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騎兵迎頭對沖,高速接近。

當雙方相距只剩下三十步左右的時候,衝最前面的胡人騎兵拉開弓,照著秦騎嗖嗖嗖就是一陣箭雨傾洩過去,同時撥轉馬頭往左右跑,讓出位置給後面的同伴補上來放箭。放箭、轉向、補位,一氣呵成,動作嫻熟之極。不過在大草原上這沒什麼稀奇的,草原民族就靠這一套吃飯了,不到十歲的時候就開始練習騎馬,用骨制甚至石制箭鏃射殺鳥雀、野兔、老鼠,從小學到大,還有什麼學不會的?

箭雨綿綿不絕,頗為壯觀,可惜效果並不好。迎面衝來的秦騎全身上下都裹在厚重的鐵甲裡,弓騎兵所使用的軟弓和質量並不高的鐵箭鏃想要洞穿鎧甲殺傷對方,真的太困難了。至於戰馬,同樣也有良好的保護,馬鎧是不要想了,連皮甲都很難搞得到,李睿拿出的解決辦法是拿帆布採用千層底工藝做成一大塊一大塊厚達一厘米的布甲給戰馬披上。別看這種甲看上去寒酸,防禦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一刀砍上去頂天了也就是一道白痕,用長矛捅也很難捅得穿,就算勉強捅穿了,也只透出一點點的矛尖,很難造成實質性傷害。這種布甲最大的優點就是輕便,加工容易,一個裁縫一天就能做好一兩副,不像鐵甲,一片甲葉得反覆鍛打,千錘百煉,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工。不過缺點也很明顯:一是昂貴,畢竟這個時代布料可不便宜,拿大量帆布製造出來的鎧甲自然便宜不到哪裡去;二是熱,大熱天披這玩意兒打仗可要了老命了————不過貌似大熱天甭管披什麼甲都會熱到受不了;三是一旦弄溼,它就會變得很沉重,然後馬就受罪了。

甭管有多少缺點,這種看似寒酸的布甲的防禦能力還是經受住了胡人箭雨的考驗,射在秦騎戰馬身上的箭不在少數,但硬是沒有一支能夠將其洞穿。鄔月鴻所部箭雨如發,看似壯觀,戰果卻少得可憐,只有極少數倒黴倒到姥姥家的騎兵眼睛或者其他一些鎧甲保護不到的部位中箭,栽倒在地。

胡人騎兵不由得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在他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千秦騎以一往無前的氣勢頂著箭雨徑直衝入他們中間,單刃劍上下翻飛,連刺帶劈,直殺得血飛人頭滾。一切彷彿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漠北決戰,當時的漢軍也像今天這樣,仗著精良的盔甲硬扛匈奴騎兵傾洩過來的箭雨,成百上千的衝入匈奴騎兵中間用環首刀大開殺戒,依靠這種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戰術一次次將善騎善射的匈奴騎兵殺得大敗,最後不得不向大漢王朝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漢軍騎兵還沒有馬鎧,更沒有雙馬鐙,每一次衝陣,在大量殺傷匈奴騎兵的同時自身也要承受相當大的傷亡代價,這也是匈奴人一次次被這種戰術打敗,卻始終沒想過要去學的原因。不是不想學,是學不起,他們總共就那點人口,這種殺敵一千自損起碼也得六七百的戰術他們玩不來的。而現在,晉軍騎兵馬鎧、雙馬鐙,一應俱全,馬背上的騎士個個武藝精熟,剛健勇猛……

那殺傷力就相當恐怖了!

這一千秦騎在北宮純的帶領下,如同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地獄惡鬼,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鄔月鴻麾下這支善騎善射的騎兵部隊,所到之處斷肢飛舞,頭顱亂拋,一腔腔鮮血像煙花一樣噴向天空,這場面,血腥而壯麗。胡人騎兵紛紛棄弓拔刀奮力與秦騎展開肉搏,但沒什麼卵用,他們陣腳已經被打亂,而且在白刃格鬥方面的技巧跟秦騎相差甚遠。四百年過去了,“一漢當五胡”這句話依舊有效,就看這個“漢”是哪裡的。如果是中原、江南那些富庶的地區久不習戰陣的,那肯定不成,但如果是來自關中、雍涼這種胡漢雜居、戰亂頻繁的地區的……

那就算胡人倒黴。

他們能縱橫至此,並不是他們自身有多能打,而是漢末大瘟疫、持續近百年的三國戰火以及魏晉反人類計程車家制度耗盡了漢家子弟的熱血,西晉殘酷的內戰又將自家能戰之兵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這才給了胡人躍馬中原、數度圍攻洛陽的機會。可並不是每一個地區的尚武之風都被摧毀殆盡了的,總有一些地區的男兒依舊保持著秦治時期的質樸剛健、豪邁雄烈,比如說關中,比如說雍涼。

