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魂飛形散，徒死師亡
第51章 魂飛形散，徒死師亡
“先納入收鬼袋，找地方藏好。”九叔果斷說道。
“諸位師弟快幫忙，耽擱不得。下一道雷，就快來了。”
不用他提醒，眾人已自發從身上挎袋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黃布口袋，向隔壁供奉靈嬰的房間摸去。
……
……
鎮外三四里之地，有座山。
憑空一股勁風從遠處直撲而來，一具偌大黑影忽現於此，停在一顆挺拔大樹的樹冠上。
背生骨翅，身披骨甲，近乎通體被黑骨包裹，猙獰惡形，恍如黑骨成精。
翅翼一收，已沒入樹冠徹底隱沒身形。
而另一處，近乎平行相對的一座山上，一座由四具骷髏抬起的骨轎也停了下來。
骨轎穩穩落地，轎中人伸出骨仗撥開轎簾，躬身探出了腦袋。
任家鎮外山巒重重，叢林密覆，察覺鎮中異變的又豈止這二位。
那深山中古洞中潛藏的妖邪，荒墳陰宅裡匿跡的鬼怪，哪一個不被這恐怖的天象所動，膽小者潛身縮首，膽大者藏形匿跡隱在暗處窺視。
趙影藏於樹冠陰眼不斷掃射，竟望見那叢林深處，有不少濃郁陰氣，顯然不是有鬼怪藏形、便是有邪祟剛剛路過。
“任家鎮周邊，居然藏了這麼多邪祟！”
“好，很好。我已壓抑的太久，如今煉就《守屍法》，兩功相合，已成氣候。正該開闢勢力成王做祖，助我實現力壓天下予取予奪的妄念。”
妄念，因妄行而生之念。
集鬼怪十八黑之妄行災禍而化生陰魂，化生之初，便在不斷滋長他的妄念。
甚至那拳意的演變，也未嘗沒有其中的原因。
自私自利掠奪天下成就己身的拳意，豈能沒有一點緣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秉持信念不堅，因他人一言而生懼，這只是其中之一點。
人心之變，外界的因素往往只是一個引子，自心欲變，才是在短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最大原因。
鬼因何而被稱為不祥之物？正因執著的念頭極端，集身的災禍越兇，化生形體便會令為人時的自性大變，禍害天下。
趙影執掠奪天下，成就自身之念，集妄行之災禍化生陰魂，生出妄念，毫不奇怪。
力壓天下，求自身恆強。
其力是自身之力，亦為權力勢力，為王做祖，拳壓天下。
不過趙影之野望不在陽世。
陽世難出永恆之主，靠野心奪陽世的時代也已經結束。
他屬意陰世。
不爭陽世主，意為陰世尊。
亂世之年，邪祟遍地，完全能以強大的力量聚攏周天邪祟，立陰世之國。
甚至強大到一定程度，殺入地府，掠奪陰神權柄，掌握輪迴亦未可知。
立陰世之國的路，絕對比爭雄陽世要簡單直接。
連那立陰世國度之地，趙影也在轉念間有了目標。
只待勢力一成，便攜陰兵鬼將跨海，縱鬼出籠，縱屍出棺，血洗一國蒼生。
一條狗也不能活。
天穹雷潮如海，洶湧澎湃，似也為他的妄念驚動。
轟。
紫電掠地，豎成一線滾滾而前，所過之處，一切障礙無不化作飛灰。
鎮外義莊。
忽湧出一群人。
這些人裹在一起，摩肩接踵，中心位置有幾人舉著一塊八卦盤，似如潮水一般滾滾前進，速度飛快。
那八卦盤直徑一米原被分成了四塊，現在卻在背面鑲了幾根木條，完整拼接在了一起。
轟隆雷響，紫電落地，正正擊中人群。
卻不想人群頂上忽然浮現一道金色八卦，將所有人攏住，紫電消散，個個都毫髮無損。
人群絲毫未停，快速移動。
相隔太遠，憑趙影的目力也看得不大清楚，只瞧見一團移動的巨大黑影，每道雷落下頂上都會冒出一個巨大金光八卦。
紫電接連落了五次。
那群人舉著的八卦盤忽然爆開，赫然人群外圍有八人被掀飛了出去。
“飛散跑。”
一道驚天大喝轟然響徹，剎那之間的聲勢幾乎可與天穹響雷聲相比，聲音中帶著的焦急明朗的不可想象。
鎮上居民必然也有不少人聽到了這句大喝。
可卻無一人敢出門。
房門緊閉，燈火皆熄。
這霹靂雷光只籠罩了任家鎮，別處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又不是沒腦子，怎麼會看不出古怪。
轟。
一線電光再次撲落，觸地而走，追向四散開逃的人地面如被鋤犁，掀開條條溝壑。
噼啪。
轉瞬已擊中數人，電光一觸，血肉成灰，被大陣放大威力的閃電奔雷拳，已然強大的不可想象。
人群中驟然驚起幾道悲呼。
“阿北！”
“阿豪！”
“文才！”
九叔的聲音竟也夾雜其中。
其聲悲痛莫名，怒火如狂。
受此一擊，豈單是身形盡廢，血肉成灰那般簡單，而是已然魂飛魄散，一點形質不存。
死得乾淨。
奔跑的一群人，一聽這聲音，無不呆愣當場，倏爾扭身一看，卻只見滿天塵飛，那原本活生生的人，已經就此煙消雲散。
“阿豪。”麻麻地的另一個弟子，悲從心起。
“啊！石堅老畜生……”東南西北四大弟子驟然缺一，剩餘三位頓時怒火焚心。
“文才啊……！石堅老狗，我要你的命。”混在人群中的秋生高舉雙臂，衝拳向天，已然癲狂。
