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歌詢問了醫生，自己那天竟然是王家人送自己到的醫院。
收拾一下，正準備出院，病房裡卻進來一個人。
來者個子很高，起碼有一米八五以上，西裝革履，卻並不精神。五官立體，眉宇間和王天一有些相似。雙目微陷，帶著明顯的黑眼圈，額頭皺紋似已凝聚很久，兩鬢白髮依稀可見。
氣勢很足，但餘歌能感受到他的憔悴勞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餘歌吧。我是王天一的父親王有為。”男人審視的目光看著餘歌。
“你好。”餘歌表情疑惑目光，心裡打定什麼也不說，失憶到底。
那天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看王天一的架勢，其家庭一定勢力不小，萬一說錯了話後果還不是現在的餘歌能承受的。
“天一還在昏迷之中。你們的另一個同學馬思哲和我的保安隊長牛隊長都已經去世，其他屬下也折損大半。那一天，我接到屬下電話時再去已經遲了。歹徒跑路，我已經派人全程搜捕。我現在來看看你，順便問問那天具體過程。我們坐下來談談。”王有為憤怒而悲慼地說，扶著床沿坐下來，卻看到餘歌目光茫然的坐下來。
昏迷之中？看來自己暈死之後，楚白應該又對王天一進行了補刀，包括馬思哲和牛隊長。餘歌心中猜測著，這已經第四天，還在昏迷不醒，多半救不回來了吧。
殺紅眼的楚白真是個瘋子，現在回想起來，餘歌還能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其實餘歌不知道的是他接過楚白那一拳之後，楚青呦救了他，在楚白再度出手的時候衝上去咬了楚白一口。下場也很慘，被楚白隨手掀風，但也使楚白恢復了神智。
之後楚白決定殺掉王天一時，牛隊長拼死相護，馬思哲也被王天一抓來擋住致命一棍，兩個人很慘當場歸西。
可憐馬思哲舔了一輩子，臨死前做了王天一的替死鬼。
收拾完兩人的楚白已經精疲力竭，楚青稚和楚青呦看到哥哥殺人也嚇得心驚肉跳，三人只好走了。
臨走前楚白給了王天一最後一腳，王天一暈死過去，再也沒醒來。餘歌也被楚青稚勸著楚白“補了幾刀”，扔到了工廠外面，和那些黑衣大漢躺一起。
“楚白那歹徒和天一的矛盾因何而起？”王有為問了第一個問題。
“叔叔，我醒來之後，腦子一片空白，以前的事都忘記了，我連今年是哪一年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剛才我家人來看我，我也不認識她。所以抱歉，我很想告訴你，但我真的不知道。”餘歌捶著腦袋苦笑回答。
“失憶？你不用怕，我知道你和天一是好朋友。我的兒子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你這次受傷也是因為他。馬同學的死我也很抱歉，已經給他父母賠禮道歉。”王有為面色懷疑，顯然是不信。
馬思哲已死，現在除了楚氏兄妹竟然沒人知道王天一現在是個好人！
“叔叔，我真的不騙你。我也很想記得之前的一切，但是腦子裡什麼也沒有。”餘歌無奈道。
“你再認真想想。彆著急。”王有為盯著餘歌，雖然心裡並不相信，但沒有再刨根問底。事實上，他對於那天的經過多少有了認知，只是想確定一些細節。
王家是未央城明面上的首富，有些事情不宜過度張揚。
這次王天一被打的半死不活，自然瞞不了外人。但其中細節王家絕不能讓外界知道，這有損其形象。
“你的身體素質很好。其實天一雖然混賬，但身體條件還算不錯，可惜歹徒手段過於殘暴。唉，我會盡量想辦法抓住歹徒，為你們報仇。這張卡里有十萬塊，密碼六個8，就當賠給你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王有為人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餘歌。
“叔叔，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剛才我的家人已經給了錢，她幫我去求純陽宮求符，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不需要這些。”餘歌連忙拒絕。
不知道為什麼，餘歌的傷在昏迷之中已經好的差不多，除了最嚴重的右臂還貼著膏藥，抹著藥酒之外。
這也令王有為內心有點生氣。從平時的訊息來看，這個少年應該是自己兒子培養的打手。但是這一次王天一被打的半死不活，餘歌卻只是躺了三天。
縱使王有為平時十分理智，也並不喜歡自己王天一。但是那畢竟是他目前唯一的兒子，如今命垂一線。多少心裡失衡，也不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王有為走了，銀行卡留下來了。
醫院門口，一個黑衣人等著王有為，其面首耳長，模樣十分奇特。
