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暴露
沐天波回到自家這邊，向崇禎皇帝請罪。
因為他很清楚，之前不得軍令出戰，在皇帝這邊，多少都是說不過去的：“末將見仇人當前，一時恨極，便想報仇雪恨，還請陛下治罪！”
對堵胤錫來說，這種不遵守軍令的，是有可能會引發不好的後果。
就比如上次，他手下的兵馬不聽他的號令，結果貪功冒進而吃了敗仗。
不過，崇禎皇帝卻是沒在意，對面要求單挑，這邊出人單挑，流程上也說得過去。
那沙定洲不敢應戰，就削弱了叛軍計程車氣。
此時的他，更關心的不是這個，就聽他問道：“朕看你要和那他隆王單挑，為何後來又停下了？”
沐天波見皇帝好像沒有追究的意思，心中一鬆，便連忙回答道：“那他隆王說一定要在官道上比試！並且，他一定要騎戰象……”
一聽這話，方正化便明白了，急忙提醒崇禎皇帝道：“萬歲爺，賊軍的陰謀怕是就在官道兩側！”
沐天波一聽，一腦門的問號。
什麼陰謀，什麼官道兩側？
範景文和堵胤錫雖然不是很瞭解，但是也知道叛軍想要單挑皇帝的事情，只是一聽之後，便立刻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們兩人也立刻附和了起來。
“是啊，陛下，如此看來，叛軍該是在官道兩側的某地挖了陷阱！”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官道兩側的地裡埋了伏兵！”
“……”
聽到他們的猜測，沐天波不由得有點後怕。
真要是這樣的話，他跑去官道下面，怕是回不來了！
崇禎皇帝正要說什麼時，忽然就見到對面又跑過來一個騎兵，大聲對這邊喊道：“他隆王要嚮明國皇帝單挑，不敢應戰的，就夾著尾巴滾回中原去！”
聽到如此辱罵的話，一眾將領頓時都是大怒。
龍威營統領陳永福便拍馬來到崇禎皇帝面前，大聲奏道：“陛下，末將前去挑了那他隆王！”
很顯然，他就和沐天波不一樣，做事之前知道要先得皇帝旨意才行。
崇禎皇帝並沒有逞英雄，聽到他請戰，便點點頭說道：“官道兩側可能有埋伏，小心一些.”
陳永福聽了，當即雙手抱拳回道：“末將遵旨！”
說完之後，他便拍馬迎了過去，指著他隆王大聲喝道：“陛下豈是你等區區蠻夷夠資格單挑的？某乃御前直屬龍威營統領，開封伯陳永福是也。
你敢來挑釁，某便讓伱做鬼！”
從身份上來說，他隆王只是區區一個藩屬國的王，而且還是偏遠小國，怎麼都夠不上和天朝上國的皇帝單挑的份。
陳永福是御前直屬龍威營的統領，還是伯爵爵位，從某種角度來說，身份比他隆王還要高貴。
甚至都不用大明朝的爵位，只是一個封疆大吏，比如說以前的山東巡撫，就管著朝鮮國王的。
派個總兵到朝鮮，朝鮮國王就得親自迎接，待為上賓。
然而，聯軍的目標是當今皇帝而不是其他人，他隆王更不是吃虧的主，不在計劃內的單挑，他是一點都不想做。
因此，聽到陳永福的話之後，他轉頭看向沙定洲，意思是該他出面了。
不管是沙定洲，還是李自成，都是渴望能殺了當今皇帝來扭轉乾坤的，當然不希望出現意外。
因此，沙定洲立刻下令，按照既定計劃行事。
於是，就見叛軍的軍陣分開，很多人被推搡到陣前，源源不斷地，幾乎有幾千人。
陳永福被這情況搞得一愣，不知道叛軍這邊算怎麼回事？便仔細看了過去。
他是神箭手，視力自然是很不錯的。
這一看之下，他頓時發現，那些被叛軍押解出來的，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不少是身穿官服的，甚至其中還有穿大紅緋袍的，不用說，這該是雲南巡撫了。
正當他在打量時，就見沙定洲和李自成等人騎馬而出，來到他隆王身邊。
幾個人互相看看，沙定洲沒辦法，最終由他大喊道：“聽說當今皇帝是個千古仁君，非常愛護百姓。
