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山道是在山林之中,樹木茂森,又在山澗,常見不見陽光,早晚霧氣很重,所以哪怕晴天,地面也有些溼滑。

更何況昨晚下過小雨,在這條小道上腳底下打滑太正常不過。

我因為揹著林虹,加上喝了些酒,一直小心翼翼,畢竟這山勢陡峭,真要一不小心摔到溝裡去,我皮粗肉糙不礙事,林虹可受不了。

萬一兩人真把命交代在這裡,到底算殉情還是怎麼回事?

林虹在我背上的時候,我一直以為她醉意上來,已經沒什麼意識了,誰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句話。

還是那種直戳我心思的話!

讓我心思一下子很亂。

不過好在我喝得並不算醉,腳下打滑,身體趔趄之後,反應還算敏捷,鬆開裝臘肉和米酒的袋子,反手摟住她的腰,放低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山道上。

但腳底下滑動,以及背上百來斤的重物壓下來,沒能讓我安穩的停住,而是往前滑了數米,順著慣性,落進路旁的一片茅草叢裡。

茅草很柔,擋不住我們,我跟林虹連連翻滾了好幾下,繼續往下滾,才被一棵大樹擋住,停了下來。

停住之後我顧不上自己臉上和身上火辣辣的疼,將林虹扶起,並靠在大樹底下。

她耷拉著腦袋,長髮凌亂不堪的貼在臉上,四肢有些癱軟。

“林姐,林姐,你醒醒。”我拍了拍她的臉,慌得不行,幸好還能感知到她的呼吸聲,不然我真擔心她這一摔摔出了大問題。

拍了幾下,她仍然沒任何反應,我仔細檢查了下她的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麼傷痕,也沒有血跡。

按道理說應該沒事,或者說摔了一下,至少身上會疼,哼哼幾聲的,可人不醒,更沒喊疼。

太反常了,讓我心裡七上八下,手足無措。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變涼了,忍不住顫抖,原本有的一些酒意,全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一瞬間,我真非常非常害怕,很害怕她受到任何傷害。

我很懊悔為什麼要帶她來老家,很懊悔讓她喝酒,甚至很懊悔自己為什麼沒穩住,讓她跟著我摔下山……

我真恨不得摔自己幾個耳光。

但眼下,確實不是自責的時候,我捏著腦門讓自己冷靜下來,咬了咬牙,打算先離開這裡,不管怎樣,得先回家,哪怕去不了鎮上,好歹也先請田郎中過來看看。

主意拿定,只是,林虹現在軟綿綿的一灘,要揹她,我就必須雙手托住她的身體,然而爬到小道上去,卻又必須得手腳並用,抓些雜草或者小樹,才爬得上去。

我一個正常人,只有一雙手,要離開這,則必須得有四隻手才行!

太難了。

我從沒想過自己身為一個山裡長大的人,竟然會被一道小小的斜坡給困住。

“是不是得做人工x呼吸啊?”我看著一動不動的林虹,不知道怎麼辦,腦袋裡靈光一閃。

但轉念一想,她這明顯是有呼吸,最大的可能是喝醉了,似乎用不著人工1呼吸。

正在我沒辦法的時候,林虹的腦袋有氣無力的晃了晃,想抬起來。

我連忙蹲下來,簡直差點喜極而泣,“林姐,你醒了?”

“好難受。”林虹虛弱的說。

“你哪疼嗎?”我蹲在她面前。

林虹努力的睜開了眼睛,眼裡一片迷茫,“這是哪啊,你是誰啊?”

“完了,完了,真是摔傻了?”我沒料到會是這種局面,“你先別管這些,你告訴我,有沒哪裡疼?”

我擔心她受了內傷。

林虹搖頭,“口渴,想喝水。”

“行,你等下,我去給你打水。”我看了眼附近的小溪溝,幾步竄了下去,溪溝附近有些野生的芋頭葉,我扯下一片大的,折了個三角形,打了一捧山泉水,猴子似的又竄回了回來。

這一刻,我非常欣喜,她醒了,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等我回到大樹底下,林虹卻已經朝著剛才滾下來的地方,正在往上爬,可能是自己想爬到小道上去。

“林姐,你等等我。”我有點納悶,怎麼會不等我自己走了,連忙追上去。

誰知我一喊,她連往後看都沒看,手腳並用,爬動的動作更快了,但她畢竟不是山裡孩子,抓了一把茅草,那茅草是很鋒利的,葉子兩側跟鋸子一般,她不知道厲害,抓上去之後,瞬間發出一聲痛呼,顯然是傷了手。

“你別爬了,會受傷的!”我看到她手上已經在冒血。

但她完全不顧自己受傷,繼續往上爬。

只是腳下一滑,手上也抓捏不住茅草,又滾了下來。

我連忙上前攔住她,打算將她扶起來。

“你別碰我!”她尖叫,掙扎,用力推開我,滿臉都是怒容。

我愣愣的退開兩步,感覺她的眼神跟一道刀光似的,比起以前那種可以看穿人心思的眼神,似乎更多了幾分殺氣。

有一種陌生感。

但不管怎樣,算是活過來了,我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大半。

“林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我陪著笑臉,畢竟給人家摔下山,這是我這個主人家照顧不周。

“你誰啊,我為什麼生你的氣?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生氣?”林虹冷冷一哼。

“林姐,咱們先不鬧了,到了家你要殺要剮,隨便你行不,天色越來越暗了,待會兒看不見,下山的小道更不安全。”我陪著好話,再次過去扶她。

聽她的口吻,感覺得出她真生氣了,這跟以前開玩笑時候的神情有很大不同。

她應該是喝醉酒的緣故,一般人喝了酒都會有點性情變化,能理解。

“去哪?”林虹再次猛得甩開我,“你是壞人吧,想騙我去哪?”

她的動作對我很大敵意,而且力道,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我險些沒站穩,要不是眼疾手快,抓住了旁邊的一棵小樹穩住身形,險些要摔下山去。

這會兒我下方是個很高的陡崖,再往山下摔,那可真是要命了。

我緊握著小樹幹,呆然的看向她,因為我知道她這人,哪怕是開玩笑,也是有分寸的,不會這種樣子。

醉酒前後的她,真的有這麼大的差別?

還是說,真把腦子給摔壞了?

說實話,我此刻更傾向於後者,如果不是腦子摔壞了,她不會說這些話,更不會開這種要人命的玩笑。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我舅舅的同夥!我勸你趕緊把我放了,不然等警察找到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坐一輩子牢。“林虹警惕的打量我,眼神則四處掃著,似乎想找個可以逃跑方向。

“啊?”我徹底傻眼。

這都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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