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樓原不置可否地胡亂點點頭,扭頭看向沈提安打趣道: “先恭喜提安兄,沒想到要娶媳婦了。”
蕭七也是揶揄地看向沈提安,卻見他面色絲毫不變,眼神閃過一絲憫然,嘴角卻笑得不屑: “那要看那位晏三小姐能不能活到成親的那天。”
“你莫不是要辣手摧花?”謝樓原咋咋呼呼地驚喝道: “你不喜歡便不喜歡,如今有了聖旨,那你就把她供在府裡好好對待就是,反正你也沒有感興趣的姑娘。”
他嘟嘟囔囔一段話說得義憤填膺,蕭七是個知情的,聞言也懶得解釋,只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沈提安聲音涼淡: “老虎要回來了,想圈養老虎的獵戶定想把主意打到虎崽子身上,也不知道這虎崽子能不能應付得了這些。”
謝樓原似懂非懂地琢磨了一下,口氣微微嘆惋: “所以說寅王,洛王和鈺王會盯上晏三小姐,如若她進了某個陣營,豈不是另外兩人的靶子。”
蕭七點頭贊同,他對那晏長歡也不瞭解,非說是他,若不是晏大將軍的訊息今日傳回來,只怕大半個京城人都忘卻了還有晏家這麼個將門。
他想著想著也不由得嘆息出聲: “丹陽大長公主教出來的孫女,想必不差吧?卻不知養出的是個虎崽子還是嬌小姐。”
話音剛落,只聽見咻地一聲一個黑衣侍衛飛身進窗,近到沈提安身旁,輕聲道: “少主,洛王邀請晏三小姐明日去六公主府賞花。”
蕭七和謝樓原皆是一驚,這洛王動作竟這麼快,這就開始拉攏上了,那花會是以六公主的名義發起的,京城內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定是不少,可若那晏三姑娘行為稍有閃失,只怕她登時就會名聲掃地。
謝樓原沉吟片刻斟酌道: “不如明日我們去幫她一把,畢竟也算是提安未過門的夫人。”
“幫得了初一,幫不了十五,她又不是我們身上的一個掛件,如何長遠。”
蕭七搖頭拒絕,隨後兩人齊齊看向沈助,只聽他啟唇開口: “且看吧。”
“我們的正事還沒辦完,如何分出心力關照她。”
次日,天光明媚,晨曦透過窗子灑進來,照得心裡暖洋洋的。
晏長歡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紅鳶和棋藍滿臉興奮地盯著她,紅鳶手上捧著精緻的釵簪,棋藍兩手各拿一套衣裙比劃著看。
晏長歡雖是京城權貴之女,但因著晏家的當家人這些年去了邊疆,所以留下來的晏長歡也沒了什麼存在感,後來也沒什麼帖子找她,於是漸漸被權貴圈裡人健忘,如今她重新被邀請到了六公主的花會,紅鳶和棋藍也是由衷地為自家小姐激動開心。
比起她們兩個人的開心,晏長歡倒是心情沉重了些,雖說她這些年久居閨閣,可是外面的事她是全然知道的。
陛下將她賜婚給了沈提安,可嘆那沈提安雖然名聲不好,卻有張足夠吸引人的臉,欽慕者眾多,六公主就是其中一個。
今天要參加的就是六公主府中的花會,豈能開心得起來,她面上不顯,笑著指了指棋藍手上那套珊瑚紅色的裙衫點頭道: “穿這件吧。”
“小姐今天怎麼會穿這麼鮮豔的裙衫?”