“董事長，我們現在去軍醫院還是去公司。”
“山鬼，找人盯著餘歌那小子。”王有為吩咐道，又思索了一會兒。
“先去軍醫院看安夫人，希望王平安的出生能給王天一帶來希望。”王有為深藏眼中的痛苦，長舒一口氣。
昨天，他第二個兒子出生了。
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他大兒子還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也許是為了求個心安，有個好盼頭。王有為給二兒子取名為平安，希望他這一生平平安安。
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大兒子王天一為什麼成長為現在這個性格。也許是名字立意太大？
回想他剛有王天一的時候，三十多歲，正值人生精力巔峰期，意氣風發。然而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卻忽視了兒子的培養。
無論王天一平時偽裝的多好，王有為都很清楚自己那個兒子真實模樣，自信，桀驁，放肆，心狠手辣甚至有點不擇手段。他常想教訓兒子一頓，希望能吃一塹長一智，然而夫人的偏愛和一次次的猶豫心軟帶來了縱容。
這次的教訓太重，王有為承受不起。
步行在大街，看著身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餘歌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和前世沒什麼區別。
即使完全不一樣，這裡更美麗，更精彩，更迷人；但也更殘酷，更懸殊，更現實。
從那頁書裡，餘歌知道了這個世界大概的模樣。
有修仙，有妖怪，亦有無數凡人。
有門派，有宗族，亦有數百國家。
世界分為四陸七洋。
極冰大陸，神聖大陸，山河大陸，紛爭大陸。
華夏國就是山河大陸最大最強的國度。國內有九域五境。九域為人類所在地，五境是其他種族領土。千湖境和法天境穿插九域之中，其餘三境緊靠邊疆。
國家機構運用多重保障，嚴禁世俗社會和超凡社會摻雜一起，但是有的超凡之人本身就出身世俗，又怎能徹底禁絕。
好在人類社會靈氣稀薄，絕大多修士和妖魔都不願駐留。
惹是生非的超凡生物一經發現，就會被國家機構逮捕，關在大獄之中。
末日浩劫天地大變之後，國家才是唯一的主宰。因為國家掌握著超凡之路的核心資源，所謂的修仙世家，妖魔鬼怪都必須低頭。
這也是這個社會能維持穩定的關鍵。
“少爺，行行好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老頭，突然爬到餘歌面前舉著爛碗求道。其頭髮花白凌亂，臉上滄桑爬滿，眼睛混濁。
餘歌下意識躲開，快步離去。因為前世的印象裡乞丐大多數都是裝的，不需要憐憫。
沒走幾步，又有一個老婆婆攔住了去路，同樣穿的破爛，更可憐，瘦的皮包骨。
“好心人，求求你了，老婆子就要一個饅頭。”聲音顫抖，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
餘歌掏了掏口袋，只有一部手機和一張卡，一點零錢也沒有。
如果是前世，餘歌一定還是會選擇毫不猶豫的離開。但是現在，腦子裡的那頁白書，發著絢爛的白光。
上面寫著日行一善……
裝不裝是你們的事，幫不幫是我的事。用王有為的錢幫你們，我問心無愧。
人非草木，應有所為。
餘歌摸了摸那張銀行卡。
找到最近的銀行，取了兩千塊。
抽出一張，給了老婆婆。
“謝謝，謝謝啊。您是大善人，老婆子給您磕頭了。”老婆婆臉上驚喜萬分，就要跪下磕頭。餘歌哪裡受得起，趕緊拉起來，寒暄幾句離開。
想了想，又返回第一個老頭身邊，留下一百塊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感謝聲和哭聲，餘歌心情很好，吹著口哨一路走一路發。
餘歌不是出來一是為了日行一善，而是為了觀察這個社會，現在的他也沒什麼事做，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走了一天也不覺得累，反而能明顯感覺到散完財後精神倍棒。
好似有兩股力交織一起，一股那頁書，一股來自整個世界。然後溫柔地流淌在全身每個角落，最終匯聚在丹田的位置。
如果這就是修行，那即使這十萬塊蒜散出去又如何？餘歌只嫌乞丐不夠多，一天才發出去五千多。
主要是不能給太多，這個道理餘歌還是懂得，萬一真是騙子怎麼辦？
夜幕降臨，餘歌還在大街漫步，他不知道這是哪條街，也不知道現在幾點鐘。涼風吹在身上，就像世界都在身邊。
城市裡燈光璀璨，一點也不比白天寂靜，反而更加熱鬧繁華。
前面傳來羊肉湯的香味兒，肚子也隨之咕咕叫了起來。餘歌揚了揚手裡最後一百塊現金，決定先犒勞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