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湯麵下肚,渾身舒坦。
左臉剛踏出店門,就聽到街上傳來女人尖叫的聲音。
“搶劫啊!搶劫啊!站住!”
目光望去,一個胖乎乎身搭皮草,穿金戴銀的女人正驚恐地指著前面飛馳而過的摩托。
女人旁邊還站著一個瘦高的年輕小夥,粉面油光,表情同樣驚慌失措。
“去追啊,愣著幹嘛!”胖女人看著小夥的樣子,上去就是一巴掌。小夥被打蒙在原地,白臉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眼睛裡淚珠打轉兒,追了上去。
女人胖起來如同移動的肉球,一邊跑一邊喊。
“抓強盜啊,抓強盜啊!”
然而摩托早已跑出百米之外,周圍被驚動的人也沒有追上去的。
這時突然來了一個騎著摩托的夾克女子,減速詢問情況,很快就加速追了上去。
胖女人跑幾步就停在原地大口的喘著氣,只能停下來報警,其男伴也停了下來,哭著臉安慰。
夾克女子的摩托明顯價格不菲,動起來聲音劃破長街。女子技術也相當暴力從容,超車手到擒來。
相比之下,前面搶劫的摩托就顯得有些著急,情急之下竟然將車竄進小道。
好在晚上小道里行人不多,只是燈光也少,蜿蜒昏暗。
餘歌剛才沒多想,出面館時正好看見搶劫的摩托從他前面飛馳而過,甩著膀子追了上去。
追進小道後,最終只看到兩輛摩托停著,沒見人影。
或許是聲音吵到了小道兩邊的居民,不少人開啟窗戶和燈光。
隱隱聽見前面牆外傳來聲音。
牆高一丈多,要是以前餘歌肯定翻不過去,但是現在,雖然狼狽卻也不在話下。
翻過了牆後面竟然是一個廢棄的操場。完整來說應該是一個廢棄的學校,教學樓已經挖了一半,幾輛挖掘機停在那裡。
強盜和夾克女對峙了起來,因為前面的路被挖過,很不好走,強盜慌忙中摔了一跤,被女人追上。
廢棄的操場上只能憑藉遠處的高樓霓虹才能有些光亮。
還有天上皎潔的月光。
強盜從懷裡掏出一把約二十公分長的西瓜刀,惡狠狠地吼道:“別過來!”
夾克女子竟然赤手空拳回應了一個迎敵之勢,一身牛仔顯得身材十分不錯。
“小鬼,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女人聲音冷厲,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強盜把搶來的手提包套在脖子上,目光一狠,單手持刀划向女人。
“住手!”剛到的餘歌來不及喘息,就看見強盜持刀撲向女子,當下暴喝,衝上前去。
兩人同時一驚,回頭看了餘歌一眼。
“你讓開,我來對付他。”餘歌好意的對女人說,這才發現女人身高竟然和他差不多,也許是穿了增高鞋墊的緣故,倒也有進一米七五往上。
“添亂,讓開!”女人擺好架勢正要迎敵,被餘歌一聲打斷,非常不爽。
強盜竟然趁著這個空隙收刀拔腿就跑。
“哪裡跑!”餘歌大胯步追上去,女子瞪了餘歌一眼也追上去。
三人一跑二追,竟朝廢棄的教學樓後面前進,陰影之中愈加黑暗。
原來是學校的後門,可惜大門緊鎖,牆也比剛才的牆高得多。
強盜停了下來,持刀看向追來的兩人,大口的喘著氣。
月光下,刀身明亮。
餘歌自認為勇敢的衝了上去,強盜年紀並不大,也沒什麼技法。即使如此,餘歌還是險象環生,打鬥經驗實在太少。
女人只看了幾秒就看不下去了,瞅準時機飛身一腳就踹飛了強盜的刀。強盜痛苦的揉著手腕,同時被餘歌擒拿倒地。
“不會打瞎上來湊什麼熱鬧。”女人目光不善的看著餘歌。
“男人抓強盜女人湊什麼熱鬧。”剛才那一腳餘歌看出來這女人身手不凡,但那又如何。
做好事的時候,怎麼能少了他?
“胡鬧,我是警察!”女人冷臉回應。
“我還是特種兵呢。”餘歌一百個不信,警察能開那種摩托,那不是社會青年機車女孩玩的?
“為什麼搶劫?小小年紀,不去上學。”女人沒理餘歌,可能覺得這人多少有病。
強盜突然雙膝一跪,崩潰道:“大哥大姐,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把東西還給你們,別抓我,求你們了?”說著眼淚奔湧而出。
掙脫楚歌的手,竟然磕起頭來。
這什麼情況?
