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單挑
不說別的，就只是他皇帝的身份，竟然想和自己單挑，這就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張天琳的第一想法，是這個皇帝怎麼這麼幼稚！
武將單挑，那可都是老祖宗時候的事情，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提出了單挑！
不過轉念間，他回頭一想，頓時又行動了：自己要是單挑贏了皇帝，皇帝以後見了自己都要繞著走！這種事情要是真的話，天下還有誰有自己威風？
不過也不要這種威風，萬一皇帝不認賬呢？自己要是贏了，直接把他抓了，然後獻給殿下，讓那幫子老兄弟睜大他們的狗眼看看，到底誰厲害？
想著這個，張天琳一下就興奮了，甚至有點害怕外面這個皇帝反悔說單挑的話，便不等那皇帝回話，當即大聲喊道：“我可是聽到了，是你自己說要單挑的。
這麼多人，也都聽到了，要是說話不算話，你就不配當皇帝了！”
他身邊的親衛聽到這話，連忙提醒他道：“這明國皇帝射箭很準的，而且應該力氣也大，三殿下不就被他射傷了胳膊！”
張天琳一聽，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又怎麼樣，好像爺爺我就不厲害了一樣！”
他手下還是苦口婆心地勸他道：“皇帝敢說單挑，肯定是有厲害的功夫，不得不防啊！”
聽到這話，張天琳還真認真考慮了起來。
他又不笨，皇帝竟然敢說單挑，沒有幾把刷子肯定不敢，這應該是很自然的事情。
張天琳正在想著時，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崇禎皇帝的喊聲道：“對，就是單挑，怕不怕？”
一聽這話，張天琳就惱了，當即大罵道：“怕你個卵，單挑就單挑！”
崇禎皇帝一聽，頓時心中一喜。
他其實是怕死的，也是如此，因為又要領軍打仗，便一直在苦練戰場技藝。
平時練習時，不管是方正化，或者周遇吉等人，只要他利用好力氣大的優勢，往往是一力降十會。
因此，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些自信的。
不過他終歸是皇帝，方正化和周遇吉等人聽到皇帝確定要和賊將單挑，便再也忍不住，不顧皇帝不讓他們說話的手勢，連忙勸諫了起來。
“萬歲爺乃萬金之軀，如何能去和賊人一般見識，奴婢願代萬歲爺去挑了這個賊人！”
“陛下萬萬不可啊，末將願戰！”
“陛下不可冒險，千萬不可！”
“……”
崇禎皇帝不想聽他們的這些話，當即反問他們道：“那朕問伱們，可有輕鬆拿下固關的法子？”
這話一問出去，方正化和周遇吉等人不由得啞然。
崇禎皇帝看他們的表情，便再問他們道：“你們去和他單挑，他會答應麼？”
聽到這話，又沒人能肯定地回答這個問題。
甚至他們可以肯定，如果他們去要求和賊將單挑，基本上賊將是不可能會答應的，除非腦袋被門夾過。
不過他們很快回過神來，承擔不起皇帝出事的責任，便又勸諫了起來。
“萬歲爺，大不了不打固關便是，我們迴轉京師，或者南下山東都行！”
“是啊，陛下，大不了不打固關便是！”
“陛下，末將願立軍令狀，十天之內定然拿下固關！”
“……”
聽到他們的話，崇禎皇帝又是搖搖頭，他知道他們是為他好，但是這些建議都不行。
這不，就聽他對面前的這些將領說道：“晉地百姓正遭饑荒，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發生多少人間慘劇？每時每刻，都有生離死別，朕只要想到心中就痛！如今朕手中有糧，如何能棄之不顧而轉身他去？”
“你們想強攻固關，損失會有多大？晉地百姓乃朕之子民，軍中將士同樣是朕之子民。
如果可能，朕豈能厚此薄彼，以軍中將士的性命去換？如今朕找到了一個可以不損傷將士性命卻又能救晉地百姓的法子，豈能不用？”
“朕身為大明皇帝，如何能貪生怕死，一點危險就退後，讓眾將士去為朕搏命？”
“朕意已決，卿等無須再勸.”