多年的師兄弟，原本活生生的一個人，忽然慘死於前，還是這般慘不忍睹的下場，何人不怒？何人不恨？
身死形散，還有來世寄望，對茅山正道而言，算不得什麼。可形神皆散，儼然是斷絕了所有生機，再無指望。
同門怒，師父怒，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不怒。
可修持多年的師輩，卻轉瞬壓住了怒火。
“不要做無畏的犧牲，出……”
話音未盡，一線紫電再度襲來，呼吸之間已向那沖天揮拳的秋生撲去。
正是怒火盈胸的秋生，見此竟如失了心智般，躍起揮拳。
眼見霹靂雷光越來越近，秋生即將步前幾人的後塵，一個個沒反應過來逃跑的人都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便是秋生自己，在雷光電芒快要觸身時，亦感周身俱寒，血紅雙目中閃過驚懼。失去的心智在這極度的驚駭中，剎那回復。
砰。
紫電掠過，竟未聽暴漲，反而聽見一物落地的聲音。
“跑。”
不等眾人移目去看，忽聽一聲斷喝，聲入耳盼，如同悶鼓，停步的眾人下意識扯開步子飛奔。
秋生亦飛速從地面爬起，胸骨刺痛，也不知何物剛才把自己擊飛了出去。
紫電一掠而過，又有逃得慢的兩人被擊成了粉塵。
眾人怒意勃發，卻都未再停步，一心衝出大陣，再找石堅報仇。
而此時，大陣邊緣已然在望，跑得快的甚至都半隻腳踏到了陣外。
出陣。
出陣。
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
嗖嗖。
一條條人影如同箭矢飛射，那人群中竟有任婷婷，她運氣似乎極好，比她強的人都紛紛殞命紫電下，她居然沒有半點事，此番甚至被蔗姑拉著快要跑到了大陣邊緣。
生機在望，她那雙明眸中赫然生出一絲喜色。
轟。
電光從天而降，銀蛇狂舞。
“師妹躲……。”
師妹？
任婷婷喜色驟變驚色。
所有人中，只有自己和師父蔗姑兩個女子能夠稱作師妹……而自己和師父正處在一起，無論這聲音喚的是誰，我們……我們……
強烈的驚懼令她腳下一顫，差點失了邁步的力氣。
可瞬間便覺一股大力襲來，身體竟不由自主凌空飛起，剎那間砸出了陣外。
“蔗姑。”
不及落地，耳邊便聽到聲聲驚怒莫名的聲音。
“師父……”
砰。
一念尚未轉完，人已跌落在地。
她全然忘了其他，下意識扭頭望去，目光一觸，全身上下的力氣好似被瞬間抽空，一股令人窒息的強烈痛苦瞬間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她有過，還不止一次。與自己母親、父親去世時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
誠然拜師不久，可師父對自己完全沒有二話，為了保證自己萬無一失，不被石少堅佔便宜，連護身寶衣都給了自己。
甚至會走到如今這地步，何嘗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她的目光在發顫，淚如滾珠，卻見身後不遠處，哪還有蔗姑的身影，唯有一塊遍佈火星的焦炭。
到底是有些道行功底的修行之士，並未如其他人一樣徹底在紫電下化為飛灰。
“死了，師父死了，文才死了，還有其他的師兄……”
強烈的痛苦將任婷婷緊緊包圍，瞬息之間這麼多與自己有干係的人倒在眼前，這股不斷積蓄的痛苦，甚至已有超過往昔最痛苦的趨勢。
心痛的近乎裂開。
“快把婷婷帶走，陣外並非徹底安全。”跨步出陣的九叔猛然大喝。
這個不苟言笑，一臉正氣的男人，此時眼眶俱紅，如要滴血。
趕出陣外的秋生顧不得多想，探手將任婷婷一提扛在肩上，大步飛奔。
出了陣，並不代表這雷電落不下來。
石堅借法壇之力，將閃電奔雷拳的力量匯聚天穹，只要確定眾人方位，霹靂雷光便會再度落下。
只不過威力大減，只能發揮原本的實力。
可身為眾同門中最強的存在，也沒有一個有信心單打獨鬥勝過他。
這不是秘密，同輩中人無有不知。
“上山，掘了他天罡鎮邪大陣的陣基。”九聲怒音勃發。
“對，我們要為茅山清理門戶。石堅這個畜生，為了一個不肖弟子，竟敢對我等痛下殺手，可憐蔗……蔗姑師妹和……和……”
失去了一個弟子的麻麻地痛不欲生。
“閒話少說，走。”千鶴道長當先邁步。
“弟子們別去，這事你們參合不了，你們即刻離開，得了我們傳信在回來……”
九叔擲地有聲，不容反駁。
一字眉下紅目泛光，本來所有小輩都不願離開，可一見他的神色，唇齒連連開闔，愣是沒說出一個字。
“快走，別浪費時間。”
“……師伯……”
話音剛起便被打斷。
“閒話少說，速走。”
眾弟子期期艾艾只得去了。
僅剩的七位茅山道人，正欲登山，陣中忽有雷鳴炸響，旋即一道冰冷的聲音響徹天地：“都給我滾回來，少了一個，我便讓整個任家鎮，周邊三個村落的所有人……為我兒子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