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李萱萱的眼神，謝時訓也難得沒再說什麼，因為——
也確實很噁心。
將床上的盒子重新丟回給李萱萱，謝時訓問到：“現在知道這‘血之丸’了，那你想怎麼做？”
李萱萱想想，亦是真心地回到：“我也不知道。”
謝時訓：“……”
秦長生身上有兩處古怪，一是他的左臂，二是他服用的‘血之丸’。
他的左臂，其實就是那塊迷你骸骨。
如李萱萱當夜所見，這塊骸骨，應是賦予了他怪力，還有製造傀儡、怪物的能力。
而‘血之丸’，按溫賢所說，是續命。
那就能解釋得通，秦長生為什麼不是修仙者，但卻能活那麼長時間的現象。
如今，骸骨已經在李萱萱身上，‘血之丸’也已經查到其出處。
李萱萱也在問自己，還想做些什麼？
她自認為不是什麼聖人也應該不是什麼聖母，之所以對這件事上心，完全是因為——
芍藥。
時至今日，她也已經接受了芍藥離世的事實。
但這件事也隨之完全結束了嗎？
並不是。
要將‘血之丸’徹底銷燬，這才算是結束。
所以——
“我想要找出製作‘血之丸’的人，也想將這世間所有的‘血之丸’都銷燬！”
謝時訓在正對面，將李萱萱神色的幾經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一直對芍藥的橫插一腳很是鬱悶，但還好如今這發展，也還算不錯。
如此，他也很樂意幫忙。
謝時訓思緒落定，淡淡地看了李萱萱一眼：“那你現在還在這做什麼？”
李萱萱：“？？？”
“‘血之丸’由醉花樓所售，自然也就同其製作者有所來往，你想在醉花樓的庇護下動人，這可並不容易。”
“再者，我們進入白渭州的第一天，便有人想對你下手，所使用之物，亦是出自醉花樓！”
“你覺得，這會是毫無關聯的嗎？”
李萱萱自然知道，這一切都過於巧合！
因此，現下再聽謝時訓這麼一說，不禁虛心請教：“那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
謝時訓見話都說到這，李萱萱還未領悟，這讓他不由輕晲她一眼，言簡意賅地道：“回去，打坐，吸收靈氣。”
提高戰鬥力麼？
李萱萱重重地點頭。
她抱起盒子，站起身，將椅子拉回原處，留了句“晚上見”後，便輕快地離開了。
等人走後，謝時訓看著此間，不由露出淺淡的笑容來。
隨後，他也跟著重新閉眼，打坐。
這一坐，便坐到了夜幕降臨，坐到了李萱萱再次前來敲門。
“門沒鎖，進來。”
這是李萱萱第三次聽到這話了。
她進來後，一邊關門一邊吐槽道：“你這是都不鎖門的嗎？也不怕遭了賊。”
謝時訓陳述道：“有結界。”
李萱萱：“……”
謝時訓在說話間，已經坐到輪椅上，他驅動著輪椅來到李萱萱面前，遞給她一張符紙：“定位符。”
李萱萱點著頭接過，不過在收好前，她突然想到在錦豐鎮，同那群大漢對峙時，他們也使用了符紙，便問到：“這符紙，也會有假的嗎？”
“為何這樣問？”
李萱萱便將當時的場景描述了一遍。
謝時訓聽完，思考了一瞬後，才開口回到：“不一定是假的，也有可能，是那符紙自身威力弱。”
謝時訓這話，是說那符紙太弱，以至於她都感受不到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弱了吧？！
撇開符紙的插曲，李萱萱先於謝時訓來到大堂，同已經在此處等候的空青匯合後，兩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大約一刻鐘後，謝時訓才慢悠悠地出來。
而此時，跟著空青七拐八彎地走著小巷子的李萱萱，也忍不住問他：“你這是要去吃飯呢，還是要幹嘛呢？”
空青笑：“害怕了？”
李萱萱也不勉強自己，直接點了下頭。
空青見了，便從袖子裡拿出兩塊石頭來，只見他一手拿著一塊，而後將其互相碰撞，石頭頓時發出“噹噹”的聲音。
李萱萱在那一瞬，心臟都有些被提起。
因為擔心，這會不會是某種訊號？