“春天來了,穿得喜氣些,不至於太寡淡。”
晏長歡笑得溫婉,棋藍也點頭同意。
晏長歡的長相明豔,無端地看著倒有些銳利的攻擊性,所以晏長歡常常穿淺色衣衫減弱銳利,可是今日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來,省得什麼牛鬼蛇神都跑來煩她。
這個意圖當然是不能告訴兩個丫鬟,看她們開開心心地準備著,晏長歡也無端消了些鬱悶。
待她梳妝打扮好之後,推開門迎上晴朗的太陽光,整個人如同盛開的花蕾一般美豔,珊瑚紅的裙衫襯得她肌白如雪,氣場如宮廷貴人一般高雅端莊。
就連每日在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鬟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晏長歡輕淺一笑,就聽見棋藍呆道: “以前我覺得小姐穿白色像仙子,現在穿豔色竟像個花妖。”
紅鳶笑著嗔道: “誇都誇得不像樣,怎麼說小姐像個妖怪。”
棋藍訥訥地羞了一下。
三個人坐上馬車朝著六公主府上去,一路上紅鳶都開心地撥開簾子朝外望去,越往公主府的方向去,越是發現街道繁榮熱鬧。晏長歡懶洋洋地朝外瞄了一眼,頓時覺得什麼東西不對勁。
近日由於鹽案和江北旱災的緣故,京安城總有些不太平,也有許多江北流民湧入京安城找活計,遂而有許多衣著襤衫的人因為吃不飽飯變得面黃肌瘦。
今天街道上依舊是許多人衣著窮苦,但其中有些人的步履輕快矯健,身形也是久經鍛鍊的健壯,他們眼神四處瞄著,注意馬車出現的時候立刻互相眼神提醒。
晏長歡恍了一瞬,立刻抬手拉下簾子,輕聲提醒兩人: “外面有殺手。”
紅鳶心裡一咯噔,立刻摸上了身側的軟劍安撫道: “小姐放心,我會拼死護住小姐。”
紅鳶是個武婢,會些防身的拳腳功夫用於危機時刻護住晏長歡,可是今天的情況卻是遠遠不夠用的。
棋藍也是滿臉擔憂,緊緊地抓住她不敢放鬆。
晏長歡略一思索,便揚聲喝道: “左轉。”
車伕聞聲立刻揚鞭扭繩向左道拐去,左道偏離大道,卻是離皇宮宮牆邊和京兆府更近的方向,如若迅速抵達那裡,想來沒有人會輕舉妄動。
晏長歡掏出錢袋,將所有銀錢銅幣都抓在手中,半個身子伸出木窗外,把滿捧的錢幣向天一揚,在車身完全拐進左道時,錢幣丁零作響地揮灑落地。
小販乞丐和滿街的行人哄搶一番,死死地堵住了晏長歡剛剛駛離的左道路口。街道一時間一片慌亂,甚是滑稽。
姚武也怔愣住了,上頭的任務是在下個路口截住晏長歡,適當恐嚇一下不要傷到,到時會有人來救,讓他帶著兄弟假意逃走即可,倒不成想那晏長歡的馬車沒有按計劃中的路線走。
他立刻遣兩個人去下個街口通知上頭的人,他帶著剩下的人去追,等到人潮慢慢散去,哪裡還有那馬車的影子。
馬車裡,棋藍拍著胸脯緩氣: “小姐,這下我們甩開他們了吧!”
晏長歡不語,她知道那群人都是練家子,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定能追上,她掏出藏於腰間的短刃匕首遞與馬伕。
“斬斷馬繩,你們三個躲進旁邊酒樓,我引他們去官兵多的地方,一個時辰後公主府門前見。”
不待他們回話,晏長歡輕盈地跳下馬車,疾走兩步,利落地翻身上馬,豔色裙袂翻飛,自帶一股將門俠氣。
她在馬上坐穩,就聽到後面一陣逼近的腳步聲,混著兵器的碰撞聲,卻沒有一絲殺氣。
晏長歡疑惑卻也並不放鬆,她扭頭望去,眼神裡帶著微微嘲諷和挑釁,挑起一側嘴角,笑得冷冰冰。
姚武心裡莫名發虛,不明覺厲卻也不敢停下,上頭還沒有傳話來,他只能繼續追著她。
她倒不像上頭描述的那樣,柔弱嬌淑?溫婉可人?
那翻身上馬的利索勁,哪有半點嬌小姐的樣子。
晏長歡抓緊韁繩,馬身仰天短嘯一聲,登即撒開蹄子狂奔,她衣裙飄飄,仿若一束騰飛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