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誰知阿杰莉娜並沒有立即說出答案,而是反問道:“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我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說著,她起身走到床邊,拿起自己的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小鏡子,仔細地端詳起來。看了半天,卻始終沒有發現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索科夫此刻忽然起了玩心,他決定逗逗阿杰莉娜:“你好像說,盧卡斯的妻子和薩加爾相距了半個小時之後,就識破了對方的身份,我沒有記錯吧?”

“沒有,就是半個小時。”阿杰莉娜還以為索科夫懷疑自己所說的話,特意解釋說:“這個時間絕對不會有錯,因為薩加爾撤回國內之後,在寫給上級的述職報告中,曾專門提到過此事。”

索科夫等阿杰莉娜說完,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胡說八道:“他們兩人相聚了半個小時,肯定要先說說話,怎麼也得用二十分鐘吧。再醞釀醞釀感情,這個最少可能也需要五分鐘的時間,這就過去了25分鐘。還剩下五分鐘,兩人還會來點前奏,又需要四分鐘,這樣一來,他們兩人能利用的時間,就只剩下一分鐘。會不會是盧卡斯的妻子,覺得薩加爾的一分鐘時間太短,從而識破了他的身份?”

阿杰莉娜被索科夫的表情所迷惑,還以為他在認真地分析事情的經過,聽完他這麼說,不禁有些滿頭霧水,暗想索科夫老是就算時間做什麼呢?但下一刻,她就猜到了正確的答案,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用粉拳在索科夫的身上狠狠地敲了幾下,佯嗔道:“米沙,你真是太討厭了,居然說這樣的話。”

索科夫呵呵一笑,隨即言歸正傳:“既然薩加爾已經安全地撤退,你怎麼說因為他,導致你的身份暴露呢?”

阿杰莉娜還是沒有說出答案,而是反問道:“米沙,如果你是情報局的官員,像薩加爾這種暴露了身份的特工,會怎麼安排?”

聽到這個問題,索科夫本來想調侃地說:“自然是滅口,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但話到了嘴邊,他猛地想起阿杰莉娜也是特工,自己這麼說,似乎不太妥當,連忙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順便在腦子裡思索該怎麼回答對方的問題。

“阿杰莉娜,我覺得。”索科夫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薩加爾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讓他再執行潛伏任務。如果我是情報局的官員,我肯定會安排他負責內勤。”

“嗯,我也是這麼考慮的。”阿杰莉娜表情複雜地說:“但你做夢都想不到,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情報局的官員再次派他執行潛伏任務。而且這次的任務,還是繼續冒充盧卡斯少校,潛入德軍的情報部隊竊取情報!”

“什麼,讓他繼續冒充盧卡斯少校?”索科夫猛地從座位上蹦起來,盯著阿杰莉娜說:“情報局的負責人是瘋了嗎?薩基爾就是被盧卡斯的妻子識破了身份,才會被迫撤回的。如今又讓他再次去冒充盧卡斯少校,他們真的當德國人都是傻子嗎?這個餿主意是誰想出來,簡直是太荒唐了。”

“可不,我們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也覺得情報局的這個舉動過於荒唐了。”阿杰莉娜附和道:“但凡德國人不是傻子,就能輕易地識破薩加爾的身份。”

索科夫非常好奇,情報局裡的那幫白痴,是如何讓薩加爾再次冒充盧卡斯的,便試探地問:“阿杰莉娜,那薩加爾是透過什麼方式,重新回到基輔的呢?”

“情報局的人想了一個辦法,讓別的德國戰俘向德國人證明薩加爾的身份。”

“不明白。”索科夫搖搖頭說:“你能說得詳細點嗎?”

