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一臉懵逼。

“你什麼意思?我要是懂了,幹嘛還要問你?”

顧海棠面無波瀾,沉默著繼續往前走,彷彿沒聽到他的話。

任真對她的反應徹底無語,跟上前追問道:“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什麼本命不是東西?”

顧海棠望向前方的晨霧,淡淡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話只說一半的人。

任真既氣又急,盯著她氣定神閒的表情,恨不得將她綁起來鞭打一頓,又不敢招惹這頭母老虎,只好就著一口唾沫,將所有怒氣強行咽回肚子裡。

“天快亮了。”

來日方長,顧海棠不願戳破這層窗戶紙,以免雙方尷尬,迅速岔開話題,“今天家裡肯定會很熱鬧,你還是快去睡覺吧!”

任真收回心思,嗯了一聲,眉宇間流露出倦意。這一夜,接連發生了太多大事,讓人難以立即消化。

先是他籌謀已久的拍賣盛會舉辦,京城群雄畢至;

其後他以小先生的身份現身,當眾高談雄辯,出盡風頭;

然後,蕭鐵傘奉旨趕來,雙方劍拔弩張,險些大打出手;

再後來,他被帶進皇宮,見到了外表平庸且平和的女帝,費盡口舌,闡述儒劍同修的主張,結果,她的態度依然模稜兩可,未見成效;

最後,他失算一招,沒料到袁貓首會在半路攔截,代表南晉皇帝警告他,態度強硬,甚至隱隱透著殺意。

這些事無不意義深遠,絕非就此為止,接下來更將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在京城掀起驚天波瀾。

那些幕後大人物們嗅覺靈敏,都會察覺出不同尋常的意味,蠢蠢欲動。

任真明白,未來的局面只會更復雜。正如顧海棠所料,天亮後,肯定會有三教九流,各懷鬼胎,到吹水居排隊拜訪。

在此之前,他已經摺騰一宿,是該好好歇息了。

……

……

晨霧將散未散,似少女的遮面輕紗,掩蓋了初露的那抹光明,透著一股朦朧美感。

城西,一條僻遠小路上,紫衣女子持劍而行,身影飄忽不定,面頰上圍著輕紗,如晨霧般神秘莫測。

紅白紫黑,袁紫衣是四堂首領裡最神秘的那位,只受皇帝一人調遣,其真實容貌和身份無人知曉。她這次來長安的任務,就是監視任大坊主的行動。

原本她不想早早露面,但是今夜的動靜實在太大,直接影響前線戰局,她不得不敲山震虎,不敢再坐視任真肆意折騰下去。

她的現身,便是一種巨大威脅。

沒人敢無視紫衣貓首的名頭,就算是坊主任真,以後也會如芒在背,對躲在暗處的她深為忌憚。

至於今夜之事,該如何處置任真,她沒有權力做決定,不敢擅自殺人,只能等待金陵方面的通知。

此刻,她正準備返回潛居的住所。

走著走著,她無意中感知到什麼,陡然停步,如臨大敵。

萬籟皆寂。

咕嘟。

一道冒泡聲音響起,是從路旁的那口古井裡傳出。

這水聲雖然極細微,但以袁紫衣的境界,自然能聽得真切。她之所以如此緊張,並非因為咕嘟冒泡,而是井底冒出這道氣泡的緣由。

她轉過頭,死死盯著花崗石砌成的井沿。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從井裡伸出,扒住井沿,緊接著一道白色身影無聲躍出,坐在井沿上。

深更半夜,古井裡竟然冒出水鬼!

這是名高大男子,身著一襲白衣,烏黑長髮披肩,裸露的面板森白如紙,毫無血色,跟水鬼別無二致。

他嘴角挑起,坐在那裡跟袁紫衣對視,笑容邪魅至極。

袁紫衣看在眼裡,毛骨悚然,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聳立起來。她雖是強者,但也還是女人,從小對妖魔鬼怪有難以剋制的恐懼。

眼前這人的打扮和現身方式,活脫脫就是一隻水鬼。

她持劍在前,顫聲問道:“你是何方神聖?”

男子無聲而笑,挑起掩面長髮,透射出一雙詭譎的眼眸,在白衣倒映下,顯得格外冷冽。

“你不該威脅坊主。”

他的話音很輕,在她心裡卻如驚雷炸裂,掀起無數狂瀾。

畢竟是貓堂首領,她迅速鎮定心神,揣摩著這句話後的深意,神色變得凝重,“原來你一直都在。”

白衣男子沉默,笑容讓人膽寒。

見他預設,袁紫衣隱隱猜出他的身份。

能從水井裡冒出,說明此人水性極佳。能偷聽她跟任真說話,卻絲毫未被察覺,只可能是他躲在地底河道里。能知曉她跟坊主的身份,說明他也是繡衣坊之人。

所以,他應該就是白衣龍首,魚蓮舟。

他果然也在長安。

想通這些,袁紫衣凜然說道:“怎麼,龍首大人有意見?我奉命監督坊主,提醒他別再做出格的事,剛才說的話並不過分。”

她心裡很好奇,龍淵堂究竟持何種立場。對皇帝唯命是從,還是任真的親信?

魚龍首起身,收斂笑容,“我知道你是奉命而來,但你貿然現身,半路攔截坊主,卻是自作主張,未經陛下同意。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袁紫衣蛾眉猛挑,寒聲說道:“我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魚龍首踏步上前,離開古井,淡漠地道:“不敢指點貓首,我只是不想看到陛下的苦心綢繆,因為某些下屬的草率而毀於一旦。他親手配製的魚餌,別人沒資格去觸碰。”

袁紫衣臉色冰冷,沒有說話。

“別低估坊主的智慧。你以為你能嚇倒他?這時候,他甚至都已想好殺你的計策了!對付他這種聰明人,你越想威脅逼迫他,他就越不會屈服於你的意志,乖乖聽命。所以陛下一直都放養縱容他,從未開口命令他,應該如何做。”

他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服,不相信我的判斷。那就等著瞧吧!我敢打賭,收到你的密報後,陛下絕不會有任何指示,只會讓你別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袁紫衣此時漸漸後悔,一時情急,她確實有些衝動,不該現身威逼。但是,礙於顏面,她當然不能承認失誤,在魚龍首面前示弱。

“井水不犯河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雖不清楚你的任務,但肯定不是派來管教我的!”

魚龍首凝滯片刻,轉身走向那口水井。

“我知道你忠於陛下,所以才現身相勸。紅白紫黑,並非所有人都靠得住,希望你好自為之,永遠別輕視坊主的實力。否則,你若出事,我不會救你。”

袁紫衣冷笑不止,“你若是被甕中捉鱉,我也絕不會管。”

魚龍首聞言,眼眸驟眯,寒光四射,卻沒再針鋒相對,縱身跳進井裡。

小不忍則亂大謀。不懂得隱忍就會吃虧,他在金陵的護城河底潛藏多年,心性堅韌,對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

既然勸不住袁紫衣,那他便不再理會。對他來說,隱忍不發,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小貓撲堂,算得了什麼?

潛龍在淵,他當然知道,自己才是這次行動的大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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