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時代有一種文學形式“武俠小說”,很形象地描述了這種狀態:一人一豹並沒有拼鬥在一起,而是儘量尋找著對自己更有利的地勢。採取攻勢的是那頭體型和成年人差不多的異獸,它利用樹幹、灌木甚至是張教官身體的遮擋,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暴露在槍支的射擊線路上。

張教官的身體看上去很放鬆,苗刀被斜提著,刀尖朝下,這是標準動作“揚”的前置動作,屬於防禦性的戰鬥姿態。

靈敏型異獸的攻擊力很強,而且攻擊習性偏向於在高速運動中突施冷箭,和這種異獸戰鬥時,對攻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它的弱點在於主動進攻中,難免會偶爾把身體的弱點暴露在人類面前,GRA要做的就是抓住轉瞬即逝的時機對其造成殺傷,受傷的異獸若不第一時間逃走,繼續糾纏之下,體力流失和失血將會使它越來越虛弱,最後連逃走的機會都會失去。

但是人類的肉體脆弱,被異獸攻擊到就一定會受傷甚至重傷失去戰鬥力,而長時間集中注意力也會讓GRA的體力迅速流失——說白了,這種勢均力敵的戰鬥就如同走鋼絲,無論是誰,一個極小的失誤就會導致失敗和死亡。

這還是在相對安全的野外,有手持槍支的普通士兵還能夠對異獸造成致命威脅,人類完全可以對異獸進行壓制,就算近戰不敵,只需讓開射擊線路,士兵就能夠及時開槍,就算異獸非常靈敏能夠逃走,但也必定會受傷,無力再傷害人類。

如果是在空間門共振區,異獸身上有強大的能量護罩保護,GRA只能隨時開啟精神力連線,以便在格鬥中隨時保持可以殺傷異獸的能力——普通士兵進入共振區與送死無異,所有戰鬥都只能由GRA進行——精神力不斷的消耗不止會讓GRA的體力下降,判斷力和技術動作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在共振區裡,往往是GRA只能殺死或者壓制能級比自己低的異獸,和同級異獸就只能勉強戰鬥,需要依靠同伴的支援才能平安退走。

遇到能級更高的異獸,很多時候連逃走都是奢望。

這就是為什麼安城次元空間的能級只有E級,但是必須要幾個D級GRA坐鎮才能確保安全,而秣陵次元空間本身能級就是D級,安城防衛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深入其中,所有行動都只是在兩者之間的緩衝區內。

鄭教官終於殺死了自己那頭鈍甲蜥,沒有休息就繞向環額豹的側翼。

他雖然精神力強度略低於張教官,但格鬥技術卻是不相上下,有他加入,不說能肯定殺死環額豹,但無疑會穩佔上風。

這個區域的異獸已經多次與人類作戰,頭鐵的早已成為了人類的戰利品,那環額豹見對方多了一個人來夾攻,低低嘶吼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地鑽進一叢灌木。

兩位教官並未追擊,而是一直盯著灌木叢頂上劇烈搖擺的枝條,看著動靜迅速遠去。

異獸退走,危機解除,似乎今天異獸對哨所發動的攻擊已經失敗,學生們和隨隊士兵都重重鬆了一口氣。

羅瑩的精神卻沒有放鬆。

她現在的狀態是左手纏著戰鬥服,右手提著出鞘的苗刀,而精神力則沉浸的腦海裡。

她從進入樹林開始就一直注意著腦海裡的景象。

帶著旋臂的“銀河系”還在緩緩旋轉著,中心是黑到發亮的“銀心”,那是那團灰色霧氣在這種形態下的“進階版”,周圍的四條旋臂則呈現紅色,有點點星光沿著旋臂向外延展,形成了四條連線。

那是被啟用的兩套共三件作戰服以及苗刀。

換言之,進入樹林以後,羅瑩就處於戰鬥狀態。

因為她在腦海裡清晰看到了四個不發光的顆粒,一顆淺藍的是鈍甲蜥,隨著它被殺死已經消失;兩顆青藍色,羅瑩判斷都是環額豹;還有一顆是深綠色,一種尚未露面的未知D級中異獸!

