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猴子抬起頭，似有些迷惑，和煦地詢問，“為何不打？”
“沒意思，你不是他。”六耳獼猴收起棒子，神色重新變得古井無波，眾仙神看得入神。
畢竟，這種綿延萬古的恩怨糾葛，平日裡很難看見，只是最終也沒打起來，不由得讓很多人暗道可惜。
也正在這時，眾人神色不由得微動轉頭看向殿門的方向，一道身影緩緩而來，悠然道：“諸位今天來得可夠齊的。”
來者正是李昊，場中眾多仙神，紛紛拱手行禮，“大聖…”
新老兩位齊天大聖，真夠玄幻的…
太白金星正跟在他身後，李昊的目光落在六耳獼猴身上，然後順著滑落至身披袈裟的老猴子。
不得不說，第一印象看上去和李昊預想中的截然不同，慈悲，和善…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佛陀。
“大聖？”李昊開口，這樣稱呼道。
老猴子並沒有回話，倒是六耳獼猴嗤笑一聲：“他現在可不是齊天大聖而是佛門的鬥戰勝佛。”
那老猴子微微一笑，順著說下去：“不錯，佛門――鬥戰勝佛”
李昊略微思慮，暫時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轉世之身，還是說和鎮元子差不多，都接納了前世的記憶。
他並沒有深思，轉而說道：“勝佛不是這片天地的人吧？”
“大聖說得對。”他聲音平和：“我跨越渾沌而來，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聽他那麼坦然地承認，在場眾多仙神不由得一驚，即便之前早有猜測，如今確定對方來歷，心境仍有波瀾。
張青松神色沉凝，他自然知道佛之天地的存在，只是不知對方為何突然派人前來。
而且，他們這片天地完全沒有察覺到佛之天地的跡象，對方卻已經發現了他們，並且派人前來，兩者的差距斷然不可相提並論。
“不知勝佛前來所為何事？”李昊漫不經心地問道，已然走到前列。
這位鬥戰勝佛的實力，可謂不俗，毋庸置疑的金仙巔峰。
“我奉佛祖法旨而來，是有生死存亡的要事前來商議。”鬥戰勝佛的神色肅然。
此言一出，在場眾多仙神面面相覷。
而李浩心中卻有猜測，大概是為了聖族之事，他早就知道聖族所謂的聖地正在和佛門交戰。
如今鬥戰勝佛前來，十有八九便是因為此事。
“天庭眾多仙神皆在此地，有什麼生死存亡的鑰匙？請勝佛直言吧。”張青松說道。
“不，這件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鬥戰勝佛搖頭，目光看著李昊：“請大聖安排一個地方，你我詳談，可好？”
這老猴子雖然看起來剛剛抵達這片天地，不過該打聽的也已經打聽清楚，知道這片天地現在是誰做主。
“沒問題。”李昊點頭，便由太白金星帶著前往另一座宮殿，待殿門緊閉之後。
李昊請對方落座，說道：“這裡只有你我兩人，沒有人能窺聽到，勝佛想說什麼便說吧。”
這位鬥戰勝佛目光直直地看著李昊，卻感嘆道：“相比於上古仙神時代的我，你才真正配得上齊天大聖這個名字。”
他言語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目光悠悠，似乎在懷念。
李昊見他聊題外話，此刻也不由得問道：“不知勝佛到底是轉世，還是接納了元靈碎片。”
“我自小便被佛祖喚醒宿慧，我也不知是否是轉世，不過我擁有著他完整的記憶。”老猴子說道。
李昊恍然，應對體內轉世仙神元靈碎片的方法，據他所知，有兩種。
是一種壓制，也就是眾多天庭與地府之神所採用的，壓制體內元靈碎片，不讓它對自身產生任何影響。
但問題也很大，到一定地步，無法繼續容納元靈碎片後，修行便會停滯下來，到那時候深陷其中，就連自身的修行也會變得極為困難。
像是玉帝等人，修為數萬年都沒有任何進境。
還有一種方法是像鎮元子那樣，主動融合元靈碎片。
但在眼前這尊鬥戰勝佛身上，他看到了第三種，重新培養。
在轉世身還沒有自我意識之時，便透過特殊方法，讓元靈碎片與之融合，從而誕生出全新的個體，不是前世，也不是今生。
