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其實你也並不擔心最終的勝負,對吧。”
許家偉輕輕一笑,抬手搭住戴浩肩甲,然後在戴浩一聲聲“陛下這恐怕不合禮數”中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早就收到‘國師令’了。”
熟悉的字眼一出,戴浩頓時就沒聲了,靜靜等待著許家偉後面的話。
“但你知道嗎,戴浩賢弟,即使那‘普天之下最不容違逆’的敕令出現在我眼前時......我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竟然還是違抗。”
許家偉看著不出聲的戴浩,笑道:“因為實在是太久了,一萬年,已經足夠屍首化作塵泥,何況是更柔軟的人心?即使,我們星冠家族,從當初就承載著來往臺前,‘欺騙命運’的使命,我也一直謹遵父輩教誨,銘記至今。
“但那日,我看了那道敕令許久,仍是不解,為何我要將我們治理已久的星羅,就這麼——僅憑一道突然出現的、不容違抗的國師令,就要這麼輕易拱手讓人,讓給素未謀面,完全不知深淺之人。”
他的語氣此時變得有些冷厲,卻又在下一秒無奈笑起:“但也同樣是那日,我看著那藍色的國師令,看了許久。
“自從家族成為臺前的星羅皇帝起,世世輩輩都受到叮囑——唯有使命,不可辜負。
“要謹記,我們只是替皇室遮擋神明視線的幕布,從而讓皇室能得以藏身陰影,凝聚起足以抗衡神明之力。
“一萬年,沒有人真正見過那種力量,也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們那種力量。
“所以有人不免開始起疑,那所謂使命,是否只是騙局?
“我也是其中一員。我懷疑,白虎皇室的衰敗會不會本來就是定局,所謂使命,不過是穩住我們的謊言,當白虎皇室得到休養生息之後,就能名正言順的拿回帝皇之位......
“呵呵,但說到底,那也只是不甘心罷了。
“權力迷人眼......所以看著國師令,我最終也如同祖祖輩輩那樣。
“選擇繼續揹負起‘使命’。
“因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歸是要還的。”
他感嘆著,又突然對身邊人發問:“但是戴浩,告訴我,你的心中,真的未曾有過和我一樣的想法麼?”
他看著戴浩藏在頭盔陰影下的雙眼,氣勢凌然的質問著:“你是白虎一脈的傳承者,你身上揹負著何等使命,你最為清楚。所以你肯定也清楚——就算等到國師令再現那日,你也不會是坐上皇座之人。因為真皇,一直都在那片‘夢想的國土’。
“就算想到這些,你也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質疑,不曾像我這樣,有過哪怕一點點的不甘心麼?告訴我,真的麼?”
迎著許家偉灼灼的目光,戴浩沉默了許久。
最後看向了天空。
說:
“或許吧。
“但就像陛下你也最終選擇謹遵‘使命’。
“我也始終銘記著祖輩的教導。
“一國之君從來不是權力的受益者,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是要揹負萬千國民之生息的奴隸。
“先帝亦曾言:吾之國師從來不是吾之下屬,我也不是萬萬人之上不可睥睨的君主。國師乃無私無慾的天道之身,為指引星羅演化永珍的引導之人。國師有所言,君父就要揹著他的國民,再疲累、再苦痛,亦要將子民帶向星辰璀璨之處。
“子民應當安居樂業、無憂無慮,只有君主是帝國中唯一的受難者。”
他無比肅穆地:“所以無論如何,白虎一脈都隨時謹遵先帝告誡。我亦將如祖輩那般,時時刻刻追隨國師步伐。”
他們對於皇位的認知讓許家偉感到震撼。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詢問:“你們真就如此信任他,難道就不怕他也出錯麼?”
戴浩沒有給出確切的回答:“我不知道。”
他沉默片刻:“沒有人知道。或許只有先帝、只有傳說中‘夢想國土’的子民,那些親眼見過國師的人,才真正知曉答案。”
許家偉也沉默了。
而恰逢此時。
戰爭的號角再度吹響。
日月帝國,終是發起又一輪進攻。
戴浩渾身氣勢一凜,聲音遠遠傳開。
“全軍聽令。”
“迎敵!”
......
全力施為的戰鬥並不順利,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
幾年來的戰鬥當中,日月帝國靠著聯動魂導,幾乎是無往不利。
但是很快,原屬鬥羅三國,就得到了來自史萊克和唐門的魂導技術支援。
那是一種專門剋制聯動魂導的干擾彈,據說靈感來源於更早之前的全大陸青年高階魂師精英大賽,那場聯動魂導初現人間的總決賽上,由當時還只有五環的靈冰斗羅霍雨浩,以精神干擾破除聯動魂導的舉動。
最開始,本來日月帝國近乎碾壓的勢頭,因為干擾彈的出現,而重新進入拉鋸戰。
只是原屬鬥羅三國的兵力也未得到幾天安穩時間,日月帝國就將升級後的聯動魂導器搬上了戰場。
那是曾經只出現在明都,和明都皇宮四角,讓龍皇鬥羅龍逍遙,以及死神鬥羅葉夕水雙雙殞命的高能壓縮魂導陣列。
現在已被日月帝國再次縮小,能給每一支魂導師團配備。
其威力比聯動魂導更盛,也不受干擾彈的影響。
所以之後,日月帝國的侵略之勢一馬平川,直到星羅只剩星羅城。
如今,這最後的防線,終於還是快要崩毀。
當史萊克、唐門為代表的高等級魂師,尤其是極限鬥羅玄老親自出戰之後。
就已經代表著,星羅開始進行最後的反撲。
只是這個反撲,在玄老輕易被十級魂導師,銀月鬥羅孔德明以魂導器限制住後,便幾近尾聲。
這一刻,站在城頭上的許家偉和戴浩明白。
大勢已去。
許家偉的語氣,說不出是遺憾還是釋然:“終究,還是沒能等到麼?”
戴浩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是無言。
而後舉起重重握拳的右手,聲音傳遍星羅城:“收兵!”
當城外的戰場,那困住玄老和一眾史萊克、唐門精英魂師的銀色光罩消失時。
意味著一切,都已經結束。
玄老帶著眾人回到城牆上後不久,戴浩也收到那位帝后戰神的傳訊。
只要他出去,日月帝國就接受星羅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