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一塊重達三四十斤的石彈打著旋破空而來,擊中城堞。城堞自然無法承受這等重擊,在一聲巨響中粉碎開來,破碎的磚石碎片彈片般向四面八方飛濺,將附近的胡人士兵給撂倒了一大片。石彈在擊碎城堞後餘勢未消,彈跳一下,改變了方向,重重的砸在一部床弩身上,將這部床弩給砸得散了架。

章泥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面色不禁難看了幾分。該死的晉狗,打仗不怎麼樣,玩這些大型器械倒是一個比一個拿手,呸!

北宮靜見自家砲兵在對射中佔了上風,壓制住了胡人的床弩,立即衝那一百名面色慘白的胡人下令:“給我衝!”

那些胡人對視一眼,遲疑的不敢挪動腳步。

站在他們身後的涼州軍士二話不說,揚起了手中的長刀。

那些胡人無奈,只得發出一聲嚎叫,舉著盾牌朝著城牆衝了過去。章泥見狀大喝:“射!射死他們!”

副將認出了那些舉著刀盾朝這邊衝過來的傢伙,叫:“將軍,他們都是自己人!”

章泥一臉不屑的說:“不過是些下賤的羌賊、氐賊罷了,誰跟他們是自己人!再說,現在他們已經投降了晉狗,幫晉狗攻打我國堅守的城池,死有餘辜,用不著對他們心慈手軟!給我狠狠的射!”

城牆上的胡人士兵得令,毫不猶豫地舉起弓弩朝著衝過來的那一百胡人炮灰瞄向,一輪箭雨毫不留情地潑了下去。那幫倒黴的炮灰用盾牌遮擋著身體,只聽得篤篤篤之聲不絕於耳,只是一轉眼的工夫,他們的盾牌上便密密麻麻的插滿了利箭。

完全沒有讓他們緩一口氣的機會,一輪箭雨還沒有結束,又一輪潑了過來。推進的佇列中不時傳出悶哼,這盾牌固然可以給他們提供不錯的保護,但畢竟不是烏龜殼,沒法把他們全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在如此密集的箭雨攻擊之下,那些盾牌保護不到的部位中箭只是遲早的事情。這就,幾乎在同一時間內便有四五名炮灰腿部中箭,慘叫著仆倒。這一仆倒不要緊,將自己後背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下了,三秒鐘不到,他們的後背便插滿了利箭,活脫脫一群豪豬!

即便是這樣,這些炮灰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發了狠的繼續往前衝,邊衝邊大聲呼喊著,可能是在告訴守城的胡人自己是誰誰誰,跟哪個大人物認識,讓對方不要射自己,放自己一馬。不過這一套那是一點用都沒有,有章泥盯著,胡人弓弩手就算想手下留情也沒這個膽,再說他們胡人向來漠視生命,連自己這條命都不怎麼看重,就更不要提別人的命了,放箭便是!

幾輪箭雨頃洩下去,那一百名炮灰即便有大盾保護,也死傷了一大半,而他們連城牆的邊都沒摸著。眼看著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淒厲的慘叫聲不斷響起,還活著的終於崩潰了,紛紛用盾牌保護著身體往回撤。在這個過程中,同樣不斷有人中箭倒地,最後有命逃回涼州軍陣前的,只有十餘人。

還沒等他們喘一口氣,北宮靜一個手勢,涼州軍士大步上前將這十幾名炮灰按倒在地,無視他們的掙扎、哀求、咒罵,揚起長刀狠狠揮落,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血柱噴出,將地面噴得一片腥紅。

這一幕,看得已經領到了刀盾,成為第二批炮灰的胡人俘虜渾身狠狠一抽搐,直吸涼氣!

北宮靜看著他們,冷冷的說:“攻城!拿下這座城,你們就能活,拿不下,你們退下來一個我殺一個,退下來兩個我殺一雙!”

號角聲再度吹響,在床弩和投石機的轟鳴聲中,第二批兩百名炮灰手持刀盾,戰戰兢兢的往城牆走去。

章泥見狀不禁破口大罵:“北宮靜,你這個小白臉,就只有這點招數了麼!?不入流的小白臉!”

戰場上殺聲震天,北宮靜自然是聽不見他的咒罵聲的,就算聽得見也不會在乎。他只是平靜的扭頭看了一眼李睿,見這傢伙面色慘白的盯著地上那十幾具身首分離的屍體,澹澹的問了一句:“李曲侯可是覺得我手段太過殘忍?”

李睿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說:“戰爭……本來就是最殘忍的事情……”

北宮靜點點頭:“看樣子李曲侯已經知道戰爭的本質是什麼了,可喜可賀。”

李睿問:“少將軍此話怎講?”

