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文白遲遲不落針,且表情遲疑。
李虛眉頭微微皺起。
“師兄!”李虛喚了一聲。
李虛的聲音雖不大,但是卻將文白‘喚醒’。
文白恍然,利落的下了第三針。
隨著師兄弟的聯合出手,李紅魚腦袋裡的蠱蟲肉眼可見的轉移到了她的右手臂上。
“師父!”李虛大聲喚了一聲。
因為受到銀針的壓制,蠱蟲在李紅魚的手臂上不停的拱動著,但也只限於銀針控制的範圍內,無法掙脫。
李紅魚的穴道被封,只能不停的痛苦呻吟。
秦懷仁不知道在書架前找尋什麼,醫書掉落了一地,而他的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就是它!”
秦懷仁捧著一本有些破舊的書,坐到案前開始謄寫著什麼。
“外面那小子,快點進來!”
秦懷仁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江一。
“拿著這個藥方,去藥房配藥,要快!”
秦懷仁將藥方交給江一,江一則拿著它一溜煙的跑走了。
半盞茶的功夫,江一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濃濃的藥湯味瞬間充斥滿了整間屋子。
“秦谷主,這裡都是什麼啊?”江一憋著氣問。
其實這句詢問的另一個原因是,抓藥的弟子看到方子時,雖沒說什麼,但臉色卻十分的難看。
而且熬好的藥,味道如此刺鼻,江一多少還是有些疑慮。
“都是什麼?都是毒唄!”
秦懷仁也不跟江一墨嘰,將藥碗端到床邊,掐著李紅魚的下巴,將藥灌了進去。
黑色粘稠的藥汁順著李紅魚的嘴角淌下,弄了秦懷仁滿手都是。
“師父,這藥中的毒素含量這麼高,不會有問題吧?”李虛問道。
沒想到只憑味道,李虛就知道了藥的配方。
對於這一點,秦懷仁很是欣慰。
“不下猛料,這蠱蟲是無法壓制的。”
秦懷仁回答了一句,並繼續觀察著李紅魚喝下藥的情況。
此藥入腹,未過多久,便起了反應。
只見李紅魚原本白皙的面板,開始肉眼可見的發紅、發燙。
而紮在穴位上的銀針也開始不停的震動。
“師父!”
李虛側過頭看著秦懷仁,臉上神色緊張。
“這丫頭身體裡的內力在與藥相抗。”
秦懷仁的話雖然說的平靜,但是皺起的眉頭卻顯出他此刻內心的狀態。
秦懷仁從針袋中抽出一根銀針,直直刺向了李紅魚的一處穴道。
隨著銀針的刺入,所有的銀針逐漸恢復平靜。
而那被逼入右手的蠱蟲,也開始沉寂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李虛將李紅魚身上的銀針取下,並將人緩緩放躺在床上。
“師父,紅魚她……”
李虛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李紅魚,心中的疼惜無限蔓延。
“她的內力被我暫時封了起來,蠱蟲不會影響她的大腦,但是她的右手暫時不能再施針了。”
秦懷仁的話總結出了李紅魚的現狀。
其實李虛也知道這些,可還是怕李紅魚清醒過來難以接受。
“小子,讓外面的人進來吧。”秦懷仁對還在屋內發呆的江一說道。
秦懷仁對零星夫人說明了李紅魚的狀況,讓其好好照顧她。
本以為零星夫人會痛哭不止,但實際上她卻平靜很多,只是向眾人道了謝,便開始照料床上的李紅魚。
李虛看著秦懷仁走出屋子的背影,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秦懷仁在前面走,李虛在後面跟著。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向前走著,保持著固定的距離,誰也不先說話。
最終停在了李虛安置零星夫人的木屋前。
“原來你還記得這裡。”秦懷仁悠悠的先開了口。
這句話似說給李虛聽,又像是說與自己聽。
“徒兒不敢忘,也忘不了。”
李虛的語氣平靜如水,讓人聽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哎。”秦懷仁重重的嘆了口氣。
“師父不想問當年我離開仙醫谷的理由嗎?”
沉靜許久後,李虛開口問道。
秦懷仁身體一僵,並沒有接話。
隨後便傳來了秦懷仁無奈的低笑。
這世上哪有什麼秘密可言,又哪有那不透風的牆。
“你不聲不響的離開,為師就猜出,你已經知道了。
仙醫谷本不想捲入紛爭,奈何獨善其身更是難事。”
師徒二人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李虛看著秦懷仁的背,而秦懷仁卻不敢回頭,他怕面對此時徒弟看向他的眼神。
“這十六年來,我一直在替師父找藉口,我也始終不相信師父會那樣做。
可無論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
所以我只想遠離這個江湖,帶著紅魚平靜的生活,甚至為此,我隱瞞下了她的身份。
怎奈,人始終贏不了命運,該面對的,該承受的,一樣都跑不了。”
秦懷仁聽了這些,只能選擇默不作聲。
這個問題他不想面對,已經逃避了十六年。
到了現在,什麼解釋都是多餘且無力的了。
“這次回來,就先待上幾天吧,等那丫頭穩定了,去留隨你。”
秦懷仁說完,便徑直離開了。
自始至終,秦懷仁都沒有勇氣回頭。
李紅魚是到了第二天傍晚才清醒的。
當時零星夫人被趙嬤嬤強行帶出去用飯,只有李虛守在床邊。
“阿爹……”
李紅魚輕喚一聲,可聲音卻沙啞得要命。
“醒了啊,來,先喝點水。”
李虛趕緊倒了一杯溫水,扶著李紅魚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著。
躺的時間有些久,李紅魚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一般,特別是右手。
“醒了就好,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李虛看出了李紅魚的疑惑,出言安慰道。
“嗯。”
李紅魚雖然感覺出自己身體的不適,但還是努力扯出了一個笑容。
“紅魚,想吃點什麼?阿爹親自去給你做?魚片粥怎麼樣?”
李虛說著,摸了摸李紅魚的腦袋。
李紅魚眼睛有些溼潤,真有種回到了火漁島的錯覺。
“好。”
李紅魚點了點頭。
魚片粥是李紅魚最喜歡的,在火漁島的時候,只有生病了阿爹才會給她做。
李虛替她蓋好被子,又囑咐了幾句,便出去做粥了。
李紅魚躺在床上,動了動右手,想要給自己把個脈。
可不斷顫抖且無力的手指,根本失去了把脈的能力。
李紅魚的心開始下沉。
她不能行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