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老闆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去小診所找打你的人要賠償，他告訴我已經去過了，然後我很納悶，他不應該這麼快才對啊，而且我早跟他說了，得帶上我一塊看熱鬧的，沒想到會出爾反爾，所以我自己跑去了小診所，一問那裡的人，你猜怎麼著，老闆不僅沒要對方給賠償，竟然還派人送了幾萬塊營養費過去！”笑笑氣得叉著腰，喋喋不休。
“呃。”我低頭扒飯，沒太好意思告訴她，這送營養費的人裡，有我一個。
“太奇怪了，老闆這事辦得太奇怪了，根據我的判斷，他絕對不是這種被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送上去的人。”笑笑說。
“那可能你對他的認知，出現了很大偏差。”我說。
畢竟是我親身經歷，知道我這師父，真挺慫。
不管老三怎麼跟我解釋，拿錢平事，做得多麼有智慧，多麼高風亮節，但慫就是慫，這一點我打心眼裡認定了。
“不行，我得當面問問他去！”笑笑沉了沉眉頭，拿起頭盔準備走。
“笑笑，你等會兒。”我看她一副快要失控的模樣，喊住她。
“你是不是也看不下去，要跟我一塊？”笑笑看眼我。
“那什麼，我跟你說實話吧，是我跟老三過去給楊剛賠了錢道了歉。”我覺得瞞著她不好。
笑笑湊過來，用手背在我額頭上探了探。
我知道她的意思，撥開她，“我腦子沒問題。”
“我看你肯定被人打傻了！”笑笑說，“以我認識的陳旭，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來。”
“這事吧，我怎麼琢磨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胡叔讓老三拿著錢去，而且主動開口道歉的，也是老三。本來這是我的事，胡叔自己貼錢，替我善後，所以我哪怕不贊同，我還是挺感激他，總不能受了他的好處，還在背後罵他一頓。”我說。
“楊剛打人在先，我們要是報警，他們就得關進去，至少得關上十天半個月。這下好了，打人的人還獲得了賠償，世間的道理不應該這樣，老闆這是在敗壞了社會風氣，他怎麼能這麼幹？”笑笑很不爽的說。
“笑笑。關於我這件事，咱們先放一邊。你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你現在的情緒跟平時很不一樣？”我問。
“很不一樣嗎？”笑笑不敢看我。
“我相信你自己肯定意識到了。”我知道她在掩飾。
笑笑咬了咬嘴唇，“我的確意識到了，可我控制不住。”
“我個人感覺……反正我要猜錯了，你別生氣，你當我瞎掰，我確實感覺胡叔，在你心裡挺重要的。”我聲音輕了幾度的說。
“你真看出來了？”笑笑納悶。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吧，當然了，在小酒館也好，還是在酒吧也好，你都不喜歡跟其他人多過交流，所以大概只有我看出來了。”我說，“上回你提及到，你在調查他，我就感覺不太對勁，可是你否認了，說你喜歡的人不是他這樣了，可這回，他的所作所為不符合你的期待，你看你都生氣成什麼樣了，除非他在你心裡很重要，否則絕不會這樣的，對吧。”
笑笑怔了下，沒出聲。
我生怕她生氣，畢竟笑笑只是個年輕女孩子，要真喜歡胡叔這種中老年人，臉面上掛不住，連忙補充一句，“笑笑，我隨便一扯，冒犯了你的話，你別忘心裡去。”
其實這種事裝在我心裡不說出來是最好，但笑笑這會兒情緒太反常，萬一跑過去找胡創業，說出些言不由衷的話來，回頭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跟她攤開聊聊。
“我沒生氣。”笑笑吐口氣，“其實我也沒打算瞞你，很多事藏我心裡很久了，一個人守秘密，確實挺辛苦，你既然想知道，我可以說給你聽。”
她說著，乾脆坐到了一旁的陪護椅上，將頭盔抱在胸前，眉頭緊鎖著。
見她似乎要梳理一下從哪開始說，我抓緊時間扒口飯，剛才光顧著跟她聊天，我肚子餓得咕咕叫，飯菜都快涼了。
“他是我爸，只是，他不知道我是他女兒。”笑笑抬起頭看向我。
我滿嘴的飯，瞬間全噴了出來，嗆得不輕。
真沒想到，她會直接扔出這麼一顆巨大的炸彈。
之前我聽林虹提過一些胡創業的過去，他好像一直是孤身一人守著小酒館，這會兒突然冒出個女兒來，說實話，我很吃驚。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關注他了吧。”笑笑說。
“能解釋通……”我把嘴裡還剩下的一點飯強行嚥下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笑笑的隻言片語裡，我大致也能明白，她跟胡創業應該多年沒見，而如今在他身邊待了許久，又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跟他相認。
可父女血緣，讓她沒辦法隱藏對他的情愫，結果被我看在眼裡。
“你別擔心，我來找他，不是因為他當年拋棄了我們母女，我為了報復，埋伏在他身邊伺機下手！”笑笑抿了下唇，“沒那麼可怕。”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成了如今的局面呢？”我好奇的問。
“我爸爸……算了，還是叫老闆吧，很多年沒喊過爸爸，不太適應。”笑笑苦澀的笑了下，“老闆跟我媽應該算自由戀愛吧，就那種窮小子跟富家女的俗套故事。我外公外婆家的那種條件，眼裡能瞧得上的女婿，不會很多，老闆自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在老闆跟我媽的戀情曝光之後，基本上也就宣判了他們感情的死期。”
“然後，老闆帶上我媽私奔了，在這過程中，自然而然有了我。”笑笑指了指自己，“然後我媽很天真的，帶著我還有老闆一塊回家，想說生米都成熟飯了，家裡人總要同意吧，沒想到，我外公外婆當場把我們給扣下，然後把老闆轟出去了。”
“胡叔後來沒去找過你們嗎？”我問。
“應該去了吧。”笑笑說，“不過，他接觸不到我媽跟我，我外公這種人，不會在一個錯誤上犯兩次，他給我媽下了死命令，如果再偷偷跑出來見老闆，就把我送到不知名的農村裡，讓她一輩子見不到我。”
“在我跟老闆之間，我媽選擇了我。”笑笑低下頭嘆口氣，“要是沒有我，我外公外婆，可能就擋不住他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