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虹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實在是沒想到，我倆自詡銷售精英，特別是林虹，那可是察言觀色的老手，剛才竟然也被我奶奶給騙住了。
甚至於，林虹慌得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尷尬的局面，只好給自己灌酒迴避。
“奶奶，你演技太高超，真把我給嚇住了。”林虹拍了拍胸脯，輕輕的吐了口氣，“我好擔心自己挑了個不好的話題，害你傷心。”
“其實啊，女人要是嫁得不如意，早就憋屈得一身都是病，活不到我這一大把年紀。”奶奶笑著說，“再則呢，我這個人，其實很信命。既然命中註定我要嫁給你爺爺，跟他結婚，那麼，他就是我認定要過一輩子的人，我不會三心二意的再去想別的。”
“命中註定，這話倒也不假。不過，奶奶，萬一爺爺對你很不好，你也覺得這是命中註定的人嗎？”林虹問。
“他不敢對我不好的。”奶奶說，“他不對我好，對誰好去？”
林虹略略苦笑，顯然沒料到奶奶會是這種回答。
“奶奶，林姐也只是假設。”我說，“就是說，如果爺爺不是個好男人，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甚至打罵你，那你還會覺得他是你命中註定的人，逆來順受的跟他一輩子？”
我也是喝了點酒，膽子大了起來，敢拿著爺爺做假設。
當然，主要我自己對奶奶的這種愛情觀，或者說婚姻觀，感興趣，想要深入探討一下。
奶奶收斂起了笑容，眼睛眨了眨，思索了我說的這種可能性，說道，“假如我的命就是這樣，還能怎麼辦呢。”
聽到這話，我感覺挺慶幸，因為林虹假設的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在我奶奶身上，不然，以我奶奶的觀念，既定了的婚姻，哪怕再苦再累，她也會捱上一輩子。
那樣的人生，想想都覺得可怕。
吃完飯，休息了一陣，我手裡提著奶奶一定要我帶去城裡吃的臘肉和包穀酒，跟林虹一塊下山。
林虹不知道包穀酒的威力，喝得有點多，腳步虛浮，不過精神倒沒因為酒精的作用而顯得亢奮，反而沉悶悶的低頭走著，不知道是腦袋發昏，還是有些心事。
山勢陡峭，下山會比上山更難走，我擔心喝了酒的林虹，會不小心滾下山去，將臘肉和包穀酒用一隻手提著，另一隻手撿了一根長約一米左右的木棍，將一端遞給她。
“林姐，你抓住棍子，我牽著你。”我對她說。
林虹抬起頭，沒有抓棍子，而是看了山下一眼，“這裡要是摔下去，會不會把人摔死？”
“人就沒摔過，但以前摔下過一頭牛，內臟全摔炸了，肚子裡的粑粑跟肉混在一起，肉都沒人吃。”我說。
“你說得真噁心。“林虹乾嘔了一下。
“所以啊，你還是趕緊抓住棍子，不然摔到山崖下面去，那可太慘了……”我說。
“不行，萬一我摔了，沒抓緊棍子怎麼辦，我可不想死得那麼支離破碎的。”林虹推開我伸向她的棍子，湊上來兩步，伸手把棍子搶了扔到山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握住了我的手。
似乎是真怕摔下去，握得很緊。
可能喝了酒的緣故，她的手滾燙。
要是平時，她這樣主動的牽我手，我小心臟估計要受不了，但，這會兒，她不過是怕摔下山去，把我的手當個安全保障而已，所以我心跳只是稍稍的加快了一丟丟。
“行吧，那我牽著你，你走穩一點，別把我的小命也給搭上了。”我說。
“你放心，我要真摔下去，肯定不會撒手的，一定會把你也一塊帶走。”林虹笑了笑。
“大姐，你這樣讓我很心慌啊。“我苦笑，只是並沒捨得甩開她的手。
“陳旭，你說如果我們真摔下山去，屍體摔得粉碎，沒辦法分開，只能將我們合葬？”林虹真是喝多了，太能聯想。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答，暗暗的嚥了口唾沫，腳步移向了靠裡的位置，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她到底怎麼了？
這傢伙不會喝醉了酒是個瘋婆子吧？
萬一真的發起瘋來，試試跳崖飛翔的感覺，我到底是直接撒手，還是跟她一塊飛？
“看把你嚇得。”林虹嗤嗤的笑，“你別怕，我還沒醉，不會摔下去的，爺爺釀的包穀酒，我至少還能喝三杯！”
我一聽她說自己還能喝，更加嚇得額頭冒冷汗，我遇到過太多這種人了，但凡喝酒的時候，說自己還沒醉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已經喝多了。
“林姐，咱們先下山，待會兒到我家了，我讓我媽做幾個菜，再陪你喝點。“我打算先把她騙回家再說，免得她酒興上來，在半道上要喝我手裡提著的包穀酒，到時醉得一塌糊塗，那我肯定沒辦法將她弄下山了。
在山裡過夜都有可能。
“要不咱們現在就喝，爺爺剛才給了你酒吧？“林虹忽然就站定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手裡的袋子。
袋子裡，裝著臘肉和包穀酒。
“沒有，哪有什麼酒，走走走，天快黑了，山裡有狼，待會兒吃人。“我胡亂的編瞎話，反正她喝懵了，可以哄騙，說話間，我手上用力，強行拽著她往前走。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不讓我喝酒也成，那你揹我，我腳上的傷口疼……”林虹半個身體蹲了下去，重心向後，不肯走。
“那麼點小傷口，都快癒合了吧，還疼個屁啊。”我瞪著她，“你別仗著自己喝了點貓尿，跟我耍賴，我肯定不會揹你的。”
挖紅薯的時候，被石頭片刺破了一點點傷而已，我知道沒多嚴重。
而且，我已經背過一回，她還上癮了，我才不會讓她得逞。
“你背不背？不揹我不走了。”林虹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還真沒料到，林虹喝醉酒了是這麼個小孩子不講理的性格，跟平時的她，儼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幅樣子。
剎那間的恍神，我都以為自己面前的是薛子晴。
“好，你是大爺，不對，是大娘，我鬥不過你。”我拿她沒一點辦法，在她身前蹲下來，“上來吧，說好了啊，背十分鐘，不許得寸進尺。”
“這還差不多。”林虹滿意的趴到我背上。
我揹著她晃晃悠悠往下走，下山的路原本就不好走，手裡還提著十幾斤的袋子，背上背個人，感覺隨時要滾下山去，所以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陳旭，說一句喜歡我，真的很難嗎？”走了幾分鐘，林虹的腦袋貼在我耳邊，突然幽幽冒出一句。
我身形猛得一趔趄，腳下打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