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莫過於此。

莫家幾人深知那名法師的重要性,斷然不能失去他,更知道他的防禦力很差勁,弱不禁風,若是被範東流欺身纏住,恐怕無法倖免。

聽到莫染衣的高聲示警,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顧不上判斷和猶豫,都以最快速度朝中路靠攏,決然要保住法師。

面臨火速馳援的敵人,範東流此時孤身犯險,如果選擇儘快撤退,放棄偷襲對方法師,不是不可以,但會前功盡棄,讓對手緩過這口氣,見識到這種套路後,後面再想偷襲就難了。

他清醒地知道,這是范家翻盤的最後機會,就算身陷囹圄,他也不能貿然撤退,讓希望徹底破滅。所以,他選擇豪賭一把,將自己當成誘餌,趁對方的陣型被擾亂,指揮隊友們前去偷水晶。

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最初,他的換線是虛,偷襲是實。此時形勢變幻,偷襲又成了虛,調虎離山變成真實的殺招。

范家另外四人情知,範東流心意決絕,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拼下勝利,便狠下心不去支援,同時從兩翼撲向莫家的大本營。

莫染衣見狀,臉色霎時蒼白,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繼續玩這一招。他心裡懊惱,都怪自己懈怠大意,低估了範東流的求勝意志。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你們保護老四!”

喊出這句話時,他頭也不回,已經拼命衝向自家陣營,想以最快速度拖住對方四人,爭取一線希望。

只要他能及時趕到,就會跟範東流一樣,都處於以一拖四的絕境,誰先崩潰下來,誰就會成為輸家。到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只是,他還來得及嗎?

戰局風雲突變,兩名天才的決斷都在一念之間,雙方都爭分奪秒,眼看就要分出勝負。

場外,剛才還慵懶側坐的賭客們,感受到激烈的戰場氣氛,神經都緊繃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場內,生怕錯過任何一絲精彩的情節。

至於範莫兩家的長輩,此時哪還坐得住,都站在包間的視窗,神情忐忑不安,額頭上滲出汗水。

尤其是莫家的人,心臟砰砰狂跳,直直盯著莫染衣的背影,恨不得他能插上翅膀,立即出現在水晶前,擋住對方的猛攻。畢竟,這局不僅關係到莫家的顏面,更將決定一場千萬巨資的豪賭。

有位長老恨鐵不成鋼,氣得一拳砸在牆上,發出低沉的嘶吼。

“快啊!”

而在北屋窗前,任真和顧海棠並肩而立,同樣注視著莫染衣,替範東流捏著一把汗。

“我現在認同你的觀點了。五人團戰,確實更依賴策略和配合,只靠一人之力贏不下來。”

海棠目光閃爍,感慨道:“範東流的實力,最多跟莫染衣打平。再比較另外四人,范家明顯處於下風,按理說勝機渺茫。”

任真聞言,面帶笑意,“但是,範東流憑藉他的智慧,聲東擊西,引蛇出洞,巧妙創造出了眼前的局面。能實現這點,足以證明團隊協作的重要性。”

海棠點頭,繼續道:“我也贊同你剛才的說法,從他身上能看出一些你的影子來。所以,你收他為徒,是很明智的選擇。”

冷靜、睿智、果斷,同時有大局觀,不因個人得失葬送全域性,這些不僅是範東流展現出的優點,更是任真能一路走到今天的最大倚仗。

確切地說,這才是他的金手指。

他沉聲說道:“所謂大朝試,只靠一份卷子,幾場比試,就能甄別人才的優劣嗎?當然不能。既然由我主考,就要追求最大限度的公正。像範東流這樣的人,才應該出現在北唐朝堂上,出現在兩國戰場上!”

在他眼裡,真正的大朝試已經開始。

而剛才這一局,結果並不重要,範東流透過優異表現,獲得任真的認可,這就足夠了。即使他在考場上大失水準,任真也會徇些私情,甚至替他舞弊,只為不讓人才埋沒。

只要結果美好,無愧本心,任真並不介意過程骯髒。

海棠眉頭微皺,話音裡透著一抹憂慮,“你難道不覺得,你已經在朝廷裡樹敵不少麼?眾怒難犯,只按你心裡的準繩去考量,維護公正,恐怕接下來的敵人會更多……”

任真沒有說話。

強極則辱,此言不虛。為了儘快攀上頂峰,掌控北唐局勢,這一個月裡,他表現得確實太強勢。別的不論,光是東西兩黨,就統統被他得罪乾淨。

而數日後的大朝試,更像一塊巨大的蛋糕,等著眾多權貴去分配。他如果真的秉公監考,遴選精英,駁掉那些望族的面子,到時候,絕對會遭滿朝記恨。

人言可畏,這樣做固然對北唐有利,對得起良心,但對他日後行走官場,真的有利嗎?

任真坐回席位,陷入沉思。

房間寂靜。

海棠依然立在窗前,某一刻,忽然說道:“你看那人。”

任真走過來,循著她手指的方向,視線落在院子入口,眼眸頓時眯了起來。

一名既矮且胖的男人走進來,衣衫華麗,手裡拄著一根金燦燦的柺杖,左腳始終沒有著地,顯然是瘸子。

他步伐極緩,走進院子後,沒有側頭看戰臺哪怕一眼,只是沉默前行,看方向,正是直奔任真所在的北屋。

在他身後,兩名枯瘦老者相隨,一人腰別玉簫,一人揹負古琴,俱是披頭散髮,看不清面容。

見此光景,顧海棠神情微異,說道:“江湖多奇人,這三位雖氣息普通,似乎道行不深,但你最好別輕視他們。”

任真捏了捏蹙起的眉峰,說道:“我哪敢輕視他們?麻煩找上門了。”

顧海棠聽出異樣,問道:“怎麼,你能認出他們的身份?”

“是啊,”任真苦笑一聲,解釋道:“我又不是瞎子,當然能看見那胖子戴了頂高高的帽子。這頂高帽,就是明顯的身份標識。”

顧海棠一直在雲遙宗守閣,極少來京城,對俗世之事漠不關心,不認得這個俗人,也很正常。

但任真身為繡衣坊主,掌握天下情報,又豈會認不出,是大名鼎鼎的沐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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