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霹靂雷光，覺險自避
第46章 霹靂雷光，覺險自避
趙影眉橫如刀，眼皮開闔，眸上眼波如化雪亮刀光，透著股凌厲勁兒。
緊緊逼視秋生。
這傢伙慣會作死，口無遮攔，萬一腦子一熱，再度冒出驚人之語……
趙某人可不願受其連累，死得不明不白。
他哪有對方那種不斷作死，還作不死自己的運氣。
秋生步伐一頓，停在當場。
仰頭一望，二人目光相接。
秋生咧嘴一笑，“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般小？”
“膽小？嗬……”
趙影唇齒微動，吐氣出聲：“這叫避害卻災。”
秋生臉皮一僵，隨即連連抽搐。
他又不傻，怎會聽不出對方話中之意。
“老趙，你這就過分了。我把你當朋友，伱把我當禍害災星？”
“你不作死我們還是朋友。”
秋生眼皮抖擻，臉上突兀變得平靜，幽幽說道：“我又不傻，豈會再亂開口。”
方才那平地衝天的電光他也瞧得清楚，既然對方能在陣中聽到看到，秋生自問就算自己在糊塗，也幹不出以身試法的事。
“最好如此。”
“不該說的話，最好憋在嘴裡，省得說出來害人害己。”
二人都不在說話。
山頂處，僅剩四目道長上竄下跳急急唸咒的古怪聲調。
唸了約摸半柱香功夫，他莫名停止動作，面向之前電光迸射的方向，席地而坐。
似在閉目養神。
趙影上前幾步，“咋沒動靜了？這便好了？”
“還早，這是茅山拜壇法，拜了法壇才能借法壇之力。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其他師叔那邊路途遙遠，恐怕木樁都尚未埋完，還有的等。”
“嗯。”
趙影不在吭聲，也如四目道長一般席地盤坐，半闔著眼皮，趁著空檔默默體悟拳意。
自他悟出這拳意之法，化生更迭拳意，定了心中之念，對這能堅韌意志的法子已然視若珍寶。
只不過之前急於蛻變身形，沒空打磨體悟。
現下功法成了火候，自然要持重於此，將之昇華拔高。
所謂拳意，即是自身拳理精髓。
是心氣兒，亦是想法、理念。
昇華拳意便是不斷堅定信念，拔高心氣兒，令自身意志堅如鋼鐵，縱山崩於前亦不色變，乃至更為驚人之境。
趙影完成了形神合一，運力成勁已脫肢體動作之限，起心動念，渾身上下無不可隨心所欲聚力成勁。兼且肉身堅若鋼鐵，縱臨槍陣，亦可肆無忌憚百戰無傷。
一指之力尤能破木碎鐵。
只這打法一道未經多方戰陣，習武多年也只與秋生爭高較低，不比真正身經百戰的武術宗師圓融無缺。
雖說憑身骨和玄妙運力成勁的手段能彌補一切不足，可他並不願讓自己的修行有任何疏漏。故而對自己領悟的拳意之法，寄予了厚望。
拳意不止能堅定意志，更是打法上的最佳臂助。
當年他習武之時，便聽師傅說過，曾遇一武術高手，起心