只是空青之後又邊走邊敲了數十下，也不見有何異常，李萱萱這才稍稍放下心。
沒過多久，空青開口道：“好了，你看！”
李萱萱：“……”
空青：“是不是這樣就不害怕了？”
那兩塊石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空青這樣敲啊敲之後，竟然泛出光來，只是——
它要是不泛青光就好了。
李萱萱見空青舉著兩塊泛青光的石頭在臉龐兩邊，那青光襯得他臉色發白，她便忍不住地呵呵兩聲。
“這是青焰石，彼此撞擊後，便能發出如青色火焰般的光亮。”
“這兩個小東西，就送給萱萱姑娘吧！”
空青說完，便將那兩塊有拳頭大小的石頭塞給李萱萱。
李萱萱不禁問：“這有什麼用？”
空青：“照明？”
李萱萱：“……”
“那你還不如給顆夜明珠！”
李萱萱這話也是隨口吐槽，但沒想到她剛說完，空青轉手便拿出一顆比拳頭還要大的夜明珠來！
見他作勢要給自己，李萱萱連忙擺手：“我說笑的，你快收好！”
聽說這白渭州搶奪掠殺也是常有事，但沒想到，空青這個常駐人員，竟然這麼大膽？！
空青收回前，卻還是多問一句：“真的不要？”
李萱萱趕緊搖頭。
同夜明珠那高調的外形相比，這青焰石顯然更樸實無華。
於是，它在李萱萱的眼中，一下子就順眼了起來。見它身上的光有些黯淡了，李萱萱便學著空青，一下一下地互敲起來。
空青見狀，嘴角的笑容也更深了些。
在一路“當！當！當！”的聲音中，兩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目的地。
空青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他一進外圍的柵欄，喊了聲“老闆”後，便帶著李萱萱徑直找了張桌子坐下。
李萱萱一面隨著空青走，一面在心裡狂呼：
燒烤欸！
這個世界居然有燒烤？！
空青見李萱萱雙眼發亮的模樣，便知自己沒選錯的地方。
“這家店的老闆，以前是個修仙者，因為一些變故，修為倒退，輾轉了許多地方，最後選在白渭州長住。”
“他以前經常去歷練，荒山野嶺，雨林沙漠，為了溫飽，便只能自己烤野味吃，時間長了，這手藝就上來了。”
“如今在這裡，也是偶爾開店，做些熟人生意，順帶打發打發時間。”
“所以，知道這裡的人，不多。”
李萱萱點點頭，後又小聲問：“那現在吃的，不會也是野味吧？”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野味，帶不帶病毒？
李萱萱有點害怕。
空青卻是誤以為李萱萱想吃野味，面上有些歉意地道：“老闆如今只是煉氣，如果你想吃的話，可能得等下次我先找人——”
不等空青說完，李萱萱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家養的就很好了！”
空青見狀也笑著說到：“還有蔬菜，豆腐，也挺多好吃的！”
李萱萱聞言，心想這還真的是燒烤？不由也有些好奇這個老闆，不知道會不會是老鄉？
結果等到老闆親自來上菜時，她雖然確認了是燒烤，但卻不太敢同老闆搭話，因為對方整個人看起來很陰鬱。
他的雙眼看起來很無神，渾身像是籠罩在一團黑霧中。
對上空青和李萱萱的問好，他也不出聲，只略略點了下頭，又放下食物後，便走了。
“老闆便是這樣的性格，還請萱萱姑娘不要介意。”
李萱萱搖了搖頭。
空青見後，便將食物盤子移到她面前：“別看老闆這樣，但他烤出來的東西，是真的很好吃！”
“萱萱姑娘快趁熱試一試！”
李萱萱自是不會懷疑，因為那早已鑽進鼻中的香味，是絕對不會騙人的，不過她一邊拿起烤串，一邊卻是對空青說到：
“叫我萱萱就好了。”
空青怔了一下後，微笑著道：“好，那萱萱也喊我空青就好！”
李萱萱此時只能點頭回應，因為就在剛剛，她已經咬了一口那肉串——
單單是嘴唇碰到的瞬間，觸感便已經判別出：這是牛肉。
