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交代完就離開，李昌盛緊跟著追了出來，“你是不是很難接受這種潛規則？我知道你挺正派的，但是做生意，每個環節上講究的都是利益關係……”
他還試圖勸下我，我看得出他在這件事上費了心思，而且很想把這一單談成。
整個滷菜店裡，每個人都有其職責，於招娣，潘浩然甚至包括陸哥都在發揮其作用，他對做出成績的心急和壓力我是看得到的。
不過他理解錯了我的想法。
“我們要吃飯，我們要賺錢，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要堅持自己正不正派，不然剛才我不會問你，他那邊有沒有別的條件，因為我早預料到了。在米克思酒吧我雖然只待了幾個月，見識的人和事，卻比以前二十多年都豐富，每天上演的都是扭曲的人性，陰暗的現實，利益與慾望，在酒後的世界裡，全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在那種環境邊緣下謀生的人，很難不被影響。”
作為米克思酒吧的採購經理，如果不要返點，我倒是真會感覺奇怪。
“那我就放心了，我等你訊息。”李昌盛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其實我還真有點擔心他往深了問，畢竟我是要去找胡創業，而胡創業的具體身份，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他，他這個人沉不住氣，我怕他知道我有個這麼牛逼的師父，後面跟米克思酒吧這邊的人溝通時，失了分寸。
跟李昌盛分開後，我上了十八手的破面包車，先給胡創業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有沒有空，我想跟他見個面。
電話剛撥通，胡創業扔給我一句，“我在忘不了酒館，你過來吧。”
我愣了愣，他有這麼神奇的嗎？知道我要找他？
既然知道了他在哪，我當然不再浪費時間，剛要發動麵包車，卻又覺得這麼空著手去似乎不太好，可貴重的禮品我又送不起，轉身下車進了滷菜店，拿了兩盒真空包裝的滷鴨脖禮品盒，朝著忘不了酒館開去。
到了忘不了酒館，大門虛掩著，推門而入，便看到胡創業正在院子裡給花花草草澆水。
本以為我跟笑笑都不在這裡工作後，這裡會沒人打理，枯葉落敗的，但沒想到，地面乾乾淨淨，花盆綠植等也都井井有條。
內廳裡的吧檯處亮著燈，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在打掃衛生，身上穿著忘不了酒館的服務生服裝。
看來，忘不了酒館對胡創業的確有著很重要的意義，不管有沒客人，都會安排人照顧著。
只是不知道胡創業是否會把以前對我跟笑笑的那番說辭，也同樣跟那個年輕服務生說，這家酒館正面臨倒閉……
“來了？”胡創業回頭看眼我。
“胡……叔，我帶了點店裡的滷味，給您嚐嚐。”我笑著點頭，感覺自己笑得有點生硬，說實話，以前跟他相處雖然會有壓力，但隨著相處日久，我也沒那麼怕他了，開上幾句玩笑都是常有的事，可現在壞就壞在，我知道了他神秘身份的冰山一角。
這是個連林虹都不完全清楚底細的超級富豪，光擺在明面上我所知的，忘不了酒館是他的，米克思酒吧也是他的，連我之前所在的供暖銷售公司也是他的！
也就是說，他除了是我師父這個身份，我這一年多來，待過的三家企業，他全是我老闆。
我能不虛麼？
當然到底也還沒虛到瑟瑟發抖的地步，來的路上我就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在二十多年前，他跟我一樣，是個窮小子！
咱們窮小子對窮小子，誰怕誰啊。
可終究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實在是難免緊張。
“懂事了哈，還知道帶禮物了。”胡創業倒是像以前一樣，沒端任何架子，只是帶著些揶揄的口吻，“行唄，我待會兒嚐嚐，聽老三說，味道還不錯。”
“我這不是怕您太忙了嘛，沒好意思去打擾。”我頓時很不好意思，之前只給老三送了，沒給胡創業送，沒想到老三還把這事說給他知道了。
胡創業接過禮盒後，看了看，“都是香辣鴨脖是吧？”
我點頭，“這是我店裡賣得最好的，大家都挺喜歡吃。”
“我比較喜歡吃豬耳朵，你那有做嗎？”胡創業問我。
“有啊，什麼都做，只要有人吃，有錢掙，我們就做，你喜歡辣的還是不辣的？”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說。
其實滷菜店裡，真沒做滷豬耳朵，那玩意兒處理起來很難，豬耳朵上特別多的細毛，而且口味相對比較獨特，喜歡吃的人也不多，一開始店裡做過幾次，賣得都不怎麼好，結果都是我跟陸哥喝點酒，自己給吃了。
但難得胡創業愛這口，我當然得想辦法滿足。
私心裡我覺得自己還真有點趨炎附勢的諂媚勁，但也就一閃念吧，很快我就理直氣壯了，他女兒不跟他相認，我這做徒弟的對他好點怎麼了？
“辣的，越辣越好。”胡創業回答，隨後說道，“你打我電話，是有事吧？”
“是不是三哥跟您說的？”我笑了笑，“確實有兩件事，想跟您討個主意。”
“進屋裡說。”胡創業領著我進到酒館裡面，找了張位子坐下，又讓那個我不認識的服務生去泡了清茶過來。
“一件事是高利貸的事，跟楊剛有關。”我說，“我朋友走投無路之下，找他借了五萬塊錢，現在利滾利到三十多萬了，還不上。”
“你朋友做什麼的？”胡創業喝了口茶說。
“開飯店。”我說，“生意一直以來也不太好。”
“你還是有多管閒事的臭毛病。”胡創業瞥了瞥我。
“我覺得她倆很不容易，在沿海打了十幾年工，現在就想著開個飯店安身立命。”我說，“我是真心想幫幫她們，另外，我過來不是借錢……”
“你就算打算借，我也不會借給你。”胡創業說。
“您別這麼直白嘛，我好歹也要面子的。”我笑。
雖說我的確沒有想過要找胡創業借錢，可他的答案，實在太扎心了。
“你有個屁面子。”胡創業又紮了我一刀，聲音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