“情報局把薩加爾送進了一座戰俘營,並把他和幾名德軍軍官關在一起。”阿杰莉娜接著說道:“他進去和那幾名軍官很快就混熟了,隨後幾人就開始私下討論該如何逃出戰俘營。當然,薩加爾所做的一切,都是情報局事先安排好的。他們希望薩加爾和這幾名德軍俘虜打好關係,然後帶著他們逃離戰俘營,自己就能再次以盧卡斯的身份,打入德軍的內部,獲取寶貴的情報。”

等阿杰莉娜說完,索科夫把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開始思索此事,猜想情報局這麼做的意圖。想了幾分鐘之後,索科夫的心裡有了明確的答案,“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情報局的人故意把薩加爾和這些戰俘關在一起,然後再故意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能越獄成功。這些人只要跟著薩加爾回到德軍的控制區之後,他們就能向有關部門說明,薩加爾是和自己關押在一起的,從而證明薩加爾就是那個所謂的盧卡斯少校。”

“沒錯,的確是這樣的。”

索科夫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不過這麼多人裡面,並不見得人人都信任薩加爾,肯定還是有人會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甚至透過種種方式對他進行試探。對薩加爾來說,這種人回到德佔區之後,不但沒有任何的幫助,反而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因此薩加爾肯定會給他的上級傳遞訊息,在越獄前幹掉這些危險人物。”

“怎麼除掉那些危險人物?”阿杰莉娜好奇地問:“直接把他們從屋裡帶走,關押到其它地方或者槍斃麼?”

“不行,不能這麼做。”索科夫微微搖頭,向阿杰莉娜解釋說:“和薩加爾關在一起的人,應該沒有幾個是笨蛋。他們對貿然關進來的薩加爾,肯定會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如果突然有幾個同伴失蹤,不免會產生懷疑,這樣薩加爾的身份同樣會遭到質疑?”

“那應該怎麼辦呢?”阿杰莉娜問道。

“薩加爾和那些人關押一段時間之後,肯定會分析出,哪些人對他的潛伏是有利的,哪些人是將對他構成威脅。”索科夫慢吞吞地說道:“等到‘越獄’時,追趕他們的我軍指戰員,會將對他構成威脅的人全部打死,只留下那些對薩加爾有利的人,才能‘僥倖’從我軍的戰俘營裡逃走。”

“米沙,你真是厲害!”阿杰莉娜衝索科夫豎起了大拇指:“你居然都猜對了!”

“我猜對了?”看到阿杰莉娜的這個反應,索科夫意識到對方向自己講述這件荒唐事的同時,也是測試自己的能力如何,他試探地問:“後面的事情,真的像我所分析的這樣?”

“沒錯。”阿杰莉娜給了索科夫一個肯定的答覆:“薩加爾和這些人在一起關押了半個月之後,搞清楚了哪些人可以利用,而哪些人則是必須要除掉的。他們在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偷偷溜出了關押他們的木屋,沿著事先勘察好的路線,小心翼翼地逃出了戰俘營。”

“等一等。”索科夫聽到這裡,打斷了阿杰莉娜的講述:“逃出關押他們的木屋,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但他們打算怎麼透過戰俘營的鐵絲網呢?”他這麼問是有原因的,在他見過的一些戰俘營裡,為了防止德軍戰俘逃走,鐵絲網上通常是通了電的。

“米沙,我們明白你的意思。”阿杰莉娜望著索科夫問道:“你說想問,他們是如何透過帶電的鐵絲網咖?”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在他們越獄行動開始前一天,因為下了一場暴雨,一棵靠著鐵絲網的大樹被雨水衝倒,壓在了鐵絲網上。”阿杰莉娜解釋說:“他們可以透過這棵倒伏的大樹,越過戰俘營的鐵絲網。”

索科夫嗯了一聲:“你繼續說吧。”

“在情報局的安排下,薩加爾等人順著大樹爬過鐵絲網時,埋伏在附近的指戰員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阿杰莉娜說道:“等他們離開戰俘營有一段距離後,再安排人在戰俘營裡吹哨子,假裝是剛發現有人越獄,以增加這次越獄行動的真實性。”

索科夫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杰莉娜,情報局的人膽子真是太大了。夜間讓薩加爾他們越獄,也不想想,萬一要除掉的那些戰俘,趁著夜色從他們的手裡逃走,不是會給薩加爾帶來麻煩麼。”

