜。

似乎瞭解一點,其實他們也不是齊心的,所以之前看戲,後來孩子牽扯到了他們利益,進來了。

我本身就不舒服,剛才他們這麼一搞我更喘不上氣,喊完這一句後呼吸不穩突然一股力氣沒控制好,當即一個噦,喉嚨裡呲出一口兩米遠的白色糊狀剩湯剩飯。

臥槽噁心!!!

上邊那個搓紅跳子灰的老頭終於暴起喝道:

“把孩子給我!”

我回喊過去:

“你們都給我讓開!”

吐過也不濟於事,更何況只吐了一口,總之還是不舒服,所以這麼多人我真的打不過了。

他們沒辦法,只能讓開一條路,能讓我出這個祠堂的路。

我眼瞅著他們,然後一邊拿替身慢慢往後撤,等撤到門口,抄起耙子,照著看起來最蔫蛋的傢伙就揮過去!

“不是讓你走了嗎?!”

“去你媽!你們能留我活口?!”

別說活不活口,我再出去沾染農藥多半也活動不了多久!

我又照著他們人群揮了揮耙子,然後看哪裡沒人就往哪裡跑。

然後掏出娃娃,往人群一扔,不過這種娃娃似乎是被他們當成了我的強弩之末,他們管都沒管,我原先是想著去門邊,結果一不小心跑到門旁邊的牆邊,他們藉此機會把我堵牆圍了。

我扔下耙子,再從崽子身下拿出兩個之前準備過的紙條,其中一個我舔了一口,粘在腦門上。

怎麼總感覺符不對?誒呀怎麼跟考試似的呢一下子懵住了,算了算了我紙條都貼到臉上了:

露消霧散正兒正,

今兒檸性把山登。

誠心請來老山君,

額好像下午了能……

誒呀不想了背詩……

祝君臨門顯大能。

檸性山君坐下兒,

供身供心盡所能。

生身是三八長成,

……

我還想吐!

嗯望君睬睬可行呈。

壇上三八呈木者速繳!

情急情急求如律令行!

我把筆記紙條囫圇吞下——

一股低氣壓隨著我背詩越來越重,直到我吃下手裡的另一張紙條。

之後我開始嚼,屋子裡的氣場就像是兩排利齒,隨著我的咀嚼一次次向下液壓。

在場的所有人,剛剛還張牙舞爪全都被這股氣力壓扁。

原來嘰裡呱啦的聲音也瞬間安靜!

我看見那個四隻手的年輕小哥腦袋飛出去了,當時還看向我,眼睛裡沒有恐怖的神色了,都是對我擁有神力的不可置信。

……也或許,是在他將死之刻,覺醒了超能力,看到了祠堂房間變成了佈滿臼齒的口腔的一瞬?

然後在我的又一次咀嚼後,他還是被壓成碎片,就像是黃色澱粉腸裡頭的脆骨。

臨時看看我出大師木屋時做的替身,果然,扁了,破了,裡頭的破布又被搞的到處都是。

啊實話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向山君借力下午也可以,以前書上說的做法要在上午,我也只做過上午的,所以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做。

……

我小碎步挪到祠堂外頭,沒下臺階。

我也不想再忍受滿屋子的血腥味和一地紅黃白黑,但是如果真的下去走人,現在這個狀況可能真的撐不住農藥的荼毒。

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沒想到法術和替身要用到這種地方,請山君的法術除了消耗藍條以外也會消耗人的精氣神,再加上當時過來吸了太多的農藥……

我敢說剩下的人早晚都會找到這裡,可已經沒有能讓我一個人乾的解決辦法了,等我休息好,我會拼盡全力回到野馬觀。

即使我人可能會過不去這一坎,師傅和觀裡的書也要過去。

我看看孩子。

放放放……放這兒吧?

要不……帶回去?

記得最開始最開始的時候,師傅本來是叫我去艮查縣抱女嬰回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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