“原來如此，多謝勝佛解惑。”李昊點頭，又說道：“現代勝佛可以說了吧。”
“大聖可知，如今天地破碎的真相。”鬥戰勝佛說道。
“我知道，你不用賣關子，聖族。”李昊直言道。
老猴子並沒有吃驚，反而微微一笑，“看起來，聖人告訴了大聖很多。”
他以為李昊知道的。都是聖人告訴他的，李昊也沒有解釋，只是靜靜地等著這位鬥戰勝佛接下來的話。
“上古一戰，打得天翻地覆，許多事情至今仍然歷歷在目。”老猴子感慨了一句，繼續道：“聖族是一個可怕的敵人，我們不惜一切才勉強取得勝利。”
“天地更是因此崩碎，不復存在。”
老猴子不時看向李昊，企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好奇與不安，不過李昊的臉色始終平靜，就像是一潭死水般。
“你們和聖族之間的大戰，誰勝誰負？”李昊突然問道，這恍一開口，便讓老猴子悚然一驚，更是驚疑不定地問道。
“我們和聖族大戰的事情，聖人也知道？”
李昊只是淡漠一笑，同樣沒有回應。
“互有勝負。”老猴子沒有繼續矜持，沉吟片刻，選擇了一個保守的說辭。
“聖族現在到什麼地方了？”李昊又問道，再次讓老猴子沉默。
李昊能問出這句話，代表著對方知道的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這次前來他本想佔據主動，以完成一些謀劃，但現在看來，卻完全落了空。
“聖族已在不遠處，但不知為何，他們卻停住了，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你們。”老猴子說道。
這是他來這裡的第一個目的，佛族追尋聖族的蹤跡，穿越無盡混沌來到這裡。
本以為聖族抵達之後，第一時間就會進攻，但並非如此。
佛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派他前來進行打探。
“停住了…”李昊有些吃驚，沒想到聖族來得如此之快。
至於對方為何停住，他倒是有些猜測，或許是因為上次嚇唬冥老幾人的緣故。
導致那聖族可能認為這片天地有詐，不敢第一時間動手。
“勝佛前來，應該是想與我們合作吧。”李昊轉而回到最開始的話題。
“不錯。”老猴子點頭，察覺到李昊已經佔據主動，但他也沒有搶回主動的意思，順勢說下去：“聖族是我界大敵，他們汙染天地，與萬靈之間勢如水火，絕無第二種可能性。”
“所以，我們要集合一切力量，剿滅他們，包括你們這片天地，還有我們佛門，還有三塊天地，正在共同對抗聖族。”
“哦…”李昊意外，沒想到前面已經快把狗腦子打出來了，而後他遲疑道：“為何到現在才通知我們？”
老猴子微微一笑：“混沌無邊無際，誰也無法看透，更無法確定另一片天地在什麼地方，除非已經臨近。”
“若非這次聖族主動脫離戰場，我們也無法找到你們，這也從側面證明你們這片天地有聖族的人。”
李昊若有所思道：“我聽一位道友談起過，據說恆久之前，你們和這片天地曾經擦肩而過。”
“確有此事。”鬥戰勝佛點頭，神色奇異，道：“你們這片天地，是和上古仙神格局最為相似的一方天地，與我們見過的天地都截然不同。”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方天地的力量，竟然還衰退了。”
他說起的時候，臉上還有些不可思議之色。
當初為了雙方生死大戰至兩敗俱傷，所以他們才錯開。
在後來的時間中，佛門不斷壯大，實力節節攀升，再次踏足這片天地，他發現，對方的整體實力竟還弱了很多。
“自我消耗。”李昊隨意地說道：“多個大勢力保持平衡的結果就是這樣，不像你們佛門。”
說到這裡，李昊饒有深意地說：“況且還有兩尊聖人指導，自然一往無前。”
佛門節節攀升的原因不止沒有內耗，兩尊聖人恐怕佔據了絕大部分原因，進步速度完全不是這片天地能夠相比。
老猴子淡淡地笑了笑，便聽李昊說：“不知那片聖地是什麼情況，聖族的實力有多強？”
老猴子沉吟片刻，也沒有隱瞞，開口道：“所謂聖地，其實也是一方天地，不過上面都是被聖族浸染過的地方，以及墮落生靈。”
