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語嫣感到無盡的恐慌。
然而這恐慌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感覺，媽媽不屬於她了。
她連討好媽媽的資格都沒了。
“那時候你嫁給洛莊平，婚禮上，你嫌我沒有跟著你，為你提裙襬，當眾斥責我，給了我一耳光，你還記得嗎？”
遲語嫣輕輕笑著，提起這些事的時候，彷彿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那一天，她明明是最悲傷的人，但還是要頂著一張紅腫的臉，努力的笑，然後穿著滑稽的裙子，走上紅毯，去給母親和繼父遞上對戒。
莊曉琴的唇瓣顫抖了一下，而後咬牙怒聲道：“那時候，我是不想讓人覺得，覺得我們母女離心！我結婚，難道你不該笑著祝福我嗎？！”
“是啊，我祝福你了。後來的很多年，我都祝福你。”遲語嫣微微勾唇，平靜而淡漠，“可是你要的太多了，莊曉琴，你把我當你嫁人的附屬品，你從沒把我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你當我是一個，隨你一起嫁進洛家的物件。”
莊曉琴惱羞成怒，通紅著眼驀地站起身，怒吼道：“我沒有！我之所以，之所以對洛伊伊好，我是想讓她成為一個廢物！讓她不能繼承洛莊平的財產，我給你的苦難教育，難道沒讓你出色嗎？！”
遲語嫣挑眉，故作詫異：“哦，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功勞？”
莊曉琴雙目怒瞪，想說什麼，但卻又哽住了似的，死死地盯著遲語嫣。
遲語嫣歪了歪腦袋：“莊曉琴，你是從一生下來就這麼會黑白顛倒的嗎？如果不是現在洛莊平快要倒臺，你還會跟我說這些嗎？”
“你……你這是誅心。”莊曉琴緩緩坐下來，冷冷的，憤怒地盯著遲語嫣，“我的婚姻是因為你才成這樣的，你反過來指責我，你就很高貴嗎？”
遲語嫣輕嗤一聲。
她垂下眼瞼，平靜地給自己和莊曉琴倒茶。
“別開玩笑了。當年你說要嫁給洛莊平的時候，倒是問了我的意見，我說我不想有一個繼父，你說我要為你的幸福讓步。”
“洛莊平那時候的相親物件不少吧，你手段高，讓洛莊平下定主意娶了你……怎麼，你這麼努力鑽營得來的婚姻，現在不幸福嗎？我的讓步都不足以讓你幸福的話，什麼才能讓你幸福呢？”
遲語嫣輕抿一口茶水，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難道是要你從未嫁給我父親，從未生下過我，你才會幸福？”
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莊曉琴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猩紅。
“好了，廢話說完了，來說正事。”
遲語嫣眉峰微挑，冷冽鋒芒盡數顯現，彷彿坐在她對面的不是血緣相連的母親，而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陌生女人。
“你和洛莊平的那點夫妻情意，恐怕早都因為他接二連三的出軌而耗乾淨了。現在洛莊平要跟顧翰林聯手，顧翰林解決麻煩，洛莊平拿到鉅款，洛伊伊和蘇明軒背黑鍋。而你……是最可有可無的炮灰。”
話已至此，母女兩人實在沒必要再遮掩什麼。
莊曉琴咬牙切齒：“他說過，會帶著我一起——”
“哦，那你自己選擇。信我，還是信洛莊平。信我的話，想辦法幫我收購平治的股份，我會看在洛伊伊的份上給你一筆錢，讓你暗度晚年；信洛莊平，那我們就是對立面，你的死活，我不會過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