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避風頭

賈環隨著人潮走出龍門,沒看到錢槐,反而見到鐵虎和刑威兩人,頓時便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鐵虎和刑威兩人並沒有上前相見,而是若無其事地轉身行了開去,就好像剛好路過一般。

賈環心中一動,警惕地環視了一遍四周,沒有察覺到異常,這才不緊不慢地朝著鐵虎和刑威二人離開的方向跟了下去,沿著街道行了一段,考生形成的人流便散盡了,而鐵虎二人正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候著,眼見賈環跟來,便又閃身進了附近一條巷子。

賈環眼見二人如此謹慎,於是更加倍小心了,在原地東張西望,裝作等人的樣子,站了好一會,這才不緊不慢地進了巷子。

“三爺,出事了,他們在追查來旺的事,俺擔心石頭暴露了,畢竟是他跟蹤了來旺那麼多天,被認出來的可能很大.”

鐵虎一見賈環,便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賈環聽完後,神色不由凝重起來,毫不猶豫地從錢袋裡倒出隨身攜帶的所有錢銀,一錠銀子,幾塊碎銀,還有百來枚銅錢,加起來也有個十四五兩吧,全部交給石頭道:“石頭,我身上暫時只有這麼多,你拿著這些錢先離開京城避一避風頭.”

石頭見狀心中一暖,接過銀子,感激地道:“謝三爺.”

賈環歉然道:“此事因我而起,反倒連累石頭你了,王家在京城的勢力不少,你多加小心,最好離開京城一年半載,越遠越好,等事情淡了再回來吧.”

石頭點了點頭,他自己就是半個道上混的人,所以深知黑豹這些人的兇殘,那是真的敢殺人的,而王家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真要拿捏自己這種市井小民,有的是辦法,幸好,自己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跑路也十分方便,如今有了這十幾兩銀子,省著點也夠用一年半載了。

接下來三人又聊了幾句,便匆匆分道揚鑣了,當賈環回到儒學署附近時,見到管家林之孝正帶著一名小廝在那東張西望呢,便迎上前問道:“林管家怎麼來了?”

林之孝見到賈環竟然在自己身後出現,不由愕了一下,繼而喜道:“環三爺原來已經出來了,奴才還以為您還沒考完呢.”

賈環故作氣憤地道:“出來好一會了,沒見到錢槐那廝,所以四處找了一下,這該死的奴才,越來越不像話了.”

林之孝神色有些古怪地道:“三爺有所不知,錢槐出事了,摔斷了一條腿,所以老太太才派奴才趕來接三爺放排的.”

賈環大一吃驚道:“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如何摔斷了腿呢?”

林之孝的神色更加古怪了,答道:“奴才也不清楚,不過據他自己所講是被瘋狗攆了,爬到樹上躲避時不小心摔下來摔斷的,幾個好心的路人把他送回了府外.”

賈環不由啼笑皆非,他自然知道錢槐的腿是被鐵虎敲斷的,而錢槐這貨不敢說真話,顯然是誤認為鐵牛是黑豹的人,所以害怕對方報復殺人,於是便扯了個謊,說是自己摔斷的,不過這樣也好,省了不少麻煩,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甩了,也不必擔心這小子心生怨恨,而把鮑二媳婦的事情爆出來。

這時林之孝踢了一腳旁邊那名小廝,斥道:“愣著作甚,還不幫三爺拿東西?”

那名小廝連忙上前幫賈環提考籃,林之孝笑道:“這蠢物叫金樹,雖然蠢笨了一點,但勝在老實本份,幹活從不偷懶,以後暫時由他代替錢槐侍候三爺您吧.”

這名叫金樹的小廝約莫十四王歲,比錢槐年紀要大些,身材壯實,看上去憨憨的,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過賈環也不在意,能幫忙乾點雜活就行,聰明不聰明的倒無所謂,所以微笑道:“有勞林管家了,回府吧!”

…………

趙姨娘的大哥叫趙國基,亦即是賈環的親舅舅,而錢槐正是趙國基婆娘的內侄子。

此刻,斷了一條的錢槐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哼哼唧唧,而他的老孃,還有趙國基的婆娘正在趙姨娘面前哭訴,無非是想趙姨娘出面向府裡要點撫卹金,理由是錢槐服侍了賈環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而且還是送賈環去參加縣考時摔斷的腿,屬於“工傷”,理應得到補償的。

趙姨娘雖然礙於情面,但她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在府裡說話根本沒有份量,所以並不敢大包大攬,正感為難之際,卻見賈環屋裡的丫環小雀兒走了進來道:“姨奶奶,三爺聽說錢槐跌斷了腿,所以叫婢子來看看,還讓婢子捎了二十兩銀子過來,叮囑錢槐好好養傷,三爺考完了縣試會來看他.”

