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巧巧長吁了一口氣，“去年，飯店經營不善，六月份的時候，果子生病住院，又花了不少錢，當時，我實在連房租和工資都發不出了，所以就找人借了一筆錢，想著週轉一下。”
“高息的？”我一聽大概明白了。
從先前是三個男人催債的姿態看得出來，苗巧巧借的這錢不可能是什麼好的來路。
苗巧巧痛苦的點了點頭，“借了五萬，當初借的時候，說好一個月後，還五千塊利息，只是後來沒還上，利滾利就開始了……”
“我說巧巧姐啊，你看著也不像沒社會經驗的人，但這事做得確實有點……沒考慮周全，做這種貸款的人，那都是沒人性的，你看正經飯店的，跟他們打交道，那就是玩火。”李昌盛跟苗巧巧才第一次見面，聽了她的話，也是嘆息。
我眉頭忍不住緊鎖起來，雖然社會經驗還不足，可知道在錢的世上，有一樣東西是不能碰的，那就是高息貸款，俗稱高利貸。
哪怕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也決不能碰。
然而，總有人心存僥倖，以為自己能還上，苗巧巧顯然高估了自己。
“我當時實在沒辦法，朋友也少，過得都緊巴巴的，總不能找她們，想著下半年生意會好起來，還那點錢不算多難，但沒想到，下半年生意還是那麼差，一天一兩桌客人，少的時候連續幾天沒人來，入不敷出，哪還錢去換款，一拖再拖，借的那五萬塊錢，幾個月下來滾到了三十幾萬……”苗巧巧雙手捧著腦袋，懊悔的揪住了頭髮。
“五萬變成三十幾萬？這麼黑的嗎？”李昌盛顯然也沒料到，高利貸離譜到這種程度，震驚得連下巴都合不上。
我跟他反應一樣，雖然知道有高利貸這回事，但身邊之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並沒有很明確的概念。
以這種利滾利的變態程度，普通人哪有可能還得起！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掉進深淵無能為力。
“我真的想過去死，一了百了。”苗巧巧苦澀的流了眼淚，“對我來說，死真的不難，可是我對不起果子，錢是我揹著她去借的，飯店也是我倆的，我死了，那些人肯定還會找她要債，我天天晚上睡不著啊，就想不明白當初自己怎麼那麼蠢，為什麼要去借錢，大不了把飯店停業，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什麼都沒了的地步……”
“巧巧姐，你看著我。”我抓著苗巧巧的肩膀。
苗巧巧抬眼跟我對視，在那雙眼睛裡，我看到滿眸黯淡，透著無限的絕望。
去年她跟我說過，跟楊果做這家飯店，兩人把以前在沿海打工攢下的積蓄，全投在了這家飯店裡，後半輩子就指望著它了。
現在，苗巧巧不僅把自己坑到絕路上了，把楊果也搭了進去。
也難怪今天楊果那麼生氣，連看也沒看苗巧巧一眼。
苗巧巧當下痛苦的或許不全是借五萬高利貸的事，更多的痛苦，來自於把楊果給害了，楊果又為此對她失望透頂。
人生一輩子，能有幾個在一塊十幾年相處的好朋友呢？
這樣友誼的失去，才真的令人痛心。
“你當初去借錢，也只是想把飯店維持下去，飯店是你跟果果姐的未來，任誰也不可能輕易的就關閉停業，追求美好的生活，這是沒有錯的，你只是用錯了方法，然而，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會犯錯在所難免，咱們走錯了也沒什麼可怕的，只要別輕易放棄，就一定有機會。人活著，總會有希望！”我認真的對她說道。
她的確做錯了事，一念之差讓自己背上鉅債，可做錯事，就該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這個世界上，早就沒人了。
“巧巧姐，陳旭說得對，木已成舟，過去的事咱們別多想了，咱們一起先想想辦法，看怎麼把這件事解決掉，過了這個坎，後面說不定就風生水起。”李昌盛看了我一眼，也幫腔說了一句。
說到底，他的聲音有些虛，我能理解，畢竟我倆知根知底，身上的現金湊起來不到一萬塊，要想給苗巧巧借錢還債，幫她渡過這個難關，完全沒可能。
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是安慰住苗巧巧，讓她別這麼絕望，否則精神垮了，身體跟著也垮了。
不過，我真心想幫她，不單看陳豪跟她的朋友關係，更重要的是，她其實跟我一樣，也在自己創業，在為自己的未來打拼。
倒算不上同病相憐，而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想見到她的失敗，她的不幸。
“巧巧姐，現在咱們捋一捋，看看有什麼是我們當前能做的。”我說。
“我到今天一共欠了對方三十三萬，剛才果子給了他們五萬……還欠二十八萬。”苗巧巧說，“下個月要收的話，恐怕得滾到四十幾萬去了……”
雖然她的情緒經過我跟李昌盛的安慰，平穩了些，可一說到錢上，我能感覺到她渾身又開始了顫抖。
“你這個錢，是找誰借的？是不是叫楊剛？”我捏著眉頭思忖了一陣，總覺得剛才見到的那三個人裡面，有一個有點眼熟。
這會兒才想起來，我的確見過，當時我跟楊剛在米克思酒吧發生衝突，後來在酒吧外面，他們六七個人圍毆我，反被我放倒了好幾個，把楊剛還打成了豬頭，再後來老三帶著我去給楊剛道歉，見到過他手底下的人裡，就有來催債的那個人。
只是畢竟時間有點久了，我不太確定。
但我知道楊剛這個人，乾的就是見不得光的灰色行業，如果這個做高利貸的幕後老闆就是楊剛，似乎也有可能性。
“老闆是不是叫楊剛，我不太清楚，不過他們開的公司，叫什麼泰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苗巧巧說，“當時我看他們還註冊了公司，以為很正規，就掉以輕心了。”
“這年頭無奇不有。”李昌盛感慨。
“我先去打聽打聽。”我說，“如果真是楊剛，或許這個事有轉機。”
“小旭，你能跟我說說話，安慰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至於這事，如果有讓你為難的地方，你不必要牽扯進來。”苗巧巧說。
“巧巧姐，你不要擔心，我有分寸。”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