“米沙,你又猜對了。”阿杰莉娜接著說道:“和薩加爾一起越獄的德軍戰俘有六個人,其中的四個人是上了情報局的死亡名單。事先安排的指戰員們會在追擊的過程中,把他們全部擊斃,只讓信任薩加爾的兩名戰俘,和薩加爾一起逃脫我軍追捕。但由於夜色太暗,開槍的戰士把一名應該放走的戰俘打死了,最後只剩下薩加爾和另外一名戰俘逃走。”

“那另外四名戰俘呢,都打死了嗎?”索科夫覺得阿杰莉娜既然和自己說起此事,說明此事並不簡單,否則她也不會受那位薩加爾特工的牽連,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小心翼翼地問:“不會有漏網之魚嗎?”

阿杰莉娜的臉色一變,隨後緩緩點著頭說:“你說的沒錯。另外四名戰俘雖然在逃亡過程中,都被我軍戰士開槍打倒。但在清點屍體時,卻只發現了三具。還有一名德軍戰俘中彈的位置靠近一條小河,河邊有不少的血跡,負責搜尋的戰士認為他中彈後,掉進河裡被水沖走了,所以就沒有繼續搜尋他的屍體。”

索科夫聽到這裡,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他覺得就是負責搜尋的戰士偷了一下懶,結果導致了情報局安排的潛伏任務蒙受了失敗。不過他這次並沒有打斷阿杰莉娜的話,而是耐心地聽著她的講述。

“薩加爾和剩下的那名戰俘,用了半天的時間,就進入了德軍的防區。當他們向守軍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很快就被送往了基輔。到了基輔之後,德軍方面對兩人進行了審查,特別是薩加爾,所受到的審查更是嚴格到了極點。畢竟不久前,一名冒充盧卡斯少校的蘇聯特工,被識破身份後,倉皇逃離了基輔。此刻見到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肯定要嚴加盤查。”

“要搞清楚他的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盧卡斯的妻子過來,一分鐘就能辨別真假。”

聽到索科夫又拿一分鐘來說事,阿杰莉娜又揮動小拳拳在他的背上敲了兩下:“德國人倒是想讓盧卡斯的妻子來辨別,但令人遺憾的是,她來不了了。”

“為什麼?”索科夫有些詫異地問:“她回德國嗎?”

“是的,她回德國了。”阿杰莉娜嘆了口氣,說道:“可惜是躺在棺材裡回去的。”

阿杰莉娜的話讓索科夫感到了意外,他驚詫地問道:“她是怎麼死的,被你們派人暗殺了嗎?”

“這怎麼可能呢。”阿杰莉娜搖頭否認了索科夫的猜測:“只要薩加爾順利地離開了基輔,盧卡斯的妻子對我們就沒有任何的威脅,我們怎麼可能對一個無辜的女人下毒手呢。你還記得,我告訴你,是她發現了薩加爾冒充她丈夫後,跑去向德國人告密,並帶著士兵趕來的事情嗎?”

“嗯,我記得。”索科夫很快就猜到了真相:“難道是薩加爾躲在屋裡朝外面開槍時,子彈打中了她?”

“的確是這樣。”阿杰莉娜給了索科夫一個肯定的回答:“她的胸部和腹部各中了一槍,雖然及時地送到醫院搶救,但因為傷勢過重,最後還是沒有能搶救過來。”

“那情報局的人,是否知道此事呢?”

“知道。”阿杰莉娜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分析,“沒準他們就是得知盧卡斯少校的妻子已經死了,所以才會實施如此大膽的計劃,讓薩加爾重新返回基輔,繼續冒充盧卡斯少校,潛入德軍的情報部隊竊取情報。”

索科夫原本還對情報局派薩加爾返回基輔一事腹誹不已,但此刻卻改變了想法,覺得對方的安排雖然大膽和荒唐,但隨著盧卡斯少校妻子的死去,很多即將面對的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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