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靜沉聲說:“羊侍中放心,我涼州軍哪怕只有千餘步卒,也可以崩掉胡人大牙!”說著指揮大軍火速將一輛輛戰車推入冰河之中,將戰車首尾相連,沿著河道擺出一個上弦月的陣形,戰車兩頭依然抱住河岸。他選擇的列陣位置很巧妙,背靠的之方圓十幾裡內最低矮的一段河堤,而車營形式頭抱著的河堤卻足有兩三米高,而且非常陡。換句話說,如果匈奴騎兵真個踏冰而來,他所據守的這段河堤是最為理想的突破口,再走十幾裡都找不到這麼容易上岸的口子了。

為了避免匈奴騎兵在車營中撕出口子後打穿車營衝上堤岸,再從堤岸上俯衝而下,給車營造成巨大威脅,同時也為了鼓勵數量有限的步兵拼死一戰,當部隊都下去之後,他下令民兵往河堤斜坡上潑水。

今天天氣很冷,零下十一二度的樣子,成桶成桶的水潑下去,轉眼間就結成了冰。訓練有素的匈奴戰馬或許可以在冰面上馳騁如飛,但是讓它們爬這種兩米多高的冰坡……

那百分之百會滑下來!

同樣的,如果晉軍步兵見勢不妙,想要後退,那也會滑回來的。也就是說,這一桶桶水潑下去,在斷絕了胡人騎兵背衝車營的同時,也將自己的退路給切斷了,車營內那千餘名步兵要麼贏,要麼死,沒有別的選擇了!

羊忱覺得這個車營的兵力太少了,一聲令下,一千羊傢俬兵棄馬進入車營之內,在冰面上嚴陣以待。射聲營三千弓弩手則被部署在河堤後面,居高臨下,當匈奴騎兵被車營擋住後,他們便會冒出來箭如雨發,讓那幫野蠻的胡人好好感受一下來自文明世界的問候。

長水、越騎被部署在兩翼,同樣隱藏在高出地面許多的大堤後面,隨時準備從河堤上衝下去,與冰面上的敵軍展開廝殺。你胡人不是以騎兵稱雄天下嗎?今天我們就要好好領教一下你們在騎戰方面的本領!

剛布好陣,洛水北岸便揚起沖天煙塵,數不清的胡騎如潮水般湧來,遠遠望去,這些胡騎就像一張骯髒的地毯,從洛水北岸上游緩緩拉過來,覆蓋住了大地。而這塊巨大無比的地毯還在朝著這邊移動,給人一種幾乎要窒息的壓迫感,彷彿在下一秒,整個世界都會被這張地毯給覆蓋,只剩下永恆的黑暗!

遠處,司馬越看著這一切,笑容猙獰:“匈奴鐵騎果然名不虛傳啊……這下北宮小兒和羊老匹夫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衍咋舌:“看這聲勢,這席捲而來的騎兵怕是得有上萬了吧?為了救宜陽,呼延晏也是下血本了啊!”

司馬越說:“這些都是匈奴本部騎兵呢,可不是羌胡、羯胡那些雜胡能比的。嘿,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們跟羊老匹夫拼得血流在河的場面了!”

他當然沒有閒著,他的部隊已經同樣沿著洛水南岸構築營壘,嚴陣以待。他確實很想看到呼延晏跟羊忱拼得兩敗俱傷,只要胡人不主動向他發動進攻,他都不會插手這場大戰,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會提防胡人。這些年胡人的狡詐多變他是領教過了的,任何時候都不敢放鬆。

彷彿無邊無際的、像潮水一樣向前湧動的胡騎在抵達卻月陣對面之後停了下來,呼延晏冷眼看著那個看似單薄的車營,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又是卻月陣!”

匈奴諸將一個個神色古怪。他們可沒有忘記,不久前在新城,北宮靜就是靠著這麼個看似單薄的車營抵擋住了石勒萬餘羯胡騎兵的勐攻,並且祭出他們的秘密武器,一舉打垮了他們數萬大軍,讓他們損失近半。現在這討厭的車陣又來了,北宮靜還真是好招不怕用兩遍!

呼延晏冷笑一聲,說:“北宮小兒還幻想著能夠複製新城之戰的輝煌呢,他似乎忘記了,新城之戰他的車營之所以能夠抵擋住我軍的勐攻,很大程度上是依賴城牆上的床弩、弓箭手的支援,現在河堤上幾乎不見一兵一卒,單憑一個如此單薄的車營想抵擋住我軍鐵騎?做夢呢!”

諸將仔細回想,呃,還真是這樣!當天要不是城牆上的床弩、投石機一直在對著他們的後方勐轟,那車營根本就抵擋不住他們的攻勢的。現在晉人可沒有一道城牆作為依靠了,還想靠這單薄的車營跟他們抗衡?真是做夢!當下就有數名勐將爭相請戰,要帶一支騎兵去砸破這討厭的烏龜殼,報新城那一箭之仇!