“要是僅僅以天地的面積來看，甚至比你們這片天地還要巨大。”
老猴子嘆道：“至於他們的實力，的確很強，更關鍵的是，許多借助天地融合契機所復甦的聖族，同樣也是上古之戰死去的強大聖族。”
“如同轉世仙神般，不用再耗費時間去成長。”
李昊從鬥戰勝佛，口中得知了不少他以前未曾瞭解到的情況，聖族如今最強實力－－尊主，實力莫測，已經超越大羅層次。
至於佛門現在有多少實力，鬥戰勝佛含糊其詞，顯然不願意直言。
到最後，李昊提及最關鍵的一點：“不知，你們佛門想怎麼合作？”
“若是共同對抗，又是怎麼個共同對抗之法？”
“聖族吞噬天地，他們也變得越來越強，這片天地之廣闊，足夠他們再晉升一位尊主，這是我佛門不願意看到。”老猴子這才說道：
“不若，主動融入佛門天地，互相照應。”
“融入佛門？”李昊不由得笑了，聖族的確不是好東西，但佛門就是了嗎？
恐怕打的也是將他們吃幹抹淨的想法。
“此事非我一人能決定。”李昊搖頭，老猴子也沒有要求李昊當場給出答覆，只是雙手合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望施主能將這一切，如實轉告聖人。”
“自然如此。”李昊也頷首，詢問道：“勝佛這是要回去了？”
“不，我雖知道這片天地曾與我們擦肩而過，但也未曾上來過，如今我想丈量天地，不知可否？”他詢問道。
“自然沒問題，勝佛隨意。”李昊探手作請狀。
老猴子起身，向李昊作揖，而後便離開了這裡，也沒有和其他人交談的意思，一路出了天庭。
在交談過程中，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這片天地的佛門被剿滅之事。
“豺狼虎豹環伺啊…”李昊感慨了一句，待鬥戰勝佛離開之後，天庭眾仙神找上李昊，詢問具體何事。
包括張青松在內，一眾高層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但李昊第一時間並沒有直說，因為他還想借這個時間差，去忽悠幾個人。
只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便迎來了幾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王爺？”李昊語氣驚異，因為來者正是鎮北王，林將軍，徐耀，還有林飛四人。
多時不見，鎮北王還是老樣子，精神抖擻，畢竟這段時間在他的生命長河中，也沒過去多久。
“來，快快請坐…”李昊招呼幾人坐下，同時又吩咐人送來茶水。
“大聖如此熱情，實在讓本王受寵若驚啊。”鎮北王哈哈大笑，林將軍也在旁露出含蓄的笑。
“王爺，您就別打趣我了。”李昊失笑，瞅著旁邊的林飛：“你不是在鎮元學宮嗎？”
“你知道我在鎮元學宮，還不把我撈出來，跟著你享福。”林飛翻了個白眼。
李昊嗤笑：“我就在天庭，鎮元學宮又沒禁錮你，上次我的冊封大典，你好像也沒來吧，你自己不願意來，我有什麼辦法。”
“更何況，和學宮那些小朋友在一起廝混，不也挺好的嗎，聖人大哥？”
這四個字一出，在場其餘三人把目光都看向他，林飛的臉色罕見地有些尷尬，惱怒道：“你讓人監視我。”
“哈…”李昊淡笑，“我還用派人監視你。”
他手中浮現昊天鏡，“此物監察天地，沒有金仙修為，擋不住。”
林飛臉色一陣青白，“你…也不怕長針眼！”
他忍不住有些心虛，飄忽不定。
“蠢貨，李昊有多無聊，才會沒事用這種保護監察你。”林將軍斥道。
林飛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又來了精氣神，不過也不敢調侃李昊，默默地喝了口茶，緊接著便大叫，渾身冒光，暈倒在了地上。
“哈…”李昊不由得一樂，看向旁邊神色慌亂的女仙，“無妨無妨，他修為太低，一口茶便撐到了，你們先下去吧。”
幾位女仙這才安心離開，林將軍無奈，把自家兒子扶起來，助他煉化。
幾人敘了會兒舊，李昊才說道：“王爺，你們來找我，不是單純來敘舊的吧？”
