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棍並沒有打在張揚身上。
而是敲在了大理石地面，我不知道大理石有沒有被我打破，反正右手的虎口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震痛。
力道沒把控好，有點裝過了，往後幾天估計拿筷子都費勁。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行兇，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但哪怕沒打到他身上，效果卻是達到了，張揚以為我這一棍子打在他身上，所以發出了恐怖的慘叫聲。
周圍看熱鬧的人，鬨堂大笑。
嘲笑他的無能。
我覺得他也確實挺沒膽的，剛才他用同樣的方式對待我，我可是一聲都沒吭。
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差距。
本想借此機會嘲諷他兩句，誰知道，我聞到一股腥臊的味道。
這傢伙！
竟然嚇得尿了褲子。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錯了，我錯了……”張揚語蜷縮著，雙手抱著頭，雙腳也夾得緊緊的，渾身跟篩糠似的抖著。
前面那麼囂張，現在慫成這幅讓人沒眼看的德行，實在讓我所料未及。
轉變實在太快了。
我都有點不知道怎麼繼續。
“我沒搶你女人，是你女人自己貼上來的！”張揚大聲說道，替自己辯解，“也不算貼吧，她就是為了錢，好像是她家人裡出了什麼事，急需用錢，我不過看她急得躲在操場的角落裡哭，就過去問了問而已啊！我當時真的只是開玩笑，說要錢我有的是，只要她可以跟我，要多少我給說少，誰知道她立即就同意了！”
聽到這樣的話，我腦子裡嗡嗡的，整個人好似被閃電擊中。
“你，你說什麼？”我機械般的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李莉，是她主動招惹我的！我跟她根本沒有感情！就是錢的事！”張揚瞪著眼珠子，眼神裡充滿恐懼，彷彿被嚇糊塗了，“她是個賤女人，拿了十幾萬去救她那誰，結果病沒治好，人死了，她立馬跟我提分手，還說什麼以後會把錢還給我，哈哈，你不信，去找她問，你別欺負我了，我認慫，行不行，你放我一條生路……”
我真懷疑自己剛才一棍子是敲在他天靈蓋上，才讓他變得好像失心瘋了一樣。
但此刻我無暇顧及太多，他說了太多的內容，填充滿了我的腦子。
李莉當初跟我分手，是因為她遇到了很大的困難，為了解決苦難，不得已跟了張揚。
然而，我至始至終，都不知道李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把他帶走，送到醫院看看去！”沈彬在旁喊那幾個張揚帶過來的保安。
那幾個保安跟看熱鬧似的有點入迷，被沈彬一喊，才如夢初醒，趕緊過來攙扶張揚。
張揚被帶走了，一路上還在那喋喋不休。
不知道會不會被我剛才一棍子，嚇成神經病。
我狠狠的用手搓了一把臉，有氣無力的對沈顏說道，“讓紅紅替你們安排個新包廂吧，今天，我沒辦法陪你們喝酒了……”
也沒管他們同沒同意，我低著頭走出包廂。
漢森估計想跟上來，被沈顏拖了回去。
“我去盯著他……”漢森對沈顏說。
“有你什麼事，讓他自己安靜一會兒。”沈顏說。
我一路扶著牆，走到了酒吧後面的小巷子裡。
這裡黑燈瞎火的，只有一點點光亮，好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侶的男女，在昏暗的環境裡互啃。
我點了支菸，狠狠的吸了幾口。
隨後也顧不上身後的牆壁滿是汙穢，背靠著牆，蹲了下去。
跟李莉在一起，彷彿是很久遠很久遠之前的事了，很多細節，也不知道究竟有沒真實發生過。
我們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真的挺開心的。
因為學校在不同的城市，我們能見面的日子很少，所以格外的珍惜能在一塊的日子。
作為學生的我們，都不富裕，我們想盡辦法省吃儉用，就為了買往返對方學校的車票。
她來我學校的次數，遠比我去她學校的多。
但不管怎樣，她在見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把車票給她，她收集起來，放在一個檔案袋裡，然後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要貼在我們的婚房裡，作為愛情和婚姻的見證。
等我們有了孩子，還能拿著這些車票，給孩子們講這些車票的故事。
厚厚的一沓火車票，紅彤彤的票面，像極了我們火熱的愛情。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憂鬱的呢？
現在我回想起來，跟她分手的前半年裡，有那麼一段時間，她跟我在一塊的時候，總是走神，強顏歡笑，我曾經問過她怎麼了，但她輕描淡寫，只說學業重，我再多問，她就岔開話題。
如果真的是張揚說的那樣。
那麼，她那時候家裡就已經遇到困難了。
她怎麼就不跟我說呢？
她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苦笑，一把將菸頭掐滅在手裡，灼熱產生痛楚，卻絲毫無法減輕我內心的歉疚。
是啊，她說了又能怎樣，我一個窮學生，能幫到她什麼。
所以，她賣掉了愛情。
難怪王翠翠來找我，會那麼理直氣壯的讓我去找李莉，說她最近過得不好，還說我如果不去找李莉，一定會後悔。
應該，她早已經知道李莉當初跟張揚在一起的背後真相。
李莉可以把遇到的困難告訴張揚，也告訴王翠翠，卻不告訴我。
不，她其實想告訴我的。
不久前，我們在酒吧見過面，王翠翠說李莉有事要告訴我，多半是解釋以前的事吧。
但我混賬的態度，讓她沒辦法說出口。
如果，當初的我，有能力幫李莉，或許，我跟李莉，有個不錯的結局吧。
我狠狠的搓著臉，手往上滑，最後揪住了自己的頭髮。
“被人揍了，也用不著哭吧。”一個腳步聲在我身前不遠停下，熊大鵬的聲音傳來，“大不了回頭我跟你一塊打回去。”
我輕輕的吐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他。
有熟悉的人在，我倒是再難以沉浸在複雜紛亂的情緒裡。
“那什麼，其實我一早知道有人在包廂裡找你的茬，打算進去幫你，但三哥說你能擺平，別讓我去摻和，我看他多半是覺得你太跳了，不服從他的管理，讓你受點教訓。你要有氣，可以發洩到三哥頭上去。”熊大鵬說，“反正他拿你沒辦法，不過，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