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讓她去，那你去。”李昌盛瞥了一眼我，把那塊五花肉咀嚼得唇邊冒油。
“我看你今天好像有點飄。”我沒搭理他。
“啪！”李昌盛從大衣裡抽出一份檔案拍在桌上，有些得意，“這夠不夠讓我飄的？”
封皮上寫著米克思酒吧合作商資料幾個字。
我猛得一下站起來，陪起笑臉，“哎呀，李哥，李哥，我給你去拿碗筷！招娣，別愣著，給你李哥倒杯茶！用陸哥的好茶葉！”
“這還像話，你們說是不是？”李昌盛哈哈一笑，對著陸哥和潘浩然等人說。
“那是，那是！”其他人也是心情很開心，並沒有對李昌盛這番舉動表示反感，畢竟人家真立功了。
我趕緊跑到隔壁小飯館拿了一副碗筷，又讓老闆多炒了一個芹菜炒黃牛肉，這可是我們平時吃飯都不會輕易點的菜，沒別的，貴，要二十八塊。
當然，因為是鄰里，牛肉肯定會多放點，划算肯定划算。
回到滷菜店裡，把碗筷恭敬的遞到李昌盛面前，隨後陸哥把那份合作資料遞給我，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傳了一圈，臉上一個個的都笑得很燦爛。
這份資料，意味著我們滷菜店將邁出對外合作的第一步。
我神色有點嚴肅，內心異常激動地翻看起合作資料來，薄薄的三頁紙，上面還有很多空著的地方，拿在手裡卻感覺異常的沉甸甸，我反反覆覆的看了好幾遍。
“陸哥，待會兒麻煩你把它填了吧。”我遞迴給陸哥。
陸哥欣然點頭。
李昌盛心急火燎地扒拉著飯，看樣子真是餓壞了，這兩天他都沒來店裡，想必一直在為這件事忙活，現如今看情形，是連飯都沒怎麼吃好。
等嚥下滿口的飯菜，他喝了幾口熱茶，一抹嘴說道，“跟米克思酒吧那邊的採購經理接觸了兩次，現在給了我這個資料表，意味著，我們已經在可供他們選擇的供貨商裡面了，但他的意思呢，其實基本就可以選我們，因為是三哥給他打的電話，這還是很有含金量的，他反正口口聲聲說，咱們都是自己人。”
我已經深感人情關係的重要性，這次算是一個例項，“他有沒有提條件？”
“你倒是對他挺了解樣的。”李昌盛看了眼我，隨即吐了口氣，眉頭輕皺起來。
其他人一見他這副表情，都靜靜地看著他。
“他要返點百分之二十，說一直以來就是這個慣例。”李昌盛說。
“百分之二十？”潘浩然瞬間有點坐不住了，“這人挺黑啊，下手這麼狠的嗎？我們滷菜的利潤空間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這還是毛利，真正算下來純利頂天了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多點。如果是利潤的百分之二十，還行，但如果是貨款的百分之二十，那特麼幾乎沒利潤了。”
於招娣有點懵，“什麼是返點？”
“返點只是說得好聽點，其實就是回扣……”潘浩然說道。
於招娣眨了眨眼，“什麼是回扣？”
潘浩然目瞪口呆地看著於招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沒辦法，於招娣屬於典型的商業常識小白，人情關係這些也基本不懂，不知道一個簡單的以錢易物的交易裡，還有那麼多的潛規則。
我倒是並不感覺意外，之前銷售公司裡，渠道部基本上把返點這個行為做到了極致。
“簡單來理解，就是好處費，就好像你求人辦事，你得給他拿了錢，才給你辦，不然的話，就不給你辦。”陸哥說。
於招娣點點頭，算是明白了，“除了要求的好處費高一點，似乎沒什麼問題，畢竟是在求人家幫忙……對嗎？”
她看向我，不太確定，但她不確定的點，不在於給好處費，在她看來，那是應該的，只是知道自己對這種事情沒有經驗，怕跟現實情況不一致，顯得沒自信而已。
“剛才浩子的說法沒問題，不過計算錯誤了，因為那個採購跟我明說了，可以幫我們在米克思酒吧要更高的採購價格，產品能比咱們店裡賣的，提價百分之十左右，這就意味著，我們只給了百分之十的返點，他獲得的另外百分之十，是米克思酒吧承擔。”李昌盛說。
“好複雜。”於招娣苦笑，“不就是買賣嘛，怎麼會搞得這麼複雜？”
我沉默著，以李昌盛的這種說法，哪怕利潤空間只有百分之十，也是在賺錢，如果量大，我們反正不虧，我所知道的事，米克思酒吧裡面的這種滷菜小食的價格，比市場價格要高出兩倍都不止，小小的一盤能賣出天價。
但天價也只是相對而言，酒吧最貴的畢竟是酒，跟酒的價格相比，這幾十塊錢的東西，算不了什麼。
喝酒的那幫顧客本來就是消費去的，那麼貴的酒水都喝了，根本不在乎這點錢，而且酒醉之下，食慾特別旺盛，吃刺激口腔的滷菜小食，很無節制，我經常看到那些顧客喝醉了吃，吃完了去吐，吐完回來還會吃。
所以米克思哪怕給我們高出市場價十個點採購，也不會虧。
如果胡創業不是我師父，或者他不是米克思酒吧的老闆，可能採購提的這個方案，我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如果這麼做，就有種聯合採購，欺騙和背叛了胡創業的感覺。
“陳老闆，你拿個主意，決定可以，我馬上去找採購經理談合同，這事宜早不宜遲，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呢。不過在我看來啊，這事其實也沒值得多考慮的地方，大家都這麼做的，我估計啊，之後我去談的那些酒吧，沒有三哥幫忙從中間傳話，會比這個採購更黑，咱們得習慣這個操作，不然面向酒吧這個渠道，很難開展得下去。”李昌盛說。
大家都等著我拍板。
“這件事，要等我半天。”我說，“明天我給答覆。你先在店裡跟招娣說下那邊需求量的事，確保產量咱們是能跟上的，如果我這邊要去確認的事沒問題，咱們就做，但如果有問題，酒吧渠道再從長計議。”
說完，我走出了滷菜店。
面對外面陰涼的天色，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兜，有種想抽菸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