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海倫斯非常反感上課時課堂被打斷——倒不是因為捲到極致唯恐耽誤學習，而是在這個山雨欲來的年代，每次打斷課堂的都很可能是個噩耗。

然而，她從未設想過這個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魔咒課上了一半，艾琳急匆匆闖進教室要帶海倫斯走，甚至等不及她收拾書包和羽毛筆。

小巴蒂表示可以幫海倫斯歸整個人物品並短暫代為保管，艾琳簡單致謝後就急匆匆帶著她走了。

西弗等在門外，母子倆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在給海倫斯灌了一瓶活力滋補劑後，艾琳才小心地開口：

“海倫斯，我接下來說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外祖父不在了……”

一直到回到普林斯莊園，海倫斯都是懵的。她甚至沒有過多的悲傷，腦子裡只是充滿了荒謬感。怎麼可能呢？一定是誰的惡作劇。

巫師的壽命一直很長，外祖父才不足百歲……普林斯家族可是魔藥世家，怎麼可能照顧不好自己的身體呢？

這一定是假的，明明外祖父還答應復活節假期陪她去逛唐人街，明明外祖父最疼的就是海倫斯，怎麼捨得丟下他最心愛的小外孫女呢？

她大腦一片空白，木然地跟在母親和哥哥後面，機械地邁著步子。直到看到床上靜靜地躺著的阿蘭恩，眼淚才霍然決堤。

外祖父就在那裡安詳地睡著，滿頭的銀絲被梳理得整整齊齊，嘴角甚至含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意。

可是他不會再睜開眼睛了，他不會再威嚴又不失慈愛地叫她的名字。海倫斯再也沒有外祖父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艾琳的身形佝僂了幾分，她抹了把眼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父親不在了，她得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天。

西弗蒼白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痕，明明自己的身軀也微微顫動著，一隻手卻有力地支撐著悲傷的妹妹。他站得筆挺，像一棵參天的大樹。

據家養小精靈霍克所說，阿蘭恩的身體自去年起就每況愈下，他不肯去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就診，堅持自己熬魔藥服用，也不允許霍克通知孩子們。

聖誕節假期阿蘭恩在孩子們面前都是靠喝魔藥提神硬撐，撐不住的時候，他就帶著霍克離開一會兒，謊稱自己是出門辦事。

他甚至生前就備好了葬禮的一應用具和賓客名單，躺在床上靜靜地，平和地迎接死亡的到來。

可每當問到阿蘭恩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霍克就匡匡撞牆，什麼也不說。

“霍克，停下！”牆上的畫像阿蘭恩吩咐道，“你們不要為難霍克，我的身體是老毛病了，你們該為我開心才是，我現在和傑蕾妮團聚了。我們一別就是四十餘年……”

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下，艾琳悔恨交加。

“爸爸，都怪我！是我沒有察覺到您的身體不舒服，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是我不聽話離家出走了那麼多年惹您生氣……”

“好了好了，不哭了，把孩子們惹得這麼傷心，傑蕾妮在天堂可要怨我了。”

畫像阿蘭恩心疼地看著他的孩子們：

“不怪你們，我是喝了魔藥才在你們面前裝的天衣無縫的。你們的天賦雖高，但還要再熬個幾十年才能看破我這老爺子的魔藥呢。

是我故意瞞著你們，想在這最後幾天，看著你們開開心心的過。

艾琳，我不在你就是普林斯家族的家主，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要擔心家裡的產業和家族交際，孩子們更重要。你就在學校和孩子們一起，平平安安渡過這段艱難的時間。

西弗，你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了，要穩重冷靜。外祖父把妹妹託付給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保護好妹妹。

海倫斯，你是家裡最心軟的孩子了，就像你外祖母一樣。所有事情要量力而行，外祖父只希望你能自私些。

和對西弗的要求一樣，你要先顧自己，再顧別人，即使是對哥哥也一樣，明白嗎？”

畫像阿蘭恩將他臨終的殷殷囑託一一交付，又有條不紊的指導著他們操辦葬禮。

阿蘭恩最終葬在了普林斯莊園的那片花海里，在外祖母傑蕾妮的身邊。海倫斯抹著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外祖父真正同外祖母，同那個他思念了幾乎半個世紀的愛人永遠在一起了。這也算……得償所願吧。

回到學校的海倫斯的情緒一直很低落，而西弗已經陷入了新一波的繁忙中。畢竟無論自願與否，現在普林斯家族的交際基本落在了他身上。

朋友們輪流陪著海倫斯，連即將考試的雷古勒斯都抽空陪在她身邊。

他深知小姑娘好強的性格，給自己施了閉耳塞聽，紳士地背過身：

“海倫斯，你放聲哭吧，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如果你不想讓我看見你狼狽的模樣，那我現在看不見也聽不見，沒有人會知道。如果你想談心，就拉一拉我的衣袖。”

海倫斯和他講了很多很多，阿蘭恩為她學做中餐，阿蘭恩對她百依百順，阿蘭恩送的手提箱實驗室……

“現在我大概知道老普林斯先生是什麼模樣了。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我和你一起記住他，現在他活在你的心裡，也活在我的心裡了。”

月光為小少年的臉龐蒙上一層朦朧的質感，他的表情虔誠而堅定，語氣輕緩：

“你的外祖父仍在你的心裡愛著你，陪著你。”也在我心裡，繼續愛你陪你……

夜色漸濃，兩人並肩朝城堡走去。遠遠地他們就聽見禮堂裡一陣喧譁，只見兩群人似乎又發生了爭執。

“這群敗類！”

雷古勒斯皺著眉唾罵，他雖然信奉純血理論，但一直很有紳士風度，不願意做為難別人的事情。

“雷爾，你的身份不方便處理，你就站在這裡，我去看看。”

對於雷爾加入食死徒，海倫斯從始至終從未開口勸過他什麼。她深知雷古勒斯的重情重義，他並非懦弱或盲從，卻絕不可能置布萊克全族人的性命而不顧。

聽海倫斯的勸告避其鋒芒是雷古勒斯最後悔的事情，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面前，血湧如泉，一寸寸染紅她的臉龐，染紅她的衣襟。

海倫斯正和阿米庫斯•卡羅交涉，就感覺一道咒語直擊她的背脊。背部穿來撕裂的痛感，就像被寶劍劈開幾道口子一樣。

是神鋒無影，被哥哥自己發明的咒語偷襲了，怕是大哥哥小哥哥都要氣瘋了吧……耳邊雷古勒斯的帶著哭腔的嗓音逐漸渺遠，是……要見到大哥哥了嗎？

PS：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本來打算是正文照常一章加一個短章的番外。

沒想到趕平行世界進度居然把這個劇情攢到明天了，我尋思著不大合適。就算你們不罵我，我自己也會覺得罪大惡極。

所以緊趕慢趕卡在1月8號把這個發出來，相當於明天的正文更新提前更了，所以明天就只有一短章番外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