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6點左右,羅曼薇在安城中心醫院順利分娩。
她被推入病房的時候,新生的嬰兒剛剛吃好第一次奶,昏昏沉沉地睡在身邊。
羅曼薇沒有著急讓丈夫把孩子抱給自己,而是對孫浩說:“施先生在哪裡?”
孫浩知道她說的是剛才來找自己夫妻的那個男青年,“他就在外邊。”
“快請他進來!”
施磊走進病房,朝著羅曼薇拱了拱手:“恭喜恭喜,剛才聽護士說,是個公子?”
羅曼薇側頭看了看身邊皺巴巴的小臉,臉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謝謝——不過,你剛才對我說的,是真的?”
這個訊息比她自己剛剛順利生下兒子還要好得多。
施磊關上病房門,走到床邊,輕輕說:“阿姨,我說的是真的。您的女兒沒有死。”
“怎麼會?”羅曼薇雖然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被巨大的情感衝擊動了胎氣,但此刻再次聽到這句話,仍然不太敢相信。
“您的女兒和我妹妹感情非常好,這個您想必也知道。”施磊組織了一下語言,“當時羅瑩要去做一件事情,但是她作為一個軍人,有些事是不能去做的。所以她們倆就設了一個局,我妹妹幫助羅瑩假死脫身,瞞著您也是迫不得已。”
羅曼薇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消化著這些話裡的資訊。
“現在她人在定陶聚居點,但是,前幾天出了一個意外。”
羅曼薇的心驟然提起,“她怎麼了?”
施磊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因為一個意外,我妹妹死了,死得很慘。您女兒因此遷怒其他人,已經殺了很多人為我妹妹報仇。”
“給你妹妹報仇,不該是你家的事嗎?我知道你家的勢力很強大,為什麼還要讓我的瑩瑩去做這樣的事?”想到羅瑩在定陶做的事,要冒的險,羅曼薇就開始著急起來。
那可是死了人的!
孫浩也面色不善地瞪著施磊。
“現在她的人我們能找到,但是誰也沒辦法接近她。”施磊無可奈何地說,“我妹妹的遇難,我們也很難過,但這件事情很複雜……我們也不想羅瑩再受到傷害,所以就過來找到您,希望您能想辦法安撫一下她的情緒,讓她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等等,”羅曼薇沒有被他的話打動,“是不是你們想利用我抓我的女兒?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可能配合你們的!”
施磊苦笑道:“阿姨,您女兒和我妹妹的感情,遠比您以為的要複雜深厚得多,不然您以為她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報仇?她的能耐可大了,我不怕實話告訴您,軍方肯定有辦法制服羅瑩,但代價會很大。”
“我這次來是代表著軍方和我的父親,我們不希望羅瑩成為我們的敵人。我們本該是朋友,是家人。我妹妹曾經希望我和羅瑩走到一起的……所以,您一定要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羅曼薇沒有回答。
孫浩說道:“你先出去吧,我妻子現在很累,需要休息。”
施磊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著急。
“那,我能拍一張您和孩子的照片嗎,我想羅瑩也一定非常想知道這個好訊息。”
羅曼薇有點慍怒:“你們是官方,我不讓你拍,你就不會拍了?”
