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新政猛於虎

為什麼同樣是官僚士紳集團,面對同樣的變化,反應卻截然不同呢?答案其實很簡單也很複雜,新政確實沒有變,但士紳集團和士紳集團只是階層一樣,本質上卻有很大差異。

俗話說的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漢文化最初的起點在中原與河西地區,從狹義上講中原就是河南;從廣義上講,中原還包括了陝西、山西、河北、河南、山東和淮北。

在秦以前,這一片區域是中原王朝的根本。

長江中下游地區,包括湖北、湖南、江西、浙江和部分安徽、江蘇,還有西南地區,包括四川、雲貴是在秦滅六國之後才併入中原王朝版圖的,不過一直到了唐朝,中央朝廷也不能對其進行有效統治,大多采取了羈縻政策。

廣東、廣西、福建歷史上被稱作嶺南,一直屬於越族活動區域。

福建有閩越東甌,廣東有南越,廣西有西甌,越南有駱越,統稱為“百越”。

雖然秦朝派遣大軍把百越征服了,但由於地理限制,直到漢武帝時期才正式設立九郡。

不過一直到了宋代,嶺南地區依舊是交通不便的蠻荒之地,山林遍佈、耕地稀少,經濟、農業都比較落後。

有道是窮則生變,在宋代大力發展海外貿易的政策推動下,廣東、福建兩地陸續出現了比較大的港口城市,比如廣州、泉州、漳州等,當地百姓純粹就是為了生存才駕船出海,腦子裡並沒有太多條條框框。

江浙地區在三國時期和廣東福建的情況類似,東吳佔據的廣袤地區人口稀少、經濟發展緩慢。

但從晉元帝開始一直到南宋時期,三次衣冠南渡給當地帶來了根本上的改變。

從中原地區渡江逃避戰亂的人群,不光給江浙地區帶來了充足的勞動力,還讓上百萬中原王朝的精英人士紮根落戶到了江南。

這些人不光有錢、還有成系統的文化和科技,很快就讓江浙地區成為了富庶所在,同時也帶來了另一樣東西,家族傳承!隨著北方戰亂不斷,江浙地區不光繼承和發展了中原漢文化,甚至取而代之。

而漢文化裡最核心的內容就是學而優則仕。

進一步分析,為什麼要玩命學習去當官呢?兩個字,抓權。

那權又有什麼用呢?除了能讓人施展抱負之外,權最大的作用就是撈錢。

這就是廣東福建的官僚士紳和江浙官僚士紳們的核心價值觀差異。

前者習慣把眼光往外看,孜孜不倦的尋找著掙錢的機會,且不管有多危險,只要媽祖沒親口說不就義無反顧的去試試。

貧瘠的環境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對土地的眷戀,只能往外看,內卷的結果就是大家都餓死。

哪裡能活下去哪裡就是家,任何風險也比不上大海的殘酷,連大自然都不怕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從這一點上講,他們更像草原上的遊牧民族。

故鄉只是個精神依託,沒有太強的實際意義。

什麼地方水草豐美什麼地方就是家,只要利益足夠多,改變起來沒什麼心理和文化上的羈絆。

但江浙地區是標準的農耕文明,在土地面前任何資產都是浮雲,誰擁有了更多土地和佃戶誰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富足。

而土地是無法攜帶的,也不能太遠。

和蘇州地主講,在越南有一大片肥沃的無主之地,只要去了就能發財,是毫無意義的。

離家太遠了,無法有效控制,因為想徹底擁有土地所有權,光有錢沒用,必須得有權。

他們就像是大樹,茁壯的程度不取決於樹冠的繁華,而是要往地表下面看。

誰的根脈扎的深、網路大,誰就能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如果樹下面的土壤養分、水源不足了,就把根脈繼續向周圍生長,去和其它樹木爭搶,不死不休,內卷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換一塊肥沃的土地不成嗎?太難了,古人說的好,人挪活樹挪死。

根系越龐大、樹幹越高大,更換到新環境裡的存活機率越小。

農耕文明之所以稱之為文明,是經歷了幾千年不斷總結提煉的精華。

放棄熟悉的一切還有幾輩子人的努力,去做根本沒見過更把控不了的事情,就像讓大樹挪地方。

所以新政再好,對於他們而言卻無異於挖斷了根脈,和抄家滅族的效果基本相等。

即便知道對抗起來很危險,成功率還不高,也得硬著頭皮上,沒得選。

“說來慚愧,某在古田整日面對銅臭之輩,雖竭力抗爭卻孤掌難鳴。

與其同流合汙,不如急流勇退.”

張邦仁的情況和楊德周相似,他在福建古田任知縣。

當地不靠海,新政推廣的相對較晚,剛開始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還能湊合做下去。

但晚不代表不來,當新政順著閩江北上到古田時他就有點頂不住了,若不是同為寧波老鄉的福建左布政使丁繼嗣百般迴護,怕是等不到今天早就被罷官了。

“齊莊、上方、叔田,丟了官職沒什麼可惜的,據我所知,近三兩個月江浙各州府辭官致仕者不下四五十人。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昏君一意孤行,我等又能奈何?”

聽著楊德周和張邦仁的抱怨,陸懋龍倒是比較冷靜。

他早在景陽五年就因為捲入謀反案被貶為庶民了,雖然怨恨並沒隨著時間減小,但火氣已經消退了,更習慣冷靜下來面對現實。

“冷塵兄所言極是,不為昏君效力非我等之損失。

然新政猛如虎,眼下山東和直隸也開始推行,若是大行其道,很快就會波及南直隸和浙江,到時候我等會避無可避.”

對於陸懋龍的態度屠本畯很支援,要論政治損失他應該是最大的,正五品的禮部郎中說沒就沒了。

不過和這些損失比起來,他更看重家族的得失。

和知縣不同,做為中央官員,即便對新政嗤之以鼻又討厭至極,也不可能充耳不聞。

根據這些年的總結,新政一旦站穩腳跟,肯定不會侷限於一省一地,必須要向周邊蔓延。

而直隸和山東又不像廣東福建那樣偏遠獨立,畢竟是京師所在,各地商賈集中,貨物往來頻繁,有點風吹草動,很快就會順著大運河一路南下,想堵都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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