如今這些不但是漢人百姓，更是雲南各級官員和他們的家屬。
今日就要看看，當今皇帝到底是欺世盜名之輩，還是真的是像傳說中那樣？如果當今皇帝不接受挑戰，我們便立刻殺了這些人！”
說完之後，他又開始說起那些人質裡面比較有份量的人物，比如雲南巡撫、巡按等等在昆明失陷時被抓的那些官員。
要知道，昆明可是雲南省會，在這裡的流官是最多的。
陳永福沒想到這些賊寇竟然用這些人為人質來要挾皇帝接受陣前單挑，他是真的怒極，但是他也沒辦法，這麼大的事情，只能由皇帝本人決定。
於是，他便打馬而回，向崇禎皇帝做了稟告。
崇禎皇帝確實非常重視民心，為此一直在營造愛民的人設，也因此贏得百姓愛戴，不少流賊紛紛反正歸順朝廷。
整個天下大亂的大明朝，只是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就基本上平定了戰亂。
如果不是他這個愛民的人設，得不到百姓的支援，流賊也都是頑抗他這個暴君的話，不要說他只是五萬十萬人馬了，就是有五十萬，大明朝那麼大，也不夠用的。
更不用說，還要快速平定了！
這次親自領兵平定雲貴，他同樣是告訴原本土司領地內的百姓，在朝廷的治下，他們能活得更好！
他是在這麼做的，分田地，免賦稅等等，確實在踐行承諾。
可是，眼前還有二十來萬叛軍，還有云南大部分地方沒有平定。
這些人應該是聽說了他這個仁君的名聲，抵抗朝廷的意志就不會強。
可是，如果他坐視當前的幾千人被殺而無動於衷的話，拿還有誰會相信他？
你不是武勇蓋世麼？為何怕陣前單挑？不是傳言你以前有單挑，難不成都是假的？
眼前這些官員，百姓，基本上都是為朝廷做事的，在你皇帝眼裡如同草芥，壓根不在意他們性命的，拿誰還信你會給造反過的人以好日子過？就算眼前暫時還可以，那是不是會秋後算賬？
這就是李自成和沙定洲等人根據當今皇帝而想出來的毒計。
《三國演義》在這個時候已經很流行，劉備就營造一個愛民的人設，因此才有在曹操大軍攻來之時，他要帶百姓一起逃離，最終帶慢了行軍速度而被曹操大軍追上，以至於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或許，他們就是從中得到的啟發，以幾千人的性命來要挾當今皇帝。
此時，範景文一聽，頓時大怒，同時立刻向崇禎皇帝奏道：“陛下，賊軍用如此毒計試圖迫使陛下答應陣前單挑，那其埋伏必然很厲害，有把握害了陛下，故此，陛下萬萬不可答應！”
堵胤錫也是急了，跟著奏道：“是啊，陛下，無論如何，這殺人之過，便是殺人者承受，豈能是要陛下來承受。
如此歹毒，該殺！”
陳永福聽明白了，原來賊軍是有埋伏想要害皇帝，才用這樣的毒計，他大怒之下，也是立刻單膝跪地請戰道：“陛下，末將領龍威營出戰，必殺賊軍為那些百姓報仇！“
方正化也是慌了，就怕皇帝答應，也是連忙跪下勸諫道：”萬歲爺，萬萬不可上當，奴婢願代陛下出戰！”
御前直屬標營的金振孫等人，自然也不會落下，紛紛單膝跪下請戰。
一時之間，崇禎皇帝的周邊，跪了一大片，都擔心皇帝會不顧自身安危而戰。
原本陣前單挑的事情就讓人矚目，對面的動靜更是讓這邊的朝廷官軍關注。
因此，其他各路將領也都豎著耳朵，想要知道情況的。
不管是範景文還是堵胤錫，又或者是陳永福，都是憤怒而大聲，再加上金振孫和方正化等人的請戰，有關賊軍的毒計很快就傳開。
頓時，朝廷官軍這邊，皆是非常憤怒：陛下仁義，賊軍卻如此狠毒，竟然以此來要挾？這還是人麼！
就連賊軍這邊，明白了事情之後，其實也有很多人對此不恥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看著對面，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道當今皇帝會怎麼做？
