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張嬸過來,喊我、林虹還有薛子晴一塊吃晚飯。

她知道我跟薛子晴晚上還要去忘不了酒吧兼職,所以特意早點做了飯,叫我們的時候,已經擺滿一桌子,這讓我們沒理由推脫。

其實我明白,應該是今天他家裡因為蕭南和杜娟上門的事,鬧了一場矛盾,覺得對身為鄰居的我們也造成了困擾,做頓飯給我們吃,當賠禮。

因為家裡一直沒開火,至今為止都是吃外賣,雖然不知道張嬸廚藝怎樣,但經常能聞到她廚房傳出來的飯菜香味,感覺應該不差。

對於在張嬸家吃家常菜這種事,還挺期待。

親口嚐了之後,果不其然,張嬸廚藝確實很好,不過其中有兩道大菜:蒜香臘排骨,和剁椒魚頭,是杜叔做的。

他的廚藝,竟然比張嬸還好。

他拿出了老家帶來的釀米酒,說乾脆今天休息一天,要跟我們喝上一頓。

我老家也有釀米酒,但好長時間沒回家,有半年沒喝過了,所以哪怕晚上還要去酒吧兼職,我也沒忍住喝了幾杯,林虹和薛子晴之前都沒喝過這玩意兒,自然都喝了不少。

釀米酒入口很香甜,不上頭,不過後勁足,喝了幾杯之後,我們都有些暈暈乎乎。

杜叔平時不喝酒,話都很多,喝了幾杯後,話就更加收不住。

不過今天張嬸沒管他,隨他說個盡興,大概知道他是壓抑壞了。

他講話沒有主線,一般是說到哪算了,但今天,他兜兜轉轉講的是女兒杜娟的事。

“哎,說起來,我家娟子命苦,當年,你嬸生了她之後,坐月子沒吃到什麼營養品,身體很弱,很多時候,走幾步都喘氣,所以從小,娟子就跟在我身邊,由我來帶,餓了喝米湯,白粥,我後來特意買了一頭剛生崽的母羊,擠羊奶給她喝。“

“說起來,我覺得對她也是不錯的,只可惜,後來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那對我而言,簡直是一輩子的噩夢,至今晚上想起來,都能捶胸搗足,不能入眠的那種。”

“怎麼回事呢,農村嘛,也沒什麼賺錢的路子,在娟子三、四歲大的時候,我就在自己的林子裡,砍木材賣。娟子就在附近的平地上,自己玩,沒想到,那天我正砍樹,娟子忽然發出一聲慘叫,我嚇得丟掉手裡的事跑過去,發現她對著自己的右眼,拼命的拍打,我抱住她一看,才知道,她右眼被樹枝戳了一下,都出血了。“

“我給她清洗了傷口,本以為沒什麼事,小孩子嘛,磕磕碰碰很正常,當時完全沒想著,要替她找個醫生看看,沒想到的事,過了幾天她的眼睛竟然開始化膿,我這才嚇壞了,借了錢,進到縣城裡給她治眼睛,結果醫生說,已經過了最佳的治療期,她那隻眼睛,很難治好了。”

“我心裡真是後悔死了,也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輾轉各個有名的醫院,替她治眼睛,大半年過去,能借的錢都花光了,她的右眼,也徹底的失了明。”

“我不得已,帶著她回了家,但我不願意相信那個現實,我想著應該還是錢的事,只要我自己能多賺點錢,應該還能找到機會替她治眼睛,於是我跟著人進了城,當時看著開租車的人比較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了駕照幫人開出租,那時候開車雖然辛苦點,但賺錢還行。”

“只是我賺的所有錢,基本上都花在了替娟子看眼睛上,好的醫院去,聽說有神醫,我也去。前前後後,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遭了多少罪,還是沒治好。”

“隨著娟子長大,那隻眼睛給她生活和學習帶來了極大的問題,我治不好她的眼睛了,只能儘量的在其他方面彌補,給她吃好的,穿好的,她有什麼需要的,只要開口替,我儘量的滿足,我把她慣得啊,就像在養一個刁蠻的公主。“

“很多人都跟我們說,那樣溺愛不好,我跟你張嬸,能不明白嗎?但不寵著她,怎麼辦,娟子自己都知道,她那隻眼睛是我照看不周,給弄壞的,她用那件事來刺激我啊,我就當是我該承受的罪算了,對吧,我溺愛她一輩子,總成吧。”

“她讀高中讀一半不讀了,說累,沒意思,在家待了一陣,又說沿海繁華,想去看看,說完,就跑去沿海打工,我都順著她了。”

“我跟你張嬸,也委屈啊,兩個人都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從來沒出去旅過遊,安心的玩過一天,我從二十幾歲出租,開了十幾年,出了門就進車裡坐著,白班晚班轉,說句難聽的,上小號都跑著去,上大號得憋一天,腰間盤突出,便秘,各種老年人的毛病,我現在都有了,可以這麼說,我們沒有一天是為了自己而活著……”

“我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給娟子賺錢,存錢這件事上,給她花銷,在她面前贖罪……”

“可結果你也看到了,在那孩子心裡,我們還是欠她的,有哪家的孩子,會那樣對待爸媽的?在外面待了兩年,突然就帶個男人回來,說訂好了日子,年底結婚,婚姻大事,跟我們沒一句商量就自己做了主,這到底當我跟你張嬸是什麼了?”

“這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跟她好好的掰扯掰扯,我是她爸,不是她孫子,我是欠了她,可我已經還清了,從今往後,我要挺直腰桿,當回家裡的主人!”

說實話,杜叔說這些,我聽得確實是很鬱悶,完全找不到什麼話,可以去勸上一句。

因為感覺哪裡都不太對勁。

就連林虹這麼會勸人的一個人,在杜叔面前,也勸不出半個字。

只是在他說得忍不住紅了眼眶的時候,舉杯跟他喝上一口。

都在酒裡的意思。

我大概也明白,杜叔可能根本不在乎我們對他說點什麼,他只是忍了一二十年,今天實在到了界限,要全都發洩出來。

在他說的過程中,張嬸一直站在視窗,背對著我們,一聲不吭,時不時吸一下鼻子,應該是在哭。

“杜叔,我覺得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給人當爸爸。你受的這些苦,也是自找的。“就在氣氛沉悶的時候,薛子晴忽然開口說道。

我被她這番話,刺激得酒意都差點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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