聽到皇帝這番飽含悲天憫人之心又斬釘截鐵地說話，周遇吉等人都是眼睛泛紅，頓時向崇禎皇帝跪下行禮。
他們的親衛，還有皇帝的親衛等等，凡聽到皇帝這番話的人，全都向皇帝跪下行禮。
無聲無息，只有這個動作，卻能讓人感覺到他們也是飽含了感情在內：有皇帝如此，臣子豈能不效死！
正在這時候，就聽到城頭上又傳來了張天琳的喊聲道：“單挑可以，但是不準用弓箭！”
周遇吉等人聽了，頓時大怒，這是得寸進尺，欺人太甚！
不過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聽崇禎皇帝大聲回道：“可以，還有什麼怕的都一起提出來吧！”
張天琳一聽，頓時老臉一紅。
本來他是不會提這弓箭要求的，但是他手下都說皇帝的弓箭厲害，他就有點噓了。
結果沒想到，他提出來之後，皇帝不但答應，並且還說“還有什麼怕的都一起提出來”，頓時，他就不能忍了。
張天琳左右看看自己的手下，感覺他們看他的目光似乎也帶了一點鄙視，惱火之餘，便厲聲大喝道：“就這樣，什麼時候單挑？”
“朕隨時奉陪！”
張天琳一聽，又感覺到了輕視之意，頓時氣得想哇哇叫，當即便喊道：“那就立刻，馬上，爺爺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崇禎皇帝聽了，有些無語，大戰三百回合？只要自己利用長處進攻，周遇吉都不敢說走幾個回合！
這定下了馬上要單挑，並且還是固關守將和當今皇帝的單挑，訊息頓時傳得飛快。
甚至有好事者還趕緊到處傳。
“快，我們大帥要和當今皇帝單挑，單挑懂不？快去看！”
“兄弟們，天下最大的好戲開場了，快去看啊，我們大帥和當今皇帝單挑！”
“……”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固關守軍都聞風而動，就連不輪值，正在營中休息的，甚至在另外地方輪值的，聽到說他們的主將要和當今皇帝單挑的訊息之後，便紛紛趕往這邊城頭，都想見識下一輩子難得一見的盛況。
他們一邊呼朋喚友地招呼，一邊興高采烈，似乎過節一樣地議論：
“這皇帝也是厲害了，竟然敢單挑！要我是皇帝，我肯定不會！”
“你看哪個皇帝會去和別人單挑了？躲後面都來不及吧！這個皇帝，我看可以！”
“聽說皇帝是個神箭手，射箭很厲害的！敢單挑，肯定是有實力的.”
“你後來的吧，沒聽到那皇帝答應不用弓箭的麼？”
“他孃的，這樣也行？和皇帝單挑，還要欺負人家不能用弓箭，這臉都丟光了！”
“噓，被大帥聽到惱了你，就小心打板子，這可是我們大帥自己提的.”
“來來來，賭一把賭一把，看這次單挑誰能贏！”
“那肯定是我們贏吧？我們大帥可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手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命.”
“可不是，那皇帝估計是評書聽多了，以為單挑就和過家家一樣！”
“要我說，肯定因為他是皇帝，所以他平時和別人比試，別人都讓著他，然後他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哈哈，這下好，就讓我們大帥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
張天琳看到各處的手下都往這邊趕，他也不攔他們，任憑他們在圍觀起鬨。
這種單挑，越是圍觀的人多，他就越是來勁！
反倒是朝廷官軍這邊，訊息傳到軍營之後，未得軍令，沒人敢到關前來圍觀。
只是都在營地內，議論紛紛。
“陛下為了不讓我們強攻固關造成傷亡，所以自己冒險去單挑賊將了！”
“大帥們怎麼就不勸勸，哪有讓陛下去冒險的道理！”
“勸了啊，陛下說別無他法，既要救晉地百姓，又不想讓我們死傷太多，就只能選擇單挑了.”
“陛下乃萬金之軀，我們是爛命一條，真不能讓陛下去和賊將單挑的，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是啊，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遇到這麼好的皇帝，上天保佑，千萬不能出事啊！”
“……”
幾乎所有的朝廷官軍將士，在感動之餘紛紛擔心，就怕皇帝有什麼意外！
而此時的崇禎皇帝，就在關前官道上，立於城頭大炮射程之外，單人單騎，在太陽底下，盔甲反射著陽光，持槍立地，猶如一尊金甲戰神。
周遇吉等其他武將親衛，不得不聽崇禎皇帝的旨意，遠遠退後，方便賊將能放心出關。
看到這一幕，固關城下，大門開啟，張天琳同樣一身戎裝，興奮著表情，騎上戰馬之後，對身邊的親衛和手下大聲說道：“給老子擂鼓助威，且看老子去把皇帝給你們抓來玩玩！”
聽到他的話，他的手下紛紛恭維起來。
“大帥固關單挑皇帝，從此以後天下揚名！”
“沒錯，大帥以後就是天下第一武將，汝侯都沒這個機會！”
“和皇帝單挑啊，真得是做夢都想不到。
大帥記得不要打死皇帝，抓來獻給殿下！”
“……”
聽到他們的這些話，張天琳當即哈哈大笑，然後手持一把大斧，“駕”地一聲打馬而出。
他孃的，以前不小心被皇帝活捉了一回，這回雙方明刀明槍，必須也要活捉他，好好羞辱一番才能出心中之氣！
城頭上，看到主帥騎馬而出，頓時城頭上動靜一下大了起來，可謂擂鼓大作，“咚咚咚”地聲響，還伴隨張天琳的手下“噢噢”叫聲，聲勢浩大，十里八里之外都能聽到這動靜。
張天琳騎馬離崇禎皇帝還有一箭之地時，勒馬停住，然後手持大斧一舉，城頭上的動靜頓時消失。
而後，他看著前面遠處的武將大聲喊道：“竟然敢來和老子單挑，老子佩服你也是好漢一條，有種！不過今天老子定要讓你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崇禎皇帝用一種淡淡地語氣，打斷了他的說話道：“廢話好多！”
張天琳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竟然敢罵他“廢話好多”!
