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吃了一頓早飯,李睿便率領大軍開拔了。

現在一路上都是下坡路,好走太多了,僅僅半天時間,大軍便走出了六十餘里。原本洶湧的山間激流到了這裡,變得溫馴了許多,河道開闊,水流平緩,落差也不大,再加上這幾天下了好幾場雨,河床水位暴漲,已經可以通航較大的船隻了。

之前都只能通航一些小船。

大軍和規模遠比軍隊龐大的難民沿著河邊繼續往下游走,又走了一天,終於走出了山區,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出現在他們眼前。看著那坦坦蕩蕩的大平原,所有人都有種流淚的衝動,直到現在他們才終於確定,他們真的從洛陽那個地獄逃出來了!

李睿率領大軍很快便開進至魯陽縣城。

守衛魯陽的是張宣。

準確的說,張宣目前負責魯陽、舞陽、昆陽這三座城市的防禦。現在晉軍的防線拉得實在太長了,北起陽灈,南至新野,同時防著石勒、王如、杜弢,如此漫長的防線,司馬範根本就顧不過來,只能分割槽包乾,自己負責盯著從陽灈到襄城那一段,舞陽、昆陽、魯陽交給張宣,新野、比陽交給羌昱,大家各顧各的,有事就派輕騎傳信。

看到北宮靜到來,張宣欣喜若狂,連聲說:“感謝上蒼,少將軍沒事,感謝上蒼!”

李睿抿著嘴,發自內心的認為張宣在感謝上蒼的同時也可以順便感謝一下他,畢竟帶領一千烏桓突騎衝破七萬匈奴大軍的包圍,將身陷重圍的北宮靜救出來的是他,不是老天爺。不過,看在這傢伙跟北宮靜從小玩到大,親如兄妹的份上,他也就大方的不去計較這些了……一家人嘛,不必在意這些細節。待到張宣情緒平復了之後他才問:“目前戰況如何?襄陽王那邊還撐得住嗎?”

張宣如實回答:“襄陽王表現得很謹慎,在石勒大軍南下之後便果斷放棄了對許昌的包圍,將兵力收縮至襄城、昆陽一線,與石勒對峙,石勒多次挑釁,他均置之不理,堅守不出,所以這段時間雙方一直沒有爆發什麼大規模的戰事。石勒嘗試派輕騎襲擾,都被烏桓突騎和秦騎給打了回去,這段時間的較量他沒能佔到任何便宜。”

李睿有點意外:“這位王爺用兵還蠻有一套的嘛,打得像模像樣的!”

北宮靜白了他一眼:“人家從小就開始學習怎麼治軍怎麼打仗了,還是長沙王這等名將親自教導的,能差到哪裡去?”

八王之亂打得昏天黑地,跳出來想浪一把的王爺不計其數,可稱得上英雄的,只有長沙王司馬乂一個。諸王起兵討伐司馬倫那個老王八的時候,司馬乂的兵馬是最少的,不客氣的說,河間王、成都王、齊王這幾位拔根腿毛都比他的腰還粗。可他硬是靠著這點少得可憐的兵力在討伐司馬倫的戰爭中立下了不小的戰功,取得了與這幾位實力雄厚的王爺平等對話的資格。半年後他又是靠著這點少得可憐的兵力成功反殺了試圖先下手為強要除掉他的齊王司馬冏,一舉掌握了禁軍,然後又在實力差距十分懸殊的情況下率領禁軍與河間王、成都王所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展開空前慘烈的廝殺,斬殺敵軍多達六七萬之眾。彼時洛陽被圍困數月之久,城中軍民早就斷了糧,飢餓疲憊之極,然而在他的統率之下依舊齊心協力,都想以死報效國家。能做到這一步可真不簡單,他應該是自司馬師之後司馬家最具人格魃力和軍事才華的一個,這樣一個狠角色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李睿說:“我還真是低估他了。對了,我讓他派人到梁縣接應,他派人去了沒有?”

張宣說:“早在數天前襄陽王便派賈攸率領一千秦騎前往梁縣接應了,昨天已經有一批從梁縣那邊過來的難民抵達魯陽啦。”

李睿鬆了一口氣,說:“看樣子並沒有出什麼意外,很好,很好!”

北宮靜說:“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維持住這道防線,掩護難民進入南陽就可以了。”

李睿說:“還有就是搞到足夠多的糧食……從洛陽逃出來的難民得有好幾萬,南陽的糧食本來就很緊張,現在又多了好幾萬張吃飯的嘴,要命啊,我上哪搞這麼多糧食來餵飽他們!”

諸葛慧說:“可能不止幾萬人。”

李睿有點懵圈了:“啥?”