至於沙定洲和李自成等人，他們的臉皮都是鍛煉出來的，只要能達到目的，壓根不在意手段如何!要不然，他們怕也活不到現在。
此時，他們看到對面朝廷官軍的情況，也是有點擔心起來，就怕在全軍上下的勸諫之下，明國皇帝不會應戰。
於是，李自成想了下之後，便低聲和沙定洲說了幾句話。
沙定洲一聽，有些意外，似乎有些猶豫。
李自成見了，便連忙提醒道：“他只要敢來，殺了他之後，又有何承諾可言？做大事者，不計小節也！”
沙定洲一聽這話，覺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
於是，他們又派人喊話道：“只要皇帝敢來單挑，並且還能贏的，那就證明皇帝不但武勇蓋世，而且真的是愛護百姓，是個仁君，我們再造反也沒意思，當聽從皇帝發落！”
“要是皇帝這樣都不敢來單挑的，那就說明你根本就是個偽君子，都不要被他騙了，不要看你們如今歸順朝廷又是赦免，又是封官，指不定天下太平之後就再和你們算賬！”
這個話，是有幾分道理的，甚至大明朝都有傳統，當年的太祖皇帝，不管他是什麼理由，都曾有過大殺功臣的事情。
當今皇帝說了赦免那麼多人，已經是讓人詫異，又封了那麼多爵位，那會不會事後算賬，學太祖皇帝搞一波屠殺？
但是，此時的朝廷官軍，大都跟了皇帝一段時間，他們才不會相信皇帝會這樣。
不過，還沒有投降的這些賊軍，卻是大都將信將疑的了。
當流賊這邊的話傳完之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
可以說，方正化是所有人中最瞭解崇禎皇帝的，他一見崇禎皇帝的表情，便知道不妙，連忙又奏道：“萬歲爺，萬萬不可啊，賊軍千方百計的用言語擠兌，就是想害萬歲爺啊！“
其他人聽了，也想再說，卻見崇禎皇帝把手一舉，阻止了他們的談話道：”諸卿且放心，朕又不傻，豈會是賊軍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一聽這話，眾人便放心了一點。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就聽崇禎皇帝點名道：”陳永福？“
陳永福一聽，以為皇帝要他去單挑，便立刻大聲回道：”末將在！”
崇禎皇帝看著他，命令道：“卿領龍威營前出，給朕篩一遍單挑場地，破了他們的陷阱，然後朕再前去單挑！“
聽到這話，方正化便放心了。
只要對方不是用什麼陰謀詭計，只是單挑的話，別看對手是騎戰象的，在萬歲爺的眼中，那根本就不是事！
陳永福聽了，立刻答應一聲，準備要走時，又聽崇禎皇帝吩咐道：”龍威營露一手，震懾流賊！“
”末將遵旨！“陳永福聽了，連忙又是答應一聲，然後便立刻回到自己陣前，當即發號施令，五百龍威營將士，除了重甲將士不出之外，其他將士當即騎馬擁出。
李自成這邊，一看這個場景，頓時大失所望。
他沒想到，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當今皇帝還不上當。
於是，他和沙定洲以及他隆王等人，趕緊返回自家陣營那邊去了。
幾百騎的賓士，隆隆的馬蹄聲，聲勢其實不小。
沒等陳永福等人衝到兩軍中間，就見剛才他隆王所站官道的兩側野地裡，突然冒出了不少人，驚慌失措得往賊軍陣中逃回去。
他們就是李自成和沙定洲等人想出來的殺手鐧，在夜裡挖了坑，躲了五十來人，如果皇帝來單挑，就跳出來圍殺皇帝。
結果皇帝沒來，朝廷官軍的鐵騎衝過來，再不逃的話，他們就會成為鐵蹄下的肉餅。
他們這一逃，絕大部分人都是恍然大悟。
原來賊軍非要和皇帝單挑，是因為有埋伏！
於是，朝廷官軍這邊後怕，而賊軍這邊，不少人都是羞愧了。
陣前單挑，卻行如此手段，豈不是說話就和放屁一樣，還能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