於是，他也不再說話，要不就落實了廢話好多的名頭，當即把面罩往下一撥拉，開始驅馬向前加速，主動發起了進攻。
城頭上的守軍一見，頓時又是擂鼓又是吶喊，興奮激昂之情，數里之外都能聽到。
崇禎皇帝看見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臨戰之時，心情很是平靜，同樣把面罩一撥拉，當即驅馬迎戰。
在他身後遠處，方正化悄然把崇禎皇帝所用的玄鐵弓握在手中，但離得太遠，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只能是皇帝遇到危險，往回逃的時候，可以射箭幫忙下而已。
如果皇帝不往回逃的話，他就沒有一點辦法的。
希望皇帝能和平日一樣發揮，那大概問題不大。
心中如此想著，方正化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只能是一臉擔心地盯著。
就在剛才準備單挑的時候，他有提議過穿崇禎皇帝的盔甲，替他出戰的。
但是，這個建議同樣被否了。
皇帝的話，尤在他耳邊響起：“朕乃皇帝，金口玉言，豈能失信！以後天下人何以信朕？”
哪怕方正化相信皇帝的本事，可還是很擔心！
萬一皇帝有個閃失，他是萬死難辭其咎的！
而周遇吉則在悄然安排，一旦皇帝出現危險的話，他這邊就能快馬馳援，多少總要準備一下才行。
此時此刻，固關城頭上，關外遠處的官軍將士，幾乎所有人都盯著關前那兩道身影上，看著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城頭上的鼓聲更急，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咚咚咚”的聲響，直擊每個人的心底。
而遠處朝廷官軍的營地裡，已經沒有人說話，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著固關單挑的方向，豎著耳朵聽那邊的動靜，同時也在心中祈禱滿天神佛保佑他們的皇帝。
官道上，崇禎皇帝握緊了手中長槍，眼睛盯著迎面而來的張天琳。
他手中的這把長槍，乃是騎戰專用的長槍，也就是他所用兩杆長槍中最長的那杆。
比起一般的兵器都要長一些。
崇禎皇帝和張天琳驅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當雙方已經靠得相當近的時候，就見崇禎皇帝挺槍直刺張天琳護甲薄弱的脖子處。
張天琳的大斧不及崇禎皇帝的長槍長，不過他一點都不驚慌。
畢竟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本事差的，早就成了一缽黃土了。
武器長，可以先攻擊，但是一旦拉近了距離，武器長就是劣勢了。
該怎麼應對，張天琳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怎麼做。
就見他立刻用手中大斧往上一架，試圖架開崇禎皇帝的長槍，然後便會輪到他進攻，順手就能一斧頭劈過去。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大斧是架住了崇禎皇帝的長槍，卻沒想到那長槍的槍頭頓時抖動了幾次，冒出朵朵槍花。
最為關鍵的是，那槍頭每一下抖動，長槍桿子都猶如變成了一記記的重拳，狠狠地擊打在他的大斧上。
那力道之重，張天琳第一下握住，第二下虎口就麻了，第三下便再也握不住，就見他手中大斧一下脫手。
可這還沒完，緊接著下一次抖動的槍桿便砸在了他的盔甲上，發出“哐”地一聲響，隱約可見，張天琳的鐵質盔甲都有些凹陷了。
就見張天琳身子一歪，被崇禎皇帝砸落下馬。
他的戰馬跑了幾步，沒了主人之後便停了下來，轉頭往後看去。
卻見崇禎皇帝這邊，一槍把張天琳震落下馬之後，便立刻勒住戰馬。
戰馬吃疼，“咴咴”叫著直立而起，但是崇禎皇帝猶如貼在馬背上一樣，依舊坐得穩穩的。
等戰馬前蹄落地時，崇禎皇帝的長槍斜向下，槍尖對準了摔在地上，一臉懵了的張天琳脖子處。
如果他輕輕一送長槍，便能把張天琳的脖子刺穿，把他釘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突然之間，天地似乎一下失色。
城頭上，幾乎所有的守軍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甚至有不少人連嘴巴張得能塞下鵝蛋而不自知。
震天的鼓聲，吶喊的激情，幾乎一下就消失無蹤。
這怎麼可能？自己是眼花了麼？
當今皇帝只是一個回合，就把自家主將給打敗了？
不是說好了要把皇帝抓來的麼？
什麼時候，皇帝竟然這麼厲害了？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從他們的腦海中冒出來，卻沒人能解答。
可是，眼前這一幕，騎在馬上的皇帝用長槍指著他們主帥的脖子，卻是不可能作假的。
在朝廷官軍這邊，同樣猶如時間停止了一般，所有關注的人，都是一動不動地看著。
他們的臉上，從全是震驚之色慢慢地轉變為歡喜，然後又變成了狂喜。
方正化首先回過神來，當即欣喜若狂地尖聲大喊道：“吾皇萬歲！”
周遇吉等人，聽到他的喊聲，立刻回過神來，一顆心放回肚子裡的同時，也跟著欣喜若狂地大聲喊了起來：“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