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求援信的當天,任真率軍啟程北上,只是,行軍速度並不算快,至少沒有十萬火急的樣子。

他先是寫傳信到巫山,請丹絕牧雲動身趕往京城,想辦法祛除瘟疫,又傳信給清河郡,讓崔家押送大量藥材進京,趁著這場瘟疫,大賺一筆的同時,加強跟皇宮的聯絡。

當然,為了能請動牧雲,他履行先前約定,將一萬虎衛交給牧野,前往秋暝山,跟劍道群雄會合,共赴八百里荒川,平定荒族內鬥。

依照原先的計劃,本應是他親自領兵入川,兌現承諾的同時,找機會破解天眼裡的毒蠱。然而,京城突發瘟疫,他有求於人,不得不立即履約,等北方平定後,他再進荒川驅蠱。

他不關心女帝死活,但京城數百萬民眾的性命,他不能坐視不管。

這也是他跟武氏一黨的本質區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為人處事的出發點,固然是為了自身利益,然而,在其位謀其政,他不會因為復仇,而視北唐民眾的性命如草芥,麻木不仁。

能救到的人,他會盡力去救。

安排好此事後,他又親自去了趟烏巢城。

在這場國戰中,他的職責是運送糧草,既然要回師北上,離開前得再去糧草查驗一番。畢竟,晉軍兩路主力猶在,戰事仍在進行,運糧大事不能出差池。

轉運使被調回,重任自然落在暗形肩上。對於此人的能力,任真還算比較放心,尤其是如今局勢扭轉,又得到清河囤糧補充,問題應該不大。

離開烏巢時,他特意帶走了梅琅。

跟南晉撕破臉後,他隱約猜得到,武帝會派人揭開他的底細,挑起他跟北唐朝廷的爭鬥。那麼,對於女帝的險惡手段,他就不能不防。

這位琅琊閣主,是她的唯一骨血,換句話說,也是她的一大軟肋。雖然還無法確定,梅琅在她心裡的地位有多重,只要把他帶在身邊,任真就能多一張底牌,讓女帝多幾分顧忌。

不得不說,當初她派梅琅追隨任真,這招用心良苦,意在託孤,可惜所託非人。等她從病榻上醒來後,看清任真的真正面目,再想召回梅琅,也已經晚了。

大軍不急不緩,往北方進發。

第二日,任真收到山海關急報,北海叛軍攻至城下,聲勢浩大,形勢岌岌可危。

第三日,離京城不到五百里,又收到京城的傳旨。

女帝命大軍駐紮在虎丘,請他進京面聖,商議平叛大計。

接過聖旨後,任真並未立即動身,而是讓欽差先去休息,又找楊玄機和李慕白商量。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份聖旨恐怕暗藏殺機。

李慕白是任天行的摯友,又知曉任真的身份和目的,故而,當著他的面,楊玄機無須隱晦,直抒胸臆。

“明知山海關告急,她卻不急於派兵援救,而是讓大軍先停駐,這不合情理。叛軍大舉南下,都火燒眉毛了,兵來將擋就是,還有什麼好商議的?無論怎麼看,這道聖旨都別有用心。”

李慕白點頭,也認同他的看法,凝重地道:“前車之鑑,千萬不能大意。別忘了,當年你父親就是被誘騙,孤身返回京城,結果掉進巨大陷阱,險些隕落其中!”

說這話時,他偷偷瞥了楊玄機一眼。

任真明白兩人的疑慮,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能以身犯險。不過,那畢竟是聖旨,只要沒撕破臉皮,我就不能公然違抗,暴露心意。該如何回覆,這是個難題。”

三人陷入沉默。

片刻後,李慕白開口說道:“不如就說,你在南方負傷,還沒痊癒,不宜來回顛簸,就不進京面聖了,直接前往山海關,省下這趟路程。”

任真搖頭,“不,如果這樣,不僅沒法推辭,正好給她提供藉口,奪走我的兵權,讓我回京養傷。”

李慕白皺眉,“這麼說的話,麻煩不止一點,還得考慮清楚,如何名正言順地拒絕她換帥的旨意。”

楊玄機臉色陰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別有太多顧忌。解釋太細,欲蓋彌彰,反而更容易招致猜忌。索性就回復她,軍情緊急,不敢延誤,就不去了!”

“這……”

楊玄機態度強硬,讓李慕白有些無語。

任真沉默一會兒,憂慮地道:“話糙理不糙,事已至此,想不出正當理由,也只能強硬一回。不過,我有點擔心,在京城的家業恐怕會遭殃……”

李慕白啞然,“你率兵勤王,這是遲早的事,到時候,連整座京城都會落在你手裡,還捨不得丁點財產?”

楊玄機若有所思,倒是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問道:“我給你的那副圖,完工了沒?”

任真中毒醒來時,曾向他索要過一副陣圖,打算瞞天過海,在長安城裡暗佈陣道,竊取朱雀陣的氣運,為他所用。

兩人確定陣圖後,任真便飛鴿傳書京城,讓老王夫婦通知主事的鄔道思,在城裡又盤下幾家賭坊。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此舉表面是進行生意擴張,實際是用賭坊掩人耳目,悄悄開闢陣道的氣眼,跟朱雀陣聯結在一起。

任真惦記的,並非是賭坊生意,而是這座陣道。

他沉聲道:“之前老王回信說,基礎工事已經佈置妥當,還差幾道畫龍點睛之筆,將整個陣道盤活。”

楊玄機乾咳一聲,答道:“工事都藏在地下,氣眼又是借取朱雀陣,只要沒啟動陣道,按理說,即使賭坊被查抄,應該也不會被察覺。”

李慕白聽得雲山霧罩。

任真依然不放心,“李代桃僵,那東西關係到咱們的性命,大意不得,必須想辦法確認一番。”

楊玄機聽得出來,任真是在著手佈局未來的事,凝眉說道:“要不然,咱們分頭行事,我進京城潛伏一段時間,親自監督陣道完工,如何?”

那陣圖是他親手所繪,由他去查驗,再合適不過。

任真不置可否,存有顧慮,“在明面上,朱雀陣沒被毀,蕭鐵傘依然太強大,以你的八境修為進城,恐怕會被他察覺到。”

楊玄機聞言,冷笑一聲,“你是在高估蕭鐵傘,還是低估我的道行?真以為他握著陣眼,就天下無敵?”

聽他的口氣,顯然有信心瞞過蕭鐵傘的眼睛。

任真將信將疑,李慕白卻泛起笑容,說道:“賢侄放心吧!楊先生神通廣大,有的是手段避開朱雀陣。”

他似乎比楊玄機還有信心。

任真見狀,便不再遲疑,點頭道:“好,那就勞煩你走一趟。另外,你幫我帶個口信,讓老王夫婦想辦法,把鄔道思送到龍城。”

鄔道思出身北海,這次要想擺平叛軍,此人還會派上用場。

楊玄機轉頭,面對李慕白,沙啞地道:“他的安全,倚仗鉅子出手保護。當日在桃山,我欠你一個人情,心裡始終記著,今日這算第二個。”

李慕白拍著他的肩膀,爽快笑道:“兄弟,咱們之間,說人情就見外了。難得進京城,不妨多走走逛逛,就當是……故地重遊吧!”

聽著這古怪的話語,楊玄機神色微僵,沒再說什麼,邁步離去。

任真也覺得彆扭,問道:“李叔,你倆交情很深嗎?”

李慕白略微沉吟,幽幽地道:“曾經很深……”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大唐:搶個丫鬟叫秀寧

墨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