羅瑩已經發現,自己精神力自動探查的範圍有限,以前在安城時她就感覺這個範圍可能是直徑在50米左右,現在進入樹林就確信了實際距離可能只有30米,因為那頭逃走的環額豹的顆粒剛剛消失在腦海中,而她現在肉眼還能看到它逃走時帶動的灌木枝條。

大約就是三十米多一點的距離。

但是,危機並未完全解除!

在共振區外,D級異獸的實際戰力仍然取決於它的速度和力量屬性,並不一定比E級中的環額豹強,但是潛伏在樹叢中的兩頭異獸無疑是在等待時機準備偷襲眾人,羅瑩能感知到它們的存在卻無法確定具體的點——這種感知並非是完全按比例顯示的,只是確定範圍內大致的位置。

士兵們已經收拾好了鈍甲蜥的屍體,張教官和鄭教官商量了幾句,決定帶領學生們退回哨所休整,情況變化使得這次教學活動的計劃也必須隨之改變。

教官們再次確認了環額豹已經遠去,正要下令撤退。

羅瑩突然舉起左手,覺得似乎有點不合適,又放下來,把苗刀交到左手握著,重新舉起右手:“教官,我建議面朝樹林方向,保持警戒,倒退離開!”

張教官聞言一楞,但是剛剛還在和異獸戰鬥,警惕性並未放下,和顏悅色地問道:“這位同學,你是有什麼發現嗎?”

羅瑩搖搖頭,她早已知道其他GRA並沒有她這樣的感應能力,也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的腦海裡“看”到的東西,“教官,我懷疑距離我們很近的樹叢裡,還潛藏著不止一頭異獸!”

“嗯?你為什麼會這樣懷疑?”

“直覺,教官,我有非常強烈的直覺!”

學生們愕然,但沒有出聲。

兩個教官停下腳步,轉身掃視面前密密生長的植物。

枝葉太密了,視線無法穿透它們的遮蔽看到後面黑黢黢的地方究竟有什麼東西。

異獸的耐心非常可怕,這是GRA作戰條例裡再三強調的內容,所以即使不是很相信羅瑩的“直覺”,但他們仍然選擇了更謹慎的做法。

鄭教官回到隊伍最後面開道,四個隨隊士兵警戒周圍,其餘學生和隨隊士兵倒退著跟隨鄭教官慢慢朝樹林外出去,張教官提著苗刀落在學生身前——實際是在整支隊伍斷後的位置。

施婷輕輕拉了拉羅瑩的衣袖:“你的‘直覺’可靠嗎?”

羅瑩點點頭,嚴肅地說:“婷婷,這次你必須相信我!”

施婷見她說得鄭重,下意識地點點頭:“我當然相信你……”

剛才的戰鬥發生進入樹林邊緣不深的地方,半分鐘不到,羅瑩只感到眼前一亮,學生們已經進入了開闊的草甸,腳下是被哨所士兵們清理過的,草莖只將將高過腳踝,任何異獸都無法在這種環境裡隱藏住自己。

這個地帶就是哨所為自己開闢的緩衝區,異獸要攻擊哨所,就必須在這片草甸裡承受士兵們的火力傾洩。

——但事實上用處有限,除了個別速度極慢的異獸外,大多數異獸在透過這片近百米寬度的草甸時,最多隻會被一兩顆子彈擊中,很難被殺死甚或重傷。

哨所的標準配置是四個士兵,武器包括三把74式自動步槍,一柄68式班用輕機槍,手雷若干。

步槍和輕機槍對異獸的殺傷效果都很一般,手雷看似有更寬的殺傷覆蓋面積,但實際上用手丟擲去的速度有限,異獸都能躲開落點很遠,反而更像是受傷計程車兵臨死同歸於盡的手段。

學生們退出樹林後,轉身加快了速度穿過草甸。

落在最後面的張教官這時看見,兩條黑影從樹叢中的陰影出突然出現,但因為距離眾人已經有幾十米,就只是停留在樹林的邊緣,朝眾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就重新沒入了陰影之中。

他身上驟然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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