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歷史留給世人的從來就只有隻言片語
竹林七賢，另外幾人是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白衣男子依舊不緊不慢，把杯子推到我面前，“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
“我記得《廣陵散》成了千古絕唱的故事，讀書時聽老師說的時候，因為覺得很可惜，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呵呵呵呵。”
感受到旁邊那鬼殺人似的眼神，我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把酒言歡”了沒多久，我和陳先生就麻溜地告辭了。
回來之後我就查了“鬼百科”，想知道更多關於嵇康的資訊。
但是網上能查到的資訊寥寥無幾，只知道五方鬼帝管轄五方鬼域，嵇康就是其中之一。
東方鬼帝（蔡鬱壘、神荼）治“桃止山”和“鬼門關”；
西方鬼帝（趙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北方鬼帝（張衡、楊雲）治“羅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羅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嵇康）治“抱犢山”。
南方鬼帝只有一個人，據說是因為他脾氣差，性格暴躁，待人冷漠，因此沒有人願意跟他一起共事。
“在看什麼？”陳先生把頭湊過來好奇道。
我放下手機，幽幽道：“瞭解一下嵇康的事蹟，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查到了嗎？”陳先生一臉興奮，他對用手機可以查到一切資訊這件事很欽佩。
我撇了撇嘴，搖頭，“沒有，只知道他是中央鬼帝，今天見到的青衣男子應該叫周乞，關於他的資訊更少。”
“歷史留給世人的從來就只有隻言片語，太多傑出人物淹沒在時間的河沙裡了。”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是啊，這裡面的人我都不認識，只知道張衡。”
五方鬼帝的傳說本來就以訛傳訛，歷史的真相又有誰知道呢？
“是東漢著名數學家，地理學家，發明了渾天儀、地動儀那個張衡嗎？”
“對對對，你知道他啊？”我一時激動，下意識抓住陳先生的袖子。
陳先生一臉鄙夷，“親，我只是死得早，不是沒有讀過書。”
“是我失禮了。那下次我們去羅酆山吧，好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歷史上的人物。”
“好啊，都依你。”陳先生語氣溫柔。
莫名寵溺的語氣，讓我身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別看陳先生生前年紀小，但我絲毫不覺得他比我小。
也是，雖然他的人生活得比我短，但是鬼生經歷比我長啊。
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
學會開車之後，陳先生第二天堅持要送我去上班。
不同以前那個世界，地府這裡沒有忙碌的週一，因為每天都這麼忙碌。
來到第一殿，又見到我那熟悉的怨種上司。
今天的崔判換了一副新的眼鏡，好看極了。
“嗨～”
看到兩位抬頭，我自以為是地揮了揮手。
還以為一起吃過飯之後，我們的關係就會變熟一點。
結果崔判還是冷冷的視若無睹，鍾判則一臉仇視地看著我。
不知道我哪裡惹到他了，他好像更不喜歡我了。
難不成是我搶著買單的事？
好在鍾判只看了一眼就沒再理睬別人，我趕緊走到一旁，免得再礙了他的眼。
抖了抖翹著的二郎腿，鍾判嚴肅開口，“報上名來。”
新魂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看起來文靜乖巧，可我沒想到她是自殺死的。
還是因為網暴自殺。
你糊塗啊！我在心裡暗道。
你以為你的死是對施暴者最大的反抗，但其實你的死毫無意義。
你死之後的世界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那些施暴者還不是風流快活？
只有你失去了生命，甚至不會超過３天的熱度。
“根據你生前的善惡表現，由於你擅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按律應當遭受刀山……”
百善孝為先，自殺罪最重。
自殺是愚痴的，也是很苦的，自殺後的罪報更苦。
因為“四恩未報”，責任未了，即擅自輕生，不但令父母傷心，若拋下妻兒不顧，更是人間悲劇，故罪特重。
四恩指的是父母恩、師長恩、國家恩、眾生恩。
“等一下。”
意識到崔判要懲罰她，我第一個不服，下意識就出聲阻止了。
下一秒，兩位大人雙雙看向我。
崔判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面無表情的俊臉，眼裡閃著寒冰。
我不由得後背一涼，打了個寒顫。
竟然當面打斷判官說話，說不怕是假的。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鍾先生似乎真的生氣了，眼眸中略有慍怒之色。
相比起來，崔判就直接多了，他只有一個字：“說！”
我只能強裝淡定，“我認為這個判罰過重了。她既沒有作惡，也沒有害人，她只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已。”
“她的命也是命。”
崔判的意思很明顯，她殺了自己，她自己的命也是一條生命，也是殺生，也是作惡。
“那她就沒有自己選擇的自由了嗎？”我據理力爭。
崔判還是不為所動，神色淡漠地吐出四個字：“天道自然。”
“狗屁不通！”我立即反駁道，“既然萬物生生滅滅，一切順其自然，如果說天道自然，那她的選擇就是自然，你不應該懲罰她。”
“而且，我認為所有的自殺都是他殺，絕大多數的自殺者，其實根本不想死。”
我越說越激動，完全不記得此時自己是在跟誰說話了。
“她努力過了，還是被逼入絕境，不得已選擇了最後一條路，她是一個被害者，死後卻還要受到懲罰，這完全不公平，真正應該受到懲罰的是那些施暴者，而不是她！你這樣善惡不分是昏君！”
我寧願大家承認人間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討厭人說經過痛苦才成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認有些痛苦是毀滅的。
毀滅了很多人的痛苦，現在也在毀滅更多人。
社會的進步和包容理解，也許會減少很多毀滅。
殺人的輿論和身邊人的誤解，也許有一天會減少。
我說完之後，現場一片死寂！
我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怕起來。
我把判官給罵了。
罵完後我就後悔，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我罵就罵了，有律法給我撐腰，他雖然是個判官，卻未必能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