涼州兵就不用說了,一直都是天下精兵,從董卓時代開始一直到西晉,都是令每一個有意爭雄天下的勢力忌憚不已的存在。關中兵也不遑多讓,出了名的剽悍勇猛,能耐苦戰。在歷史上,洛陽失守後先是司馬模,後是司馬鄴,在關中稱帝,試圖力挽狂瀾,劉聰立馬指揮大軍向關中發動一輪輪猛攻,關中孤立無援,同時又旱災蝗災接連不斷,年年大飢,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舊堅持了整整六年,直到山窮水盡了長安才宣告易主,其堅韌程度,令人咋舌。

撞上了這麼一幫兵,也算這幫胡人倒黴。

鄔月鴻看到自家部曲被晉軍騎兵成叢成叢的砍翻,勃然大怒,親自率領兩百親兵衝了上來。他本人更是手持一支長槊,接連刺翻了數名秦騎,直取北宮純!

北宮純如同虎入羊群,以驚人的效率屠戮著擋在他面前的胡人雜兵,馬槊這等又重又長,很難習練的武器在他手中如同一根輕飄飄的樹枝,給他舞出重重幻影,呼呼轟轟的風聲如同悶雷一般,擋在他前面的胡人騎兵要麼咽喉開了個鮮血狂噴的大口,要麼腦袋被槊杆生生抽爆,甚至整顆腦袋被槊鋒劈開兩半,反正擋在他面前就是一個死。正殺得性起,冷不丁的瞅見鄔有鴻手持長槊向自己衝來,他不加思索,雙手持槊像劈柴一樣照著鄔月鴻的天靈蓋猛劈下去!

這種大開大合的招數明顯不屬於馬槊的套路,馬槊一般都是以旋刺為主的,他這是拿馬槊當大棒用了。可偏偏他力大無比,這麼簡單的招數由他使出來,威力也是恐怖之極,甫一出手便給鄔月鴻一種一座泰山正照著自己的腦門砸下來的感覺。不得已,他只好橫過長槊,奮力格擋。

啪!

兩支馬槊相撞,發出一聲駭人的大響,離得近的人不分敵我,都是耳膜劇痛,眼冒金星,險些就眼前一黑從馬背上栽了下來。鄔月鴻更是感覺如遭雷擊,半截身體都麻了,胯下的戰馬更是驚恐嘶叫著往後連退了五六步,險些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北宮純卻是毛事沒有,精神越發的抖擻,盯著鄔月鴻不無欣賞的說:“能接住我一槊,有點能耐!”

鄔月鴻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虎口滲出血絲來,盯著北宮純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北宮純說:“老子姓北宮!”

鄔月鴻倒抽一口涼氣,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你……你是北宮純!”

北宮純說:“猜對了,再吃我一槊!”話音剛落,戰馬便已以餓虎撲食之勢竄撲而出,瞬間就來到了鄔月鴻面前,馬槊化作一點寒芒,挾著刺耳的呼嘯之聲直奔鄔月鴻面門。鄔月鴻拼盡全力用槊杆往外磕,險之又險的磕開這一槊,同時整個人趴到馬背上,又避過了北宮純順勢橫掃回來的一槊。這幾下子讓他意識到自己跟這位兩次拯救洛陽的戰神的差距實在太大了,繼續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躲開這一槊後他額頭冒汗,策馬便逃!

北宮純冷笑:“我讓你走了嗎?”馬槊再次橫掃,巨大的力道讓茶杆口粗細的槊杆一下子繃成了弓形,挾以千鈞之力重重的抽在鄔月鴻的戰馬馬腹上!

戰馬的悲嘶和人的慘叫同時響起。戰馬馬腹捱了這重重一槊,被打得筋斷骨折,內臟破裂,而鄔月鴻更倒黴,大腿被抽個正著,大腿骨當場就粉碎,送德國骨科都治不好的那種。一人一馬同時遭受重創,轟然倒地,鄔月鴻被戰馬壓住腿,動彈不得,只能驚恐地看著北宮純帶著一身死亡氣息逼近,發出絕望的慘叫聲!

北宮純也不廢話,手起槊落,直接刺穿他的頸部,將他釘在了地上。

鄔月鴻所部眼看自家老大僅僅一個照面便被北宮純斬於馬下,不禁駭得肝膽俱裂,喪失了戰鬥的勇氣,四散逃竄。秦騎乘勢掩殺,這幫雜胡騎兵頓時血流成河!

李睿眼看鄔月鴻所部被擊潰,大喜過望,馬槊一指前方:“衝啊!!!”

天鵝哨響起,一千等得早就不耐煩了的烏桓突騎齊齊發出一聲怒吼,以五十人一橫隊,前面幾橫隊端平長矛,後面的高舉單刃劍,以跑步向潰逃中的鄔月鴻所部衝了過去。鄔月鴻麾下那幫雜胡騎兵本來就已經喪失了戰鬥的勇氣,又看到這麼多裝備精良的晉軍鐵騎如牆壓來,更是驚駭欲絕,不顧一切的奔向步兵,希望得到步兵的保護!

而這,正是李睿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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