諸葛慧說:“襄陽王明確表態了,為儲存實力,不會去跟石勒爭奪潁川,眼下潁川的老百姓正爭相逃離家園,湧入南陽,總人數怕是得有十幾萬之眾。”

李睿的頭嗡一下就大了……

南陽今年的小麥收成還算不錯,特別是南陽的糧倉棘陽,小麥總產量多達六十萬斛,這也是他敢將繳獲的粟米源源不斷運往洛陽的原因。這些小麥光是南陽人自己吃的飯,撐到夏谷成熟是足夠了的,可現在,從洛陽、潁川呼啦啦一下子湧來了少說也有二十萬之眾的難民,這些糧食塞牙縫都不夠了!

拿不出糧食給大夥吃可比開不出農民工工資嚴重多了。開不出農民工工資頂多就是進去蹲幾天,名下資產強行變賣換錢給農民工補發,而拿不出糧食給大夥吃,你猜什麼東西有兩隻手兩隻腳卻沒有腦袋不會動?

他摸摸腦袋,隱隱覺得他這顆帥氣的、充滿智慧的腦袋隱隱有幾分要鬧獨立的傾向……他打了個冷戰,說:“走走走,咱別在這裡耽擱了,趕緊回南陽想辦法搞糧食,趕緊的!”

北宮靜說:“糧食的事情先往後放放,當務之急就是幫襄陽王穩住這道防線,接應洛陽、潁川逃難的軍民退入南陽。”

李睿立馬贊成:“哦,對,是得穩住這道防線。這麼著,你先帶大部隊回南陽休整,我去襄城找司馬範,和他聯手對付石勒,如何?”

由於準備還算充足,所以從洛陽撤出來的那八千人馬並沒有發生多少非戰鬥減員,只是已經疲憊不堪,尤其是戰馬,已經嚴重掉膘,根本就沒法上陣了。這支人馬急需休整,繼續讓他們上陣廝殺的話,那是要傷元氣的。

北宮靜說:“現在這形勢,哪裡允許我休整?我先帶部隊到昆陽去替你看住南陽的北大門,你到襄城去與襄陽王會合,共同應付石勒,如何?”

李睿想了想,說:“這樣也行。到了昆陽之後你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要過於操勞啊,你的病還沒好呢!”

北宮靜說:“知道啦!”

於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下來,北宮靜率部前往昆陽駐紮,李睿則帶著幾十名親兵和烏桓突騎一個團前往襄城。這個團駐紮在昆陽、魯陽一帶,充當戰略預備隊,專門負責對付四處抄掠的羯胡輕騎,不能輕易出動的,但現在北宮靜所部到了昆陽,昆陽這邊不缺騎兵了,這個團也就被解放了出來。

司馬詮那個小屁孩吵吵著也要去襄城見司馬範,李睿讓他吵得不耐煩了,索性把他帶上,也好讓他嚐嚐屁股都給顛成幾瓣的滋味。

大隊人馬一路疾馳,直奔襄城而去。

此時整個中原乃至整個北中國都亂得跟個被捅爛了一螞蟻窩一樣,遍地都是逃難的流民,盜匪多如牛毛,胡騎四處肆虐,官道兩旁屍骨如麻,活脫脫的人間地獄。在前往襄城的途中,李睿不斷與大隊難民遭遇,這些難民帶來了一個個可怕的噩耗,最令人驚駭的一個是:

洛陽城被徹底毀滅了!

匈奴漢國在攻陷洛陽之後便對洛陽城中倖存的居民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前前後後屠戮了四萬多人,基本上將洛陽變成了一座死城。過足了殺人放火的癮後,大家開始為前途考慮了。

然後便出現了分峙。

匈奴漢國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個鬆散的聯盟,並不是一個組織嚴密的國家,大家都是為了推翻西晉的統治湊到一塊有錢出錢有兵出兵,為這一光榮而偉大的事業而努力的,現在西晉被毀滅了,下一步該幹什麼?

股東們有不同的意見。

王彌表示:“洛陽乃天下中心,山河險固,城池雖然殘破,但宮室尚算完整,稍稍修繕即可,不需要花大力氣去重新營造。陛下可以從平陽遷都於此,以大漢鐵騎之驍銳再加上洛陽作為天下中心之地利,四面出擊,掃滅王浚、苟晞、劉琨易如反掌!待這幾股勢力被平滅後再以百萬大軍壓向淮南,江東可傳檄而定,如此,則王業成矣!”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可奈何有人根本就不想聽。

那個人正是劉曜。

劉曜跟王彌的關係原本還過得去,但是在攻入洛陽的時候兩個人卻結了仇。當時劉曜只顧著去追擊突圍的晉軍,慢了一步,王彌先攻入城中然後縱兵大掠,搶得盆滿缽滿,甚至打算將皇宮中的宮女全部搶過來據為己有。劉曜自然不能讓他這樣幹,他手下也有好幾萬人,也是要吃飯的,啥都讓王彌搶了,他怎麼跟手下交代?

於是,雙方爆發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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