鎮北王聞言，神色收斂，拉著李昊，走到了一旁，還示意李昊佈下結界。
“王爺，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李昊不解。
“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我兒子徐耀…”鎮北王低聲道，臉色愁悶：“徐耀現在越來越古怪，有時候站在一個地方，一站就是數天，也不說話，眼睛裡沒有任何感情。”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稱呼他為兒子還是聖人。”
雖然徐耀是聖人轉世，連帶著鎮北王，現在也是受人敬仰，但徐耀的變化，讓他也害怕。
“特別是最近這一個月，還經常自言自語，說一些特別古老的語言。”鎮北王一臉驚悸：“我有時候想嘗試著複述那些話，結果卻發現半個身子都炸開，彷彿是在說某種禁忌。”
“呃…”李昊臉色古怪，暗中給鎮北王豎起了大拇指，敢複述聖人說過的話，不是一般的牛批。
李昊回頭看了眼徐耀，剛剛幾人敘舊的過程中徐耀也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
恰好此時，徐耀也看著他，的確是一雙幽寂的眸子，即便是以李昊現在的修為，也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鎮北王此刻嘆了一聲：“聖人轉世，幸也不幸，我不求逆天改命，只想弄清楚他還是不是我兒子。”
“如果不是…”鎮北王臉色猶豫，卻又果斷：“早日讓我斷了念想。”
“我明白了，我會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李昊點頭，來到徐耀身邊，鎮北王則帶著林將軍，還有林飛走了出去。
“徐耀？”他嘗試著呼喚，徐耀看著他，似乎想回應，但下一刻，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驀然從徐耀身上浮現，縷縷紫氣從虛空中溢位，映襯得徐耀尊貴無比。
李昊臉色微變，試探性地數，“聖人？”
“你又變強了，我看不明白。”現在主掌徐耀的顯然是那位太上聖人，他微微皺眉：“但不知為何，相比上次見你這一次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的煉體之道哪學來的？”
“偶然得知。”李昊敷衍著回應，而這位太上聖人也沒有追問，抬頭看向天穹：“我感覺到了，西方教的那兩個傢伙，他們距離很近。”
“是他們刺激到了您？”李昊小心地詢問。
“可以這麼說，他們不服輸啊。”太上聖人悠悠道。
“何出此言？”李昊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不由得追問。
“西方教的香火之道的確有獨到之處，他們留了後手，正在復甦。”這位太上聖人所說的話，讓人聽不太明白。
但李昊大約理解，太上聖人的意思是，西方教的兩位聖人利用佛門的香火之道，正在重塑自身。
“那您？”李昊詢問。
“除了他們，我們都應該隕去了。”太上聖人，言語之中毫無波瀾。
“不準備復甦？”李昊有些驚異。
“為何要復甦？”太上聖人反問：“你可知，老師重塑天地的代價是什麼？”
太上聖人沒有賣關子的習慣，緊接著便說：“他自己，還有鴻蒙紫氣，新的天地本就沒有我們這些舊日聖人存在的空間。”
李昊臉色緊繃，進一步得悉真相，原本的天地，是盤古開天闢地而來，鴻鈞想要重塑，難度不見得比開天闢地要小。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似乎也說得過去。
“聖人，聖族捲土重來了。”李昊說道，還沒說一半，便被太上聖人打斷：“和我，有什麼關係？”
李昊不由得看向太上聖人，對方兩顆幽寂的瞳孔，沒有半分情感波瀾，驀然，他想到一句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眾生為芻狗。
