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於招娣捏著手指，搖搖頭。
大冬天的，她用冷水洗碗，凍得一雙小手通紅。
“她不是有意的，你別往心裡去，我們在一塊相處這麼久，她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我不好向她說明，那天那麼霸道對她的，其實是林虹的第二人格七七。
“她那天跟變了個人似的。”於招娣說，“這幾天倒又正常了，可能因為喝了酒吧。我爸喝了酒就是這樣的德行，酒品很不好，平時悶葫蘆，一喝酒，大吵大嚷還打人。”
我覺得她跟林虹有了嫌隙，張了張嘴，卻又沒辦法告訴她真相。
“沒事，挨兩句罵而已，我受得了，從小到大，我捱打都是家常便飯，早習慣了，沒那麼脆弱。”於招娣說，“你過來找我，有事？”
“你前幾天不是說，打算在餐館裡賣滷鴨頭，你自己不敢說，讓我來跟錢哥錢嫂商量嗎？”我說。
於招娣笑了下，看起來挺開心，“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答應你的事，我怎麼可能忘，只是住院耽擱了幾天。”我說。
“滷鴨頭我給錢哥錢嫂吃過了，他們都說好吃。”於招娣頗為驕傲，“不過我還沒跟他們說打算借他們的地方，實在沒好意思開口。”
“我猜你也沒敢，沒事，我跟他們聊聊。”我說。
於招娣點點頭。
我來到錢嫂面前，開門見山，“錢嫂，有件事，我想跟您探討下。”
“什麼事，還探討，你直說唄。”錢嫂大咧咧一笑。
“是這樣的，招娣前幾天不是帶了幾個滷鴨頭給你和錢哥嚐嚐味嘛，你們覺得味道怎麼樣？”我說。
“挺好吃，哎呀，招娣的廚藝，那自然不用說，吃過的顧客，沒有不說好的。”錢嫂誇完，眼睛眨了眨，瞥了眼我身後的於招娣，“噢，對了，我已經跟你錢哥商量了下，打算過完年，給她每個月漲兩百塊錢。”
她說完又對於招娣說道，“哎呀，招娣，這種小事你直接跟我說就行了唄，還麻煩小旭跑一趟。咱們餐館雖然不大，但是賺了錢，絕對不會虧待你。”
在她眼裡，大概覺得我跟於招娣像兄妹吧，所以於招娣什麼事都指望我出頭。
“嗨，錢嫂，你誤會了，我不是來為招娣要漲薪的。”我說，“招娣呢，做滷菜的手藝很好，打算以後在家裡做點滷菜，然後，放到餐館裡來賣，至於收益怎麼分可以商量，當然，首先不還得問問，你跟錢哥同不同意嘛。”
“這是好事啊，我哪會不同意，幾個滷菜，又不佔地方。”錢嫂立馬應承下來，“你錢哥早想賣滷菜，早兩年，特意跟老師傅學過，但餐館光賣盒飯的生意已經太好了，實在忙不過來，所以一直沒做。”
“招娣，我說過吧，錢哥錢嫂是大好人，他們肯定同意。”我招呼身後的於招娣。
於招娣臉上掛滿笑容，眼神都明亮了許多。
“不過，你既然想在我們餐館做滷菜的生意，那在商言商，怎麼做，怎麼分賬，咱們事先得定好。”錢嫂笑著衝招娣說。
“恩。”於招娣拘謹的應聲了，跟好好學生似的，略微低著頭，一雙手放在身體兩旁，身體筆直站立。
看來她雖然在錢哥錢嫂的餐館做了好幾個月，跟他們相處，仍然有些生分。
這也沒辦法，別看於招娣在出租房裡跟我和林虹能正常交流，但在外面挺孤僻，不愛跟外人多話，比較孤僻。
“第一，不能耽誤你在餐館的正常工作，否則，我是會扣工錢的。”說到正事，錢嫂的語氣認真了許多。
於招娣自然點頭。
“第二，得保證滷菜衛生，不能鬧出食品安全，要出了問題，無論是造成顧客生病，或者敗壞了餐館的聲譽，賠償你得自己負責。”錢嫂說。
於招娣再次點頭，“我一定會注意。”
“第三，你工作挺忙，這買原材料的事，我讓你錢哥去做，你只負責做就行，然後賣出的錢呢，由我統一收銀，不然容易亂，然後，月底的時候，按照扣除材料費之後的利潤，咱們二八分賬，你二我八。”錢嫂說。
於招娣愣了下，沒有像前面兩條那麼快速點頭。
我眉頭也是微微一沉，其他的似乎什麼問題，都是正當的，可這個收益的分成比例，有點狠了，我原本心裡盤算著，哪怕五五分，錢哥錢嫂都賺了，畢竟做滷菜最耗費工夫，而且需要過硬的手藝。
換而言之，辛苦活全由招娣做了，錢哥錢嫂等於白分走一筆利潤。
“你們可能覺得分賬比例不合理，我解釋一下，這餐館的門面，是我跟你錢哥自己出錢裝修，桌椅板凳，也都自己買，加上辦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之類的，還有轉讓費，早前的投入，去了七八萬，現在呢，一個月門面的租金得五千多。總得來說，開支不小，所以，二八分賬，其實我們只是收點場地成本。”錢嫂說。
於招娣眼睛眨了眨，仍然在考慮。
或許，她不是在考慮，而是覺得這事不划算，不想做了，只是沒勇氣開口拒絕。
我見她比較為難，對錢嫂說，“錢嫂，我理解場地費用很高，但這個比例我不確定招娣能不能賺到錢，要不，明天給你答覆？”
錢嫂滿臉堆笑，“行唄，是得考慮下，做生意沒那麼容易，各方面得考慮清楚，不然一腳踩下來，白忙活一場，錢沒賺到，也做不長。”
“不用明天給答覆。”於招娣頓了頓終於開口，一雙手放在小腹位置，合在一起很用力的捏著，挺緊張，但又透著一種決然，“錢嫂……感謝您跟錢哥給了我這份喜歡的工作，只是，我沒辦法再做下去，做完今天，我想辭職。”
聽到她這話，我有點懵，怎麼突然做了這種決定。
“招娣，合夥做生意嘛，都是有商有量，你不同意我提的分賬比例，可以再談嘛。”錢嫂站起來，過來拉著於招娣的手，挽留她。
於招娣固執的將手掙開，搖頭，“不談了……我去洗菜。”
說著，不顧把錢嫂晾在一旁，往後廚走去。
她的背影決絕，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揹著全身家當，一往無前的往前走。
錢嫂滿臉苦笑，看向我，“這，我應該沒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吧，怎麼就突然變臉了呢？小旭，要不你勸勸她，咱們這附近餐館雖然近幾個月多了起來，可沒一家有我們生意好，她辭職了，能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