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是如夢似幻的一天。”

俞珂回到客店後自己呆在屋子裡許久,她將孃親留下的書信和半枚玉佩來回琢磨著。

幾個月前,當她還是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奴隸時,孃親只是個妄想,是在絕望中自我安慰的話語,直至遇見白鳳,她也沒想過會過上什麼好日子,是以一直服從練劍,想來至少不會死在流寇手中,日後一身武藝也能討一口飯吃。

然而就在今天,她和同伴們居然來到如此豪華的宅邸裡,見到了這麼高貴的人。那裡的一磚一瓦都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平整光滑,那裡每一個人都光鮮亮麗,在向自己伸出援手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義兄居然和這樣的富貴人家相識,而且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莫非……”俞珂漸漸想入非非:“從第一次見面起,義兄就格外關心我。如果他對我有意,我又怎好拒絕?可是,義兄已經有妻兒,我大概只能做小的吧……不,就算是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顯而易見,儘管俞珂還是個懵懂的姑娘,但她對自己的相貌確是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覺得自己仍有幾分姿色,她又怎敢往這方面想呢?事實上,她想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須臾,外面傳來一縷簫音,俞珂沒多想便知是白鳳,然後尋聲而去。她輕輕推開門進去等了一會兒,直至簫音結束,白鳳關上窗戶回頭一望,這才看見彼此的眼睛。

“阿珂,你找我有事嗎?”白鳳道。

俞珂芳心欲動,不敢直視,手裡一直攥著那半枚玉佩:“義兄又在吹簫?”

“你來得正好。”白鳳收拾完便即坐下,請道:“阿珂,你先坐好,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俞珂端坐道:“義兄請講。”

“等你找到自己的孃親後,如果她不想與你相認,你可曾想過要怎麼辦?”白鳳話音剛落,俞珂便覺得心裡突然間多了一塊大石頭。

“其實這件事你自己應該也有想過。”白鳳續道:“你的孃親寧願把你扔在那種親戚手裡都不回來跟你見一面,說句實在話,阿珂,你的孃親幾乎不可能會與你相認。”

俞珂哽咽道:“我,我不知道。難道,我不能繼續侍奉義兄左右嗎?”

“你該知道,以後我要面對的一切都遠比之前更危險。”白鳳嘆道:“你要認真想想自己將來的去處,除了呆在我身邊以外的去處。”

俞珂不解,問道:“高家人對你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我離開?義兄,如果孃親真的不認我,我又能到哪裡去呢?難道讓我回到滄州去,回到姨夫姨母身邊?那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你在我面前大可以繼續耍小孩子脾氣,但是去到外面,沒有人會管你多少歲,出身多卑微、多高貴,你沒有用處,他們就不會在意你。”白鳳款款道來:“高家人確實對我好,但也僅僅是看起來。說到底,他們都是皇親國戚,知道的比我們多、人脈比我們廣,在他們面前按他們的規矩做事,我們永遠都只能身處被動。總而言之,他們跟我們是天壤之別。”

“那義兄你為何會在乎我!”俞珂霎時情緒昂然,倏地撲到白鳳懷裡哭鬧道:“義兄!除了跟孃親相認外,我已經沒有任何去處了!”

白鳳輕輕抱了對方一下,嗤笑道:“阿珂,你這段時間身子骨壯了不少啊,我都已經抱不動你了,哈哈哈……”

“你胡說!”俞珂攥緊拳頭打了白鳳一下,而後赧紅了臉站到遠處,問道:“我才沒有偷懶,我天天都在練劍,義兄不信,可以去問問符大哥。”

白鳳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地看了俞珂很長一段時間,那眼神像是在訣別。

“義兄?”俞珂道:“就算是做牛做馬也好,你就讓我留下來,好嗎?”

“不,我只想讓你做一個真正的人。”白鳳道:“阿珂,看看你那剩下的四枚銅錢。你若想好了,就把其中一枚銅錢解下來贈還予我。就這樣吧,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去找那熟識書畫的名家。”

俞珂自知百口莫辯,但她還是覺得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不知道從何講起,她已經習慣依靠白鳳,無論是身體的庇護,抑或是思想的引導。自此一夜,她發覺自己更加被那位少年劍客吸引住了,就算故意不去想他,拼命去忘記,結果也只會愈加沉迷。

晉陽的高樓如林,深藏著許許多多仁人志士,其中不乏各種“超凡脫俗”的書畫名家,他們終日不事農桑、不理政務,只好遊山玩水、勾欄瓦肆,沉浸在無休止的肉慾狂歡中,只有在滿足一切身體的需求後,他們幾近枯竭的靈魂才能得到一絲靈感。

汐寅齋,便是這群人日常聚集的其中一個地方。書齋到處掛滿字畫,沏茶童子來來往往忙個不停,擅長鑑定名家手筆的老闆藺汐是個遠近聞名的奸商,擅長低買高賣。

這日不巧,有幾個看著像是窮鄉僻壤走來的人要來鑑定一封書信,藺汐自道不才,沒有去見,只讓手底下的小廝胡亂招呼了幾聲,便即去跟老友們清談飲茶了。

豈料來人中有一劍客手中有高家的推薦信,他見書齋的人招呼隨便,便與隨同的另一個壯漢將書齋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把藺汐揪了出來。

“你是老闆?”獨臂劍客質問道:“看看這封信,誰的手筆?”

藺汐一眼便看出,“此乃當朝驃騎大將軍高昂、高將軍的親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好漢放過!”

“你別對我說,你要見的人在那邊。”獨臂劍客給了一眼神,藺汐趕緊跑過去賠罪道:“公子,你是要我鑑定什麼書信?”

那公子道:“阿珂,把信給他。”

“諾。”一個小女孩從藺汐身後鑽了出來,把這廝嚇了一跳。

“這……這是方秋燕手筆!”藺汐大吼一聲:“全晉陽只有他一人痴迷於臨摹王羲之的書法!”

接著,藺汐告訴眾人方秋燕平時出沒在何處,來者聽罷,不禁笑道,“居然就在我們所住客店的同一條街道上?”

話過少頃,他們收拾好心情,給了老闆幾兩銀子,趕緊取道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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