“我已經隕落，所留不過一縷殘念，我們已經打敗了聖族，只是老師不慎而已，無愧天地與眾生。”他淡漠地說。
李昊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點頭。
“不過，那兩個有些上不得檯面。”太上語氣淡漠，“你很有意思，告訴你一件事，天地重塑沒有完成，那鴻蒙紫氣也應該散落在各處。”
“他們體內的鴻蒙紫氣早就被抽取出來，想重回聖人之位，天地至少要重塑到八成，鴻蒙紫氣也不能缺失。”
“他們，一定在找鴻蒙紫氣。”
李昊愕然，冷不丁地突然得知這個訊息，他得消化消化。
嗯？鬥戰勝佛…他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那隻老猴子說要丈量天地，但他不認為，對方真有那麼大的雅志。
本來就猜測還有其他目的，不過沒什麼頭緒，只是準備暗中窺探一二，但太上聖人這麼一說，瞬間讓他有了某種猜測。
難道是來找鴻蒙紫氣的？這片天地藏著鴻蒙紫氣？
他沒想到這片天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接觸過鴻蒙紫氣。
“您看這片天地…”李昊詢問。
“不知道。”太上聖人搖頭：“我只是一縷殘念，實力本就有限。”
“另外，鴻蒙紫氣為成道之機，但也只是機，切不可，寄心於此…”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這位太上聖人，終於有了些許波瀾。
“多謝您的告誡。”李昊頷首，思慮著問道：“我的朋友…”
“我只是在教導他，這縷殘念已經被你喚醒，很快便會散去，在這段時間裡，我收他為徒，進行教導。”太上聖人說道，“他雖不如玄都，但與我卻有大緣法。”
“多謝。”李昊恭敬道，而後，那縷特殊氣息消散，徐耀眨眨眼：“師尊出來了？”
“聖人收你為徒？什麼時候的事，也不和王爺說一聲。”李昊問道。
“你走之後沒多久，我有八分心神，在聽從師尊的教導，只有兩分留在外面…”徐耀似乎也有些無奈，道：“有些時候我想說也沒法說。”
“行，我明白了，我會轉告王爺。”李昊點頭，下一刻，便看見徐耀的眼神再次變得幽寂。
然後李昊將這件事轉告鎮北王，鎮北王鬆了口氣，又忍不住道：“聖人真的不打算佔據耀兒的軀體？我看其他仙神都怕得要死。”
“聖人，懶得活。”李昊總結道。
鎮北王愣神許久，才感嘆道：“不愧是聖人。”
幾人走後，李昊拿出昊天鏡，嘗試著追尋那鬥戰勝佛的蹤跡，結果不用多說，一片迷濛。
“丈量天地？”李昊輕笑一聲：“真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你了，懂不懂三位一體的含金量。”
話雖這麼說，但他也沒有繼續搜尋鬥戰勝佛的蹤跡，而是拿出陣盤開始聯絡另一群人。
………
“李昊聯絡我們了，約我們在上次那個地方相見，說他有了焱獄的蹤跡。”冥老沉聲道，環視幾人，陰風呼嘯間，此地被混沌包裹。
周澤思慮，而後皺眉道：“我不相信，那鬥戰勝佛剛從天庭中離開沒多久，這件事已經被擺在明面上。”
“他恐怕已經得知了我們的身份，準備誘捕我們。”
“不錯，我也是這個想法。”另一人附和。
“你們猜得很對，李昊一定得知了我們的身份。”冥老緩緩點頭：“不過，我們還是要去。”
“嗯？”幾人紛紛變色，有些愕然地看著冥老。
“聖地已經循著我們的指引到來，同時，也把戰場帶到了這片混沌中，但因為佛族的提前到來，聖地不敢輕易動手。”
“是我們把聖地引來，也必然要給聖地一個交代。”冥老說道，渾濁的雙眸中閃爍著森然光彩：
“我要賭，賭此人不甘屈居人下，賭此人野心勃勃。”
“可…要是真有人伏擊我們，怎麼辦？”周澤變色，沒想到冥老決心如此之大。
“既然是賭，怎麼可能只贏不輸，真有人伏擊我們，那便只有一死。”冥老言語中的決心毋庸置疑，卻又補充道：
“不過，根據上次的交談，我猜測此人不會這麼果斷伏殺我們，他也想為自己謀求後路。”
周澤幾人面面相覷，不過他們沒有反駁的資格，只能跟著冥老前去。
