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任真心裡萬馬狂奔,想起前世好不容易泡到一個妹子,然而人家一天到晚懶得回聊天資訊時的苦逼情景。

那簡直是場噩夢。

他心有餘悸,不禁說道:“你再保持這種態度,就沒法好好聊天了。不管你找我有多辛苦,我沒必要將一尊活菩薩帶在身邊供著,還得看你的臉色說話。”

顧海棠轉過身,凝眉盯著任真,沉默片刻,清冷神情漸漸緩和。

任真閉目養神,繼續說道:“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但是我猜,你願意換回女裝,是想真實地重活一次,不再做那冷冰冰的劍聖。既然這樣,你就更該嘗試改變,多一點菸火氣息。”

顧海棠眉峰散去,很罕見地主動一次,脫口問道:“什麼是煙火氣息?”

任真睜眼,側過頭跟她對視,“我不奢望你能立即變成女人,首先,你要先學著做個正常人,正常地說話處事,像正常人一樣喜怒哀樂。”

顧海棠沉默一會兒,輕聲說道:“在我年紀很小時,你父親救過我一命。後來,他又把孤獨一劍傳給我。所以,他對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師長之恩。”

任真眨了眨眼,認真端詳著她,“就這麼簡單?”

她神情微惘,“不然呢?”

任真如釋重負,仿如逃過一劫,“好險!畢竟你的歲數不上不下,萬一這裡面還藏著別的事,我豈非要喊你姨娘?!”

剛見面時那聲“顧姨”,原來是這麼來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站起身,警惕地望向顧海棠,已經做好對方暴怒的準備。然而,她神色看起來平靜,沒有像他預想的一樣生出波瀾。

“我跟將軍,總共只見過兩次,恐怕他都沒把我放在心上。對於他,我只有欽佩仰慕,想要成為他那樣的強者,僅此而已。”

仰慕這個詞,表示對另一個人很崇拜,當然有喜歡的意思,但不一定都是男女情愛的那種喜歡。

誰說女子不能修劍?劍聖大人可能只是崇拜力量、渴望強大而已。

任真小心試探道:“難道你不喜歡他?”

“喜歡?”顧海棠輕哼一聲,漫不經心地道:“在我們這種境界的強者眼裡,男女情慾只是無謂的雜念,自尋修行羈絆罷了。”

她神態從容,不像平常女子般忸怩羞意,只當是在談論平常的瑣事。

任真看在眼裡,哭笑不得,心道,明明正是乾柴烈火的年齡,卻連半點情慾都沒有,果然不能拿她當女人看待啊。

“也就是說,你費盡周折找我,是想報答我爹的恩情,替他保護我的安全?”

顧海棠朗然答道:“如果沒有他,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死了,更不可能登頂封聖,成就如今的聲名。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我要是無法照顧他的骨肉,還有何顏面自稱豪傑!”

任真乾咳一聲,無奈地道:“既然換上女裝,就別再以豪傑自居了。往後你跟著我去長安,如果擺出這副派頭,簡直是再明顯不過的破綻!”

顧海棠問道:“你要去長安?”

任真點頭。

顧海棠神情驟變,“你真的要替南朝賣命?不用我提醒,你應該也很清楚,大將軍最終死在誰手上……”

任真望向遠方那片密林,目光幽深如淵。

“凡事皆有因果,果是結在金陵,根源卻要從長安尋起。我爹的債,我會回金陵清算,那我孃親的呢?所有人欠下的債,都得如數償還!”

顧海棠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任真負手而立,問道:“當年的冤案,你瞭解多少?”

顧海棠搖頭答道:“不比你多。”

任真繼續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得到那節斷劍的?”

顧海棠聞言,表情變得複雜,感慨道:“你這次赴北,野心實在太大。要湊齊那七節斷劍,開啟煙雨劍藏,遠比你想象中困難。”

任真低著頭,嗓音沙啞,“你先回答我。”

“是你父親託人秘密捎給我的。當時我還在閉關,並不知情,後來出關時,他就已經戰死金陵了。其後煙雨劍藏的傳聞四起,我才隱隱猜到,這大概就是開啟劍藏的金鑰之一。”

任真幽幽說道:“如此說來,他心裡很認可你這個傳人。那你清不清楚,擁有斷劍的人還有哪些?”

顧海棠黯然道:“他是分別單獨寄的,我們這些人互不知情。不過,我能確定,有一個人也有斷劍,可惜他已經轉交給別人。”

“誰?”

“丹青絕,吳道梓。”

“早些年,他跟你母親葉大小姐有交情,經常去你家拜訪。他嘴舌油滑,很討人喜愛,所以我猜,你父親可能會信任他。”

“他?”任真先是一怔,旋即猛然醒悟,“你南下金陵前,曾去丹青城見過他,莫非是想索要斷劍?”

顧海棠點頭,“不錯。可惜他這個人口蜜腹劍,太愛見風使舵。我以武力逼他就範,他才供認說,你父親降晉不久,他就已主動把那節斷劍交給皇帝,跟大將軍撇清干係!”

任真眯著眼眸,攥緊袖裡的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顧海棠說道:“所以我才說,要找煙雨劍藏難如登天。咱們不清楚另外幾節的下落,好不容易確定一節,又落在了北唐皇城裡。”

任真沉默片刻,說道:“這次進長安,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顧海棠看著他瘦削的身板,嘆了口氣,眼裡充滿憂慮。

“南晉陳玄霸遲遲沒有殺你,坐視你長大,未必不清楚你的底細,也有可能是在利用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千萬不能大意!”

任真答道:“這次他瞞著我,派兩堂首領秘密來北唐,怕是另有圖謀,對我不利。若非你及時趕來,我確實捉襟見肘,缺少值得信任的幫手。”

顧海棠欲言又止。

她本來是想說,何不提前收手,遠離這趟渾水。但她何嘗不清楚,被幕後那隻眼睛盯著,早就身不由己了。

任真踏步向前,昂首東望,如同一頭終於露出獠牙的伏虎。

“下一步棋,是時候攻城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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