燒烤帶來外部的焦脆，內部是牛肉自身的嫩滑，完全相反的口感，因為調味料，又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讓李萱萱不由睜大眼，對空青再次點頭，說到：“好吃！”
原諒她，先前見到老闆的模樣時，還以為這樣陰鬱的人，做出來的食物，就算美味，也是沒有靈魂的！
而事實證明——
不證明了，李萱萱又咬了下一口。
不過兩三口，便將有半個手臂長的燒烤串吃得乾乾淨淨。
拿第二串的時候，李萱萱見空青還未動手，便將手上的先遞給他，“吃嘛。”
空青剛接過後，便見李萱萱馬上又拿起一串，然後便是一口，腮幫子立刻被食物擠得鼓鼓的，他便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吃東西的樣子很香？”
李萱萱一聽，卻是揚起眉尾：“那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很會說甜言蜜語？”
空青也跟著挑眉：“這是貶義詞嗎？”
李萱萱想了想：“放在你身上的話，應該不是。”
空青聞言，嘴上直接咧開來，“那便謝謝萱萱的誇獎了。”
李萱萱：“不是反話？”
空青：“當然不是。”
雖然是有點奇怪的對話走向，但兩人在彼此眼中，都沒看出虛假或是敷衍，便相視一笑後，繼續吃著烤串。
此時此刻，距離兩人好一段距離的謝時訓，卻是頂著一張黑臉。
李萱萱並不知道，謝時訓給她的符紙，不止是定位，還是傳聲筒！也就是說，他們兩人的對話，謝時訓一直一直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低頭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謝時訓的嘴角卻是揚起一抹冷意，薄唇輕啟，近似呢喃地道：
“誇獎嗎？”
李萱萱身上的符紙，卻是單向的。
如此，她自是不知謝時訓那邊的情況，大抵便是聽到了，也會是一頭霧水吧？
桌上三盤燒烤，沒多久便被消滅了。
等著老闆再上三盤的時間裡，空青從儲物空間裡拿出兩個橘子，遞了一個給李萱萱。
李萱萱道著謝接過，順帶小聲地問：“老闆這樣沒找‘賽藥仙’看看嗎？”
凡人修仙，最直觀的影響，便是壽命。
而修為的不斷倒退，勢必也會影響到壽命，甚至是身體的健康情況。
想必，老闆的陰鬱，多少也同這個有關。
空青聽了這話，卻是問到：“萱萱也知道‘賽藥仙’？”
李萱萱聞言，不禁回看空青：“不知道才奇怪吧？”
空青笑，也不解釋，反倒是出言猜測：“萱萱來白渭州，不會也是為了‘賽藥仙’吧？”
“當然是啦。”李萱萱直言不諱。
空青還是笑：“找‘賽藥仙’，是為了你那位朋友的雙腿嗎？”
李萱萱：“對啊！”
“那萱萱知道怎麼找‘賽藥仙’嗎？”
“不就是十五去醉花樓嗎？”
空青點了點頭，“其實，還有一種方法……”
兩人一問一答，按理說，空青這樣吊胃口的話，李萱萱應是很快問回他才是，但眼下，空青卻遲遲等不到李萱萱的開口。
他再仔細看，發現李萱萱眼中的聚焦好像不在自己身上？
“萱萱？萱萱？萱萱！”
空青連叫了三聲後，李萱萱這才回神看向他：“啊，怎麼了嗎？”
空青愣了半瞬後，笑著回她：“沒事，怎麼跑神了？”
李萱萱亦是回了句“沒事”，但卻沒再開口。
等到新的三盤上桌後，空青便見到，李萱萱的興致好像一下子便低落了下去。
他看在眼裡，心裡很快便做了決定。
沒一會兒，空青的聯絡符便響起，他臨時有事，只能先行離開。
李萱萱對此並無異議，將還未吃完的食物打包，又結了賬後，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從吃飯的地方，再走回到大道上，似乎比去時要更快一些。
路口，李萱萱正想回頭同空青先分開時，卻聽見一道很熟悉的聲音，那人喊：
“主子！”
李萱萱依著聲音轉頭去看，那一瞬間，她的耳邊也傳來717的聲音：
【宿主，那便是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