北宮靜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回那批頂著箭雨艱難地向前推進的炮灰身上。他其實覺得李睿還是一個挺天真的人,對戰爭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一點從他發現有上千難民就在不遠處的時候想都沒想便回頭去挑戰潮水般湧來的胡人騎兵,試圖救下那些難民這一舉動便可以看出來。這一充滿善意的、閃光著人性光輝的舉動讓北宮靜對他十分欣賞,在並沒有全面瞭解他的能力的情況下便予以重用,但同時也對他擔心不已。

從晉武帝病逝到現在,西晉已經亂了二十年,戰亂持續了十二年,見多了各種陰謀詭計和血腥暴行,人性已經被扭曲,善良、忠誠等等美德在洛陽這片土地早已被踐踏為泥,貪婪和野心主導著一切,稍有實力的人都野心勃勃地向最高權力發起衝刺,並且為此不惜毀滅一切。在這個人間地獄,善良、單純的人總是第一個成為野心家的祭品,楚王司馬韋如此,長沙王司馬乂也是如此。北宮靜可不希望李睿被自己的善良、單純害死。

“既然明白戰爭的本質了,熊耳山下那種為了救上千素不相識的人而獨自引開數百胡人騎兵的蠢事就不要再做了,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他澹澹的說。

李睿不禁愕然。

那兩百炮灰頂著箭雨,付出了相當大的傷亡之後終於挺進至城牆下,利用殘存的雲梯艱難地往城牆上爬,一些身手敏捷的甚至抓住釘在床弩發射的、城牆上的弩箭往上爬。城牆上的胡人沒有半點憐憫之心,滾木擂石不斷打落,甚至將燒得沸騰的滾油對準這幫倒黴蛋的頭頂淋下去,這些可憐的炮灰不斷從城牆上,從雲梯上墜落,不是被砸得血肉模湖就是被滾油燙得皮肉大片大片脫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聲不似人。

他們的進攻毫無懸念的失敗了,守城的胡人足有三千餘眾,如此強大的防禦力量,哪是區區兩百隻有一面盾牌一把長刀的炮灰能夠撼動的?有十來個人九死邢臺生終於登上了城牆,但轉眼間就被長矛捅成刺蝟,高高挑起然後甩落,摔得粉身碎骨。剩下四五十號人眼看再打下去就只能全部死在這裡了,只能放棄,帶著驚恐的神色逃向涼州軍方陣。也許在決定後退的時候他們心裡還帶有一絲幻想:他們確確實實是拼盡全力去攻城了,並且攻上了城牆,北宮靜應該會看在他們這麼努力的份上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然而,當他們被如狼似虎的涼州軍士繳了械摁倒在地上的時候,這一絲幻想破滅了。北宮靜如同一部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他壓根就不在乎這些炮灰有多拼命,他只看到這些炮灰沒有拿下新城便逃了回來,冷冰冰的一聲令下,四五十號僥倖撿回一條命的炮灰人頭落地。

千餘名被俘的胡人士兵盡皆膽寒,面如土色,北宮靜卻從容澹定,彷彿被斬首的不是幾十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草芥。他讓人將剩下的胡人戰俘編成三隊,每隊三四百人,發給第一隊刀盾長矛,冷酷地說:“繼續攻城,攻下新城我放你們一條生路,攻不下來,殺無赦!”

第一隊戰俘帶著絕望的神色手持刀盾長矛,朝新城衝去。

當第一隊進入守軍弓弩手火力範圍之後,北宮靜又將第二隊武裝起來,將他們派了上去,緊接著是第三隊。涼州重灌步兵則跟在後面,如牆而進,但有膽怯的、遲疑不前的,一律揮刀斬殺,毫不留情。被逼到了絕境的炮灰們只能拼命往前衝,如同撲火的飛蛾,成群成群的撲向城牆,被箭雨射倒一批又來一批!

很快,這些炮灰便踏著累累屍骨衝到了城牆下,忍受著城牆上傾洩下來的箭雨、標槍、滾木擂石甚至潑落的滾油,蟻附蛾搏,奮力往城牆上爬。這一次涼州軍終於不再袖手旁觀,而是用強弓勁弩朝城牆射擊,壓制守軍的火力,掩護他們登城。這在一定程度上讓這些炮灰看到了一線希望,他們攻得更狠、更賣力。而章泥指揮的守軍見他們這麼賣命,也是憤怒之極,殺起來也越發的狠辣。城牆上屍體不斷墜落,越積越高,不斷有炮灰登上城牆,但很快又變成殘缺不全的屍體被丟下來,但下一秒又有更多的炮灰衝了上去……雙方在城牆上殊死搏殺,那方寸之地成了修羅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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