微光下,餘歌還是看清楚強盜的樣子。
一臉稚嫩,還長著青春痘,估計不超過十八歲。此時淚流滿面,神情極度崩潰。
“為什麼搶劫?”女人不為所動,聲音依舊冷厲。
“我媽媽生病了,沒有錢買藥。我真的沒有辦法,摩托車也是我借的。”少年趴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抽搐。
“你家裡沒有其他人嗎?你多大了。”餘歌問道,無視女人討厭的目光。
“我爸死的早,是我媽把我和我姐養大的。我姐本來在酒吧唱歌,黑道大哥想非禮她,我姐被逼無奈用酒瓶毀容,但還是被逼割了喉嚨,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我媽知道,嚇的暈倒,突發心臟病,雖然搶救過來,到我們家已經沒有錢在買藥了……哥哥,姐姐,行行好吧。我才十五歲,我真的沒有辦法。有人找我讓我去搶那個胖女人的包,事成會分我五萬塊,他們給了我摩托和刀。”少年回憶著,反而平靜下來,聲音卻消沉得可怕。
十五歲,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餘歌有點不敢想,這得多絕望?
“每一個被抓的人都會說自己很慘。你叫什麼名字。”女人竟然還是不為所動,並且提前瞪了餘歌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我叫宋燃,我沒有騙人,我媽還躺在家裡。”少年把頭埋在地裡,雙手抱著頭頂,好像要把自己永遠埋葬。
“讓你去搶劫的人是不是額頭紋有一隻鞋子,脖子帶一塊金佛。”女人詢問道。
“是的。”
“你和我一起去把包還給失主,然後帶我去你家,我要核實情況。欺騙的後果你知道。你雖然小,但是這包裡財務也夠你坐十年牢以上,何況你還拿著刀。”女人說完就拉起宋燃往回走。
這女人,竟然無視我?好歹剛才也是好搭檔啊?餘歌雖有點被忽視的不爽,但還是趕快跟了上去。
大丈夫,不和小女人斤斤計較。
胖女人竟然在摩托車旁等著,身後卻沒了小白臉的蹤影。
看到三人回來。臉上大喜,宛如肉浪開花,關鍵是抉擇了一下還是把目光放在目光身上,餘歌(*  ̄︿ ̄)……
“對不起。”宋燃低著頭把包遞給胖女人。
“你看看少了什麼沒有,我是警察,他我先帶走。”夾克女面無表情地從夾克裡取出一張證件。
還真是警察?餘歌怎麼感覺女人目光對自己帶著嘲諷……
胖女人接過包,拉開拉鍊,裡面幾沓百元大鈔清晰可見。女人並沒有數錢,掏了掏其他東西。
難怪你被搶,帶這麼多貴重物品出門,不被搶才奇怪。餘歌心中暗暗吐槽。
“沒少,沒少。太感謝你們了。我請你們吃飯把。”胖女人又把目光看向了餘歌……
“你帶他去吃吧,我還有事,宋燃我們走。”女人說著提腿就走,胖女人期待的看著餘歌。
“我剛吃。”餘歌職業性假笑,追上女人。
“你跟過來幹嘛,我要辦案。閒雜人員不要跟來。”女人走的更快了。
餘歌不想回答,竟然把自己留下來陪那個胖女人,用心何其險惡!
這麼需要幫助的一家人,怎麼能少了我呢。
宋燃說了家庭地址,女人上了摩托就走。餘歌只好和宋燃同坐一輛。
到了目的地,餘歌心中已經對宋燃的話信了九分。
典型的城中村,最後摩托車都進不去,一條只有二尺寬的通道,陰暗潮溼。
房子很破舊,好木頭都沒幾根,看著就像乞丐藏身的地方。
“本來我們住在剛才那個學校附近,交不起租金,最近才搬過來。”宋燃臉上沒有羞愧,只有絕望。
木門吱吱悠悠的開啟,餘歌覺得它隨時都可能倒下。屋內也沒有燈,一片漆黑。
“小燃回來了,今天怎麼樣,沒出意外吧。”屋裡傳來中年女人病態的聲音,接著走過來一個瘦弱的身影。
宋燃點燃了木桌上的殘燭,金色燭光照亮了小屋。
中年女人穿著破舊的衣服,餘歌覺得甚至比今早遇到的有些乞丐穿的還要舊。女人大概四十多歲,灰白的頭髮用碎布繫著,面如菜色,但並不髒,生活的尖刀留下些許皺紋,眼窩紅紅的,手裡還殘留著泡沫。
看到有外人來,女人臉上浮現出驚恐:“小燃,他們是?”
“媽,他們是我的朋友。”宋燃求助的目光看向餘歌和夾克女,兩人微微點頭。
“媽,你衣服呢?不是不讓你洗衣服了嗎?你怎麼……”宋燃藏起感激,繼續說。
“小燃的朋友,兩位,對不住了,寒舍實在過於簡陋,連個坐的椅子都沒有。”宋母心裡有點擔心,小燃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朋友。她怕兒子又……
“阿姨不必管我們。”餘歌笑著回答。
就在這時,側屋門開了,探出一個身體。長髮遮掩了幾乎全部面容 ,只有中間一條線,可以看到一點鼻子嘴巴。
穿著破舊寬大明顯不合身的衣服,身形比宋母還要瘦弱。
就像恐怖片裡的女鬼!
“小燃……回來……了……”聲音同樣恐怖,嘶啞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