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吳中軍都是從揚州帶來的丹陽兵,一併交給了朱然統帥。到了午前,漢軍稗將軍牛金領輕騎迂迴上山,朱然立即號召丹陽兵披甲執銳,下山迎頭痛擊。兩軍僅遭遇幾合,藉助大象的威力,丹陽兵就把漢軍打得潰不成軍。被打散的漢騎直朝漢人步卒中遁去。

朱然召集部下重新回陣,一邊解甲休息,一邊讓將士簡單吃些乾糧。他自己則輕裝上馬,帶了隨從道前處觀察敵情。他看到左邊的主戰場上,漢人都在朝山下亂哄哄地後退,知道呂蒙指揮荊州兵擊退了漢軍進攻。心中不覺有點急,不知是否該出兵了。趕回本陣,正好碰見呂蒙派來的使者正在焦急地等他。朱然飛快地下馬,一把拽住使者問:“都督有何號令?”使者忙說:“都督請將軍立刻帶兵去配合淮南軍偷營!”

朱然得令,立即撇開使者,大步走向正在休息的丹陽精銳們。他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從侍衛手中取過大刀,右手握著刀鞘高舉過頭頂。丹陽兵們見首領舉刀走來,紛紛站起身,握住佩刀,主動按原陣型聚成橫排。朱然停下握住刀柄,把大刀拄在地上。眾人頓時鴉雀無聲,等待他發話。

朱然掃視部下們,提高聲音說:“都督有令,立刻下山,山下遇見的賊軍都不要交戰,只管跟緊前隊往前,我們要直取後路,破其浮橋,把這些賊子都留下來!”

丹陽兵們聽說要繞過漢軍,完成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包圍,頓時群情激奮,心中熱血沸騰,一時忘了其中的生死危險。

朱然接著囑咐說:“魯大都督此前已經派過一支奇兵,正在西南方迂迴,眼下想必也快到了,我們此去就是配合他的。你們要記得在左胳膊綁一塊黑布,這樣才能辨別敵我。此行要快,兜鍪甲冑太重的,都不要帶,就帶弓弩和箭矢,腰佩斫刀就行了。其餘用不著的什物全都扔下來。”

眾部下依言,急忙收拾行裝和所帶物件。而朱然也開始整理馬鞍上的兵器,如他所言,只有一長矟一腰刀一腰弓而已,最重的就是兩個箭袋,滿滿當當大概裝了百來支箭,箭羽都是用潔白的雕羽製成的,非常醒目,這算是朱然在軍中的一個標識了。

此時大概是午時前後,天氣依舊非常陰沉。朱然見部下已準備停當,便率眾人下山衝陣。隨著丹陽兵下山後,無人中路已無一兵一卒。吳軍左翼正在下山追擊,唯有吳軍右翼呂岱部勒陣不動。

漢軍右翼已大潰,正在裹挾中路郭淮、王凌所部一起後撤。吳軍大戟士以縱隊切入漢軍之中,已經徹底擊碎了正面的抵抗。漢軍和吳軍都在朝西,所不同的是漢軍擁擠在一起,大多失去了秩序,而吳軍卻還在擔心,如果被擁擠的漢軍擋住去路,然後反而被漢軍裹挾失去秩序。這使得吳軍不得不常常停下,不斷在漢軍之中尋路。其情其景,就像是牧犬在驅趕滿山的羊群一樣。發生在漢吳兩軍之間,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朱然所帶縱隊稍向左傳,從漢軍左翼的潰兵中傳過去,奔過一道溝塹,用力跑上側面的灘頭,幾乎將混亂的漢軍大隊甩在了身後。不過其弟朱紀率領的後續,則在中間被四處擁擠的漢人步卒擋住了道路,陷入到一片亂刺亂砍的混亂之中,一時找不到出口。

朱然帶兵穿過了漢軍之後,沒有立刻就往漢軍大營奔去。這是因為在大戰之前,魯肅已經把山下漢軍所有的佈置畫了下來,並交給諸將背下。朱然知道漢營的佈置,他們在東北面設定了數十個小型望樓,密密麻麻相互照應,漢軍在其中一定是留了守兵的,如果從那裡直接發起進攻,恐怕會對沒披甲的吳人造成相當的傷亡。漢軍唯有在西南面尚未來得及佈防,灘塗間僅有一小片柵欄而已,從這裡出其不意地進攻,完全可以趁勢直逼其背後的浮橋。

等了一會,只有少許朱紀計程車兵趕了上來,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看見漢軍的散兵在坂下出現。時間異常緊迫,如果再等恐怕就要和趕上來的漢軍接戰了。穿陣而過的時候,朱然的縱隊丟了百餘人,加上少數陸續趕上的,麾下總共也就二千餘人。但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與淮南軍匯合。

再說漢軍中軍正在向西敗退,偏將軍王平因為早有準備,並在心底已盤算好了撤退路線,結果明明是身在中軍的前鋒,卻是漢軍中第一個撤出來的部隊,而且建制非常完整,手下有三千餘人,可以說是漢右軍中少數幾支還有戰力的部隊。

此時他一步也不敢停,令部下快速強行軍。正值林木蕭蕭而落的季節,日漸疏曠的蒼茫天地間,煙霧瀰漫,不辨吳人起止邊界,宛如有萬馬奔騰,那正是朱然軍穿過的身影。王平不由大驚道:“吳人何時再次藏了一支兵馬,倘若回頭截殺,我們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嗎?”