………
幾人橫穿天地，再次來到這片岩漿海。
周澤等人臉色凝重，只有冥老神色平靜，赤紅色的岩漿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生長在夾縫中的赤紅色花朵搖曳著火光。
“你們竟敢來，受死吧！”虛空傳來一聲怒喝，一根赤金色大鐵棒硬生生砸落，岩漿沸騰，掀起萬丈波瀾，虛空頃刻間便爆碎了。
周澤臉色劇變，伸出雙手演化一棵通天碧樹，雷光如海，身旁也有人隨他出手，但面對這根大鐵棒，卻像是螳臂當車。
轟！
通天碧樹被硬生生轟碎，周澤神色駭然，他可沒有絲毫留手，卻沒想到連片刻也抵擋不了。
他整個人倒飛出去，軀體龜裂，竟流淌出綠油油的鮮血，彷彿蘊含著某種詭異的氣息，在虛空中發出嗤嗤的聲響並冒出黑煙。
隨後便是一擊橫掃，如意金箍棒如同山嶽，砸碎天穹，周糟繚繞著雲環，卷出混沌風暴，將襲來的雷光也攪在其中，連帶著落下的黑色大鐘都一起轟飛。
出手者便是曾經與李昊纏鬥的人，那人自號焱帝，但稱其為雷帝顯然更為恰當，他意欲再度殺來，
但聽冥老一聲大吼，“住手！”
他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睜睜看著那根鐵棒落在冥老身上，冥老同樣沒有任何抵抗，就這麼硬吃了一棒，鮮血灑落蒼穹，猩紅而詭譎。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昊似乎驚疑不定地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襲殺，隨後冷笑：“怎麼，自知無力抵抗，束手就擒了嗎。”
其餘幾人迅速圍聚過來，將冥老扶起，周澤更是沉聲喝道：“李昊，吾等信你而來，你為何狠下毒手！？”
“倒打一耙。”李昊看著冥老吐出的鮮血，像是有著自我意識般，在虛空中蠕動著，然後逐漸擴張成一張大網。
他淡漠道：“如果我早知道你們是聖族，上次便會殺了你們。”
“你已經知道了。”冥老推開其他人，獨身一人走上前，顯得坦然。
“禍亂天地的根源。”李昊沉聲說，“你們死不足惜。”
冥老咧嘴，殷紅的鮮血分佈在牙齒上，“你只是站在他們的立場看問題罷了，我們也是為了求生，何來禍亂天地之說，他們的天地是天地，我們的天地，就不是天地？”
“巧舌如簧。”李昊神色淡漠。
冥老“嘿嘿”一笑，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反而說道：“只有你一人前來？”
當他發現，只有李昊一人出手的時候，便知道，這件事他賭對了八成。
李昊眼神微眯，並沒有回應。
冥老緩步走上前，眸光銳利：“你在想什麼，我明白，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必敗無疑。”
“選擇我們，你不會後悔。”
周澤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由得放鬆下來，既然李昊獨身前來，便說明他們的身份，並沒有洩露。
此人果然存著異樣的心思，是個二五仔，和他們也沒什麼分別。
周澤心中不由得嗤笑兩聲，本就有了留後路的打算，還故作姿態，真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但他隨即又溫和地補充，“是啊，大聖，若您投靠過來，吾等必視您為家…”
他的話還沒說完，瞳孔便驀然收縮，不知何時，李昊已經出現在他眼前，如意金箍棒更是透體而出。
他難以置信，瞪大雙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如意金箍棒輕震，便徹底沒了生機。
“你…”身側的焱帝驀然變色，但誰也沒想到李昊忽然暴起，片刻間，場中除了冥老，便無一人站立。
李昊扛著如意金箍棒，這才看向冥老，淡漠道：“我們所討論的，我不想讓太多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