錢槐的老子娘,還有趙國基的婆娘頓時眼前一亮,連忙千恩萬謝,紛紛稱讚賈環仁義,姨奶奶生了個好兒子啊。

趙姨被恭維得有點飄飄然,臉上充滿了光輝。

錢槐那貨聽到賈環給了二十兩銀子安置費,登時覺得腿也沒那麼痛了,掙扎著坐起來“哭”道:“請雀兒姐姐代奴才謝三爺,問三爺好,等奴才的腿好了,還回去服侍三爺.”

小雀兒也不喜歡錢槐這憊懶的貨色,所以巴不得把他換掉,笑道:“我會把話帶到的,伱好好養傷,不用著急的,服侍三爺的事,等幾時徹底好了再說吧.”

說完便離開了。

給了錢槐二十兩銀子安家費,賈環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也照顧到了親戚情份,當晚,他又投入了忘我的學習中去,總結覆盤,靜候三天後的縣考第二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刑威和賈環分道揚鑣後,立即便回到住處收拾行李,匆匆出了城門趕往通州方向。

話說大晉的戶籍制度是十分嚴格的,百姓離家五百里的範圍,必須有路引,否則將當成流民抓捕遣返,通州仍屬於北直隸順天府的轄區,倒是不需要路引,所以刑威打算到通州住一段時間,而通州的行船業發達,在碼頭找份工作也十分方便。

且說刑威離開不久,黑豹便找上門了,可惜卻撲了個空,守到晚上不見刑威回來,只能悻悻地離開,返回發財賭坊。

華燈初上,發財賭坊中燈火輝煌,正是生意最旺的時候,數不清的賭徒東一堆,西一檔,聚在一起吆五喝六,一些穿著暴露的女子在賭桌間穿梭遊走拉生意,搭上線後,一些猴急的傢伙甚至直接在角落交易起來,滿眼的烏煙瘴氣。

此時,發財賭坊後院的一間房間中,牛油燭高燃,照得亮如白晝,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正左擁右抱,極盡挑逗,弄得兩名穿著清涼的妖豔女子嬌嗔連連。

黑豹恭敬地站立在丈外,一雙眼睛卻貪婪地窺視著兩名女子洩露的風光。

那名年輕男子過足了癮,這才拍了拍二女的屁股,示意她們離開,又端起茶來漱了漱口,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查清楚了沒?”

黑豹陪笑道:“回王爺,已經有些眉目了.”

其實這名男子並不是什麼王爺,只是恰好姓王而已,而且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叫王大爺似乎更恰當些。

此人叫王仁,是王熙鳳的胞兄,而這座發財賭場的幕後老闆正是王家,所以來旺每次外出放印子錢,都喜歡在發財賭坊僱請打手,就是這個原因,因為都是自己人。

這時,只見王仁皺了皺眉,顯然對黑豹的回答不太滿意,淡道:“說來聽聽?”

黑豹小心翼翼地道:“小的今日審問了賈環的小廝錢槐,不過這小子什麼也不知道.”

“如此說來,此事的確跟賈環那小子沒關?”王仁沉聲道。

黑豹搖頭道:“說不準,因為小的發現賈環跟一個叫鐵虎的傢伙認識,而那個鐵虎又跟一個叫石頭的傢伙很熟,根據弟兄們這段時間回想,這個石頭曾多次出現在旺爺放債的地方,所以很可疑!”

王仁聞言冷笑一聲道:“那還不簡單,把那叫石頭的傢伙抓起來一審便知了.”

黑豹點頭道:“小的也是這麼想,可是當小的帶人趕到石頭的住處時,發現已經人去樓空了,那傢伙鬼精得很,估計有所察覺,已經提前跑路了.”

王仁面色一沉道:“那就抓那鐵虎,撬開他的嘴.”

黑豹有點為難地道:“這個鐵虎不好對付,身手不錯,而且有合法的身份,還有個大哥鐵牛也很能打,不像那個石頭,孤兒爛命一條,就算把他做掉也沒人管.”

王仁聞言沉默了片刻,冷道:“既然如此,那就給老子把那石頭揪出來,沒有路引,任他也跑不遠.”

黑豹連忙道:“二爺放心,再給我幾日時間,一定能把那小子給揪出來的.”

王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黑豹打發了出去。

一眨眼就是兩日後了,這是縣考第一場發案的日子,發案即是公佈成績的意思,所以一大早,儒學署外面便擠滿了考生,逼切地等候著發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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