一旁的陳騫眯著眼睛估算吳人前進的速度,說道:“將軍,賊子只是步兵,卻走得這般快,想必是輕裝行動,必不會與我們交戰。但對方行動如此迅速,定是另有圖謀。”他話沒說完,王平頓時領悟,點破道:“他們定是往浮橋處去,要斷我全軍歸路!”

陳騫也出聲贊同,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原本他就想到,繼續被吳人追擊有被奪取浮橋的可能,所以勸王平直奔浮橋,不料吳人想到了一起,也是一開始就奔著浮橋去的,眼下這股形勢,已經完全不容再猶豫了,誰先到浮橋誰就佔據了主動權!於是他徑直道:“事已至此,我們也只有棄甲狂奔,看誰搶在前頭了!將軍,你率兵先走,我去拉一些東府兵,隨後就來支援!”

王平也知道形勢危急,當即就扔了頭上的兜鍪,對著部下傳令,令全軍輕裝出行,跟著他直奔江灘。而後他們一路跑一路解去身上的甲冑,鎧甲和頭盔乒乒乓乓地落在灘塗上,砸起不少水霧和煙塵,像是一首清脆的鐘樂。而陳倩則是借了王平的馬,飛快地往西北面去了。

王平所部走得很急,不久便和朱然的吳軍徹底分離,吳軍需要從西南的灘塗繞路,而王平部直接往裡走就是了。他一面派人去通報周遭的營壘,令守軍出來隨他一起行動,一面把身上僅剩的乾糧和水囫圇灌進嘴裡,以至於吃得咳嗽起來。

等他們衝到漢營的時候,前面的守兵來報說,營中已經有吳兵襲營,已經殺到浮橋去了。而這群襲營的吳人甚至還有多餘的兵力分出來,專門攔截試圖援助的漢人。王平及麾下還未立穩身體,便聽到一陣箭頭呼嘯的聲音劃過,當前的近百名吳人手持大錘,竟率先向漢軍發起反衝鋒,一頭扎進漢軍縱隊之中。後續有吳人如影隨形,遂將漢軍縱隊截分為二。

王平雖然已脫了甲冑,但身上武器尚在。他把長矟插在地上,被揹著的大弓取下來,對著飛奔而前的吳人對射。兩軍只是一個對沖間,王平連射出八箭,而每一箭射出,都有人應聲倒下,這使得吳人意識到眼前的漢軍還保有建制,並非看上去的那樣簡單。於是這些丹陽人稍稍猶豫,就放棄了王平所部,而往另一個方向殺去。

見吳人離開,王平也沒有餘力轉頭追逐,只能緩緩放慢腳步,一邊歇息一邊繼續往浮橋走。過了一會,又有一隊吳軍步卒露頭,列陣猶豫不戰。王平令麾下弩手聚集,舉弩攢射,一輪過去,把吳人稍稍打退。漢軍又立起旗幟,大多棄了長矟,邊射邊朝營壘外的土塹上走去。然後就見最先被衝開的前隊數十人正戰在土塹上,土塹下吳軍徒步向上射箭,兩軍正在膠著之中。漢軍全數抽出斫刀,飛快地橫向吳軍陣後掠過。一逼近吳人,就掄起大刀猛砍,這些吳人倒斃如草垛般橫七豎八,前隊的陣型也混亂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朱然帶領的兩千餘救兵自南向北順著土塹趕來助戰。王平所部不得不放棄救援土塹的同伴,而直接面對吳軍救兵廝殺。兩軍步卒組成的縱隊轉瞬就接近了,很快就呈一條犬牙交錯的波浪般來回抵擋。很多人手裡大多還拿著弓矢,來不及把刀,有些人甚至把刀都丟在了路上,只能掄起弓稍對敲。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此起彼伏,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在這種關頭,兩軍都爆發了空前的勇氣,吳人知道自己正可能建立交戰以來最大的大捷,勇氣自然倍增,而漢軍則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退一步就將把性命付之流水,也是死戰向前,一時間兩軍陷入了比八公山上更糾結的僵持。

而僵持之中,也發生著新的變化,不遠處親自帶隊襲營的魯肅,也終於帶隊摸到了漢軍的浮橋前,他們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火把,打上火石,準備就地開始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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