施磊訕訕:“我是把您當自己長輩看的,所以不會勉強您任何事。”
不久後,一個士兵帶來了一個相機,這時候羅曼薇已經睡著了。
施磊挑了一個角度,拍下了母子倆頭靠在一起睡覺的照片。
嬰兒的嘴微微張著,而羅曼薇的臉上自然流露著微笑,一看就知道是一對幸福的母子。
施磊匆匆離開醫院,他要立刻趕回定陶。
方真真捧著一束花,前來探望羅曼薇的時候,正好看到施磊上車離去的身影。
安城和定陶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三百六十公里左右,施磊到達施家別墅的時候,已是次日凌晨五點多。
他離開的兩天時間裡,羅瑩沒有再出手。
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臨近中午的時候,羅瑩漫無目的地在街邊閒逛,她準備去嗦碗麵條。
她的左手握著刀鞘,性感清涼的衣服和冰冷肅殺的兇器,竟然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和諧。
“羅瑩——”
一個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這是羅瑩來到定陶後,第一次在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羅瑩驀然站住,轉身。
握刀的指節有點用力,整個人如同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獵豹。
施磊雙手低低地平舉在胸前,慢慢地向羅瑩靠近。
只有他一個人,附近的其他路人只是朝這邊投來了毫不關心的一瞥,便再也無人關注這種最常見不過的街頭搭訕。
羅瑩心情有點複雜。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婷婷。”施磊走近羅瑩身邊,努力讓自己的情緒適配自己的語言。
羅瑩轉身欲走。
“等等,”施磊趕緊開口,“我,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談怎麼讓我也去死?”羅瑩諷刺地說道。
她到現在仍然並不清楚施婷探望她離開後,發生了什麼,才讓她毅然決然地冒死攔劫自己,當時她的舉動很明顯就是一心求死,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苗刀送到自己手邊。
“婷婷的死是一個意外,真的,”施磊看到前面不遠處的飯館,“我們能邊吃飯邊談嗎?”
羅瑩的怒火頓時開始升騰:“意外,你說是意外?那她被白閒雲強姦也是意外?被軟禁那麼多天,每天都被蹂躪,連生理期也不放過,這也是意外?是什麼樣的意外,可以讓你們對自己的親人遭受苦難的時候視而不見,讓她絕望地自尋死路?”
她的全身開始出現隱隱的黑紋,施磊感到明顯的精神力波動,意識到這是這個姑娘的精神力正在外放形成能量護罩,是她即將暴起的徵兆,忙辯解道:“我們從不知道白閒雲對她做了那些事,白閒雲對我們說,他是在保護自己的‘嫂子’,我們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羅瑩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我看在婷婷的面子上,不殺你。”
施磊看到她身上的黑紋漸漸隱沒,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一些作用。
“你要相信我,我們都是愛婷婷的。”
“不,我不會相信你。”羅瑩斬釘截鐵地說,“有話直說,別再消費婷婷。”
施磊沒有說話,而是遞過去一張照片。
羅瑩小心地接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照片,立刻抬起頭來:“你們綁架了我媽媽?”
施磊嚇了一跳,這個罪名現在誰也不敢承擔:“沒有的事。兩天前,羅曼薇女士順利分娩,你多了一個弟弟。我是來把這個好訊息帶給你的。”
有淚水從羅瑩眼中溢位。
她二十多歲的生命裡充滿了黑暗,羅曼薇和施婷是其中僅有的兩道光。
現在,其中一道已經消逝,她絕不能讓最後一道也消失。
她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我要回一趟安城。”
“我來安排,你的身份也可以重見光明。你這樣的人,不應該隱沒在黑夜裡。”施磊掏出電話,“我知道你很著急,今晚我們就可以出發,我親自陪你過去。”
“你想要得到什麼回報——婷婷的仇,我不可能不報,你應該很清楚。”
對這個問題,施家人早已討論出了答案。
“我們全家,都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家人。無論你是以婷婷的戀人身份,或者——或者我的妻子。”施磊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心臟噗通噗通亂跳。
施婷第一次向家人提起羅瑩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是將她作為施磊未來的妻子身份,但那時候施家並沒有對這個出身普通的少女有過多興趣,僅僅是作為施磊短期內可能的女性伴侶看待,真正要想嫁入施家,難度不啻於平地登天。
羅瑩殺死林滄海全家的時候,施家立刻與她和施婷切割了所有關係,甚至也因為這個原因,讓施婷最終再次確認了政治家族的殘忍和冷酷,絕望地死在衝鋒的路上。
現在,羅瑩展現出了強大的具有戰略意義的能力,在整個定陶軍方都拿她毫無辦法的時候,施家也重新認識了她的意義,於是,那個曾經被當作一句玩笑話的提議,被重新審視起來。
施建雄發現,如果施磊真的能夠和羅瑩成婚,帶來的好處是不可細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