呼延晏也不客氣,當即就點了三員他最為信賴的大將,讓他們各帶一千騎兵分成三波次輪番攻擊,不要給晉軍任何喘氣的機會。

那三員大將見有立功的機會,一個個欣喜不已,各自帶著自家人馬走上面冰列陣,數名大薩滿戴著面具在冰面上跳起了非常魔性的舞蹈,手中銅鈴搖啊搖,搖出一串串詭異的、急促的鈴音,這是在驅魔呢!匈奴人並不畏懼與晉軍正面廝殺,但他們害怕晉軍被打急眼了就像新城之戰那樣對他們進行魔法攻擊,几上大火球或者幾個雷霆砸下來,這仗也別打了。現在大薩滿就要作法把附在晉軍身上的魔鬼驅散,讓他們使不出那詭異的妖法,以保證能夠一戰成功!

北宮靜就在卻月陣之中,見狀冷笑,問李睿:“相距三百步,你能射中他們的巫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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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搖頭:“太遠了,單兵弓弩射不到。”

北宮靜說:“不用單兵弓弩,用床弩,行不行?”

李睿說:“床弩的話倒可以試試。”這段時間他也沒法折騰床弩,都玩壞了兩架了,得虧北宮靜對他一向寬容,沒追究責任,換了個上司,他不掉腦袋也得挨一頓軍棍了。弄壞了人家兩架床弩,總得做點什麼回報人家的,於是他走到一架已經上好了弦的床弩前,操縱著床弩向一名扮相最詭異、身材也最高大的巫師瞄準。

片刻,大致瞄好了,正好風又停了,很好,沒有風的干擾,命中率又提高了一點!李睿深深吸了一口氣,勐然扳動機括!

這種屬於輕型床弩,發射的弩箭重一斤,不需要用大錘擊發的,用手就行了。

噔!!!

弓弦被釋放出去,那支一米四長、箭頭跟小鍋鏟一樣闊的弩箭暴射而出,如彗星襲月一般在空中拉出一道優美到極點的寒光,直奔那名倒黴的、正站在原地發癲似的全身顫抖唸唸有詞的薩滿而去。下一秒,一團血霧噴濺而出,那支弩箭輕鬆洞穿了薩滿的胸口,餘勢未消,繼續帶血帶肉的向前呼嘯飛行,噗的一聲,釘入三十米外一名匈奴騎兵戰馬的馬頸處,幾乎整支箭都射入馬體,只剩下一截箭羽還暴露在外面。那匹遭到致命重創的戰馬發出一聲悲嘶,轟然倒下,匈奴諸將士莫不驚駭萬分,晉軍卻士氣大振,紛紛高呼:“曲侯神射!曲侯神射!”

李睿不大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蒙的,蒙的!”

羊繡、羊峻、羊忱、蕭育等人都目睹了這一幕,無不瞠目結舌。羊繡倒抽一口涼氣:“差不多得有一里遠了吧?這樣都能一箭命中?這傢伙還是人嗎?”

羊峻扭頭對蕭育說:“蕭校尉,你這洛陽第一神射手的名頭怕是難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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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育出身於蘭陵蕭氏,也是望族,不過算不得頂級世家門閥,跟泰山羊氏、太原王氏、弘農王氏、清河崔氏這些比差遠了。一直到南北朝,蕭道成篡劉宋江山建立南齊,而二十幾年後蕭衍又滅南齊建立南梁,蘭陵蕭氏才一躍成了頂級的世家門閥,現在?還差得遠。

門第不如別人,但蕭育自問自身本領不比那些頂級世家門閥的子弟差,尤其是射箭,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正是憑著這百步穿楊的箭法,再加上家族的支援,他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射聲校尉,可以說,箭法是他最為自豪的本領。可現在,他洛京第一神射手的榮譽受到了強有力的挑戰,居然有人能用床弩射中三百步外的目標!要知道,床弩可比單兵弓弩難操作太多了,用弩能射中百步外的目標的人,用床弩不一定射得中。這傢伙居然一箭就命中了,這還是人嗎!?

心頭震驚,但他表面卻不動聲色,說:“蒙的罷了!”

羊繡說:“幾天前在新城之箭,他還隔著兩百多步一箭射中了一名胡人神箭手,用的是落日弓哦!”

蕭育:“……”

媽的,這麼遠都能射中,他怕是碰到妖怪了!

大薩滿被一箭射死,匈奴大軍氣為之奪,呼延晏好不容易鼓舞起來計程車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呼延晏又驚又怒,大喝:“晉軍中的妖人又在作怪了,三軍將士,給我衝!能破車營,擒來妖人者,官升三級,賞牛羊三千頭!”

官升三級,賞牛羊三千頭,這賞賜可謂豐厚。重賞之下果然勇夫成堆,匈奴人馬上就忘記了那一箭給他們帶來的震撼與恐懼,發出陣陣嚎叫聲,一雙雙眼睛冒出綠光,活脫脫一群餓了一冬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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