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從什麼時候想和她成為朋友?
葉蔚然出嫁前夕,幾個姐妹來和她說說話,講著小時候的事情,有人問她,為什麼這麼多人,只有她成為了六公主的朋友呢?
葉蔚然久違地愣住了。
為什麼呢?
她想了想,笑著說,因為她臉皮足夠厚呀。
幾個姐妹都不信。
因為六公主根本不給其他人施展厚臉皮的機會。
其實六公主的謠言還挺多的,說她怎麼目中無人,怎麼囂張跋扈,看人不順眼就出手傷人,等等。
還說葉蔚然是她手中的刀,她的走狗,只會腆著臉不分好壞地幫六公主做事。
其實幾個姐妹心裡清楚,不過是嫉妒罷了。
嫉妒六公主得寵,嫉妒葉蔚然得六公主心,嫉妒自己不能抓住六公主獲得一些機會。
她們也曾嫉妒過,被爹孃嚴厲告誡,只能壓在心底。但後來就知道,有些人真的是她們無法接觸到的,葉蔚然能成為一個例外,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但她們都不清楚,也十分好奇。
葉蔚然沒有過多闡述,只是等姐妹們走了之後,才一點點回憶那些過去,她忍不住笑,其實她真的是靠臉皮厚贏的。
—
初見衫衫,是在她八歲的時候。
那天是端陽節,兩個哥哥帶她出門吃飯,然後遇到了哥哥的朋友,他們在說話,她無聊,趴在窗邊看外面的橋。
有幾個富家子弟連拖帶拽,將一個小男孩拉到角落,或打或罵,有人還推了他一下,他被推倒,腦袋磕到了,還流血。
她當時被驚到了,連忙喊哥哥。
大哥走過來,問她什麼事。
她指了指角落,大哥眉頭一皺,並沒有立馬行動。
她讓哥哥去幫幫他,大哥說他會幫忙。
葉蔚然當時不知道,被欺負的是南國質子,他們誰都不敢輕易出手,哥哥說的會幫忙,也只能暗地裡給他送點藥。
哥哥說會幫忙,可那個人還在被欺負。
她正想跑下去,衫衫出現了。
哥哥一看見她,就說不用他們出手了。
她當時很奇怪,直接問為什麼呀?
哥哥是大人,大人可以做很多事,可以一個人打他們好幾個,可是衫衫和她一樣大,肯定打不過。
大哥讓她自己看。
果然,衫衫不是一個人,她後面還有好多人。
她把那些小孩子都趕跑了。
葉蔚然當時嘴巴張的大大的,滿腦子都是:她好厲害呀!她長得真好看,想要和她當朋友!
她和大哥說,大哥搖搖頭,說可能不行,因為那個小女孩是六公主,她不需要朋友。
為什麼呀?怎麼會呢?她不服氣,每個人都需要朋友,她會很好很好的。
大哥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妹妹現在就特別特別好。
再不提六公主的事。
也許是想著她還小,過段時間就忘了吧。
可惜她沒忘,她開始努力學習,乖乖聽話,想讓爹孃帶她去找衫衫。
爹孃不同意。
直到有一天,姑姑升了位分,爹也升官了。
他們終於可以去參加皇宮裡的宴席。
她也終於見到衫衫了。
那時候衫衫對她很疏離,哦,不只是她,對其他人也是。
除了三公主楚清羽。
在三公主身邊,她那麼乖,也有笑容,她當時就被這個笑容給俘獲了,一直往她身邊湊。
衫衫也沒有不耐煩,很有禮貌,但又很冷淡,讓她心中莫名不服氣,她也很好的,也想和她那麼親近。
後來姑姑開始疼她,時不時叫她進宮陪她住一段時間。
她在姑姑宮裡見到衫衫了,真高興。
可惜後來她就不怎麼去了,爹孃說小孩子要好好待在家裡,要學東西。
又過了一段時間,爹孃找來他們所有小孩子,說宮裡要給公主和皇子找玩伴,問他們願不願意去。
當時她十一歲。
她高高舉手,連聲說要去要去,去和衫衫一起玩。
爹孃說六公主不找玩伴,她哇的就哭了,嚎啕大哭,爹孃怎麼哄都不停。
後來她偷偷求姑姑,姑姑嘆息著摸了摸她的頭,說他們都想給衫衫找玩伴,但她不願意。
她知道了,是衫衫不同意,只要她同意她就可以當她的玩伴。
她求姑姑讓她和衫衫見一面。
姑姑同意了。
她歡天喜地地打扮自己,然後和衫衫說喜歡她,想和她做朋友,想和她一起玩,被衫衫無情拒絕。
想到這裡,葉蔚然都很佩服自己的毅力。
被拒絕,她只感到失落,並沒有多少傷心,可能是因為,衫衫對誰都是這樣吧。
她鍥而不捨地想打動衫衫,皇帝很稀奇,於是特許她進宮和公主皇子們一起讀書。
她有更多的時間和衫衫一起玩,真好。
然後她就發現,衫衫也不對三公主好了,她當時覺得自己希望渺茫,又覺得三公主是不是欺負衫衫了?不然她怎麼可能不理她。
所以她哇地又哭了,這次是抱著衫衫嗷嗷地哭。
她第一次見到衫衫對她露出平靜微笑之外的表情:震驚、無措、慌張。
不知道為什麼,爹孃教會她的禮儀,她對別人都展現的很好,唯獨在衫衫面前死纏爛打,一點都不好看,可衫衫既不嫌棄也不阻止,隨她開心。
所以她在衫衫面前其實很大膽,更是沒哭過。
因為她不肯鬆手,衫衫把她半托半抱帶走,問她到底想幹嘛。
她哭哭啼啼地說就是想和她做朋友嘛。
衫衫沉默了,問她為什麼一定要和她做朋友?
她理所當然道:“你最好看,最厲害,對人最好,就是喜歡你嘛,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是的,對人最好,哪怕她再怎麼疏離,她對她依舊很好,不會嫌棄她,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衫衫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可喜可賀。
可是後來衫衫離開的時候都沒和她說,她好難過。
半年之後,衫衫回來了,她把自己關著好一陣子,她知道這是她心情不好的表現,所以她天天去找她說話,嗯,是她蹲在門口單方面聊天。
終於,有一次她開啟門讓她進去了。
她好高興,結果衫衫說以後別去找她了,她不會在。
她又哭了,衫衫不理她她沒哭,她說以後不在,見不到她了,她瞬間哭了,好委屈。
仔細想想,在她存留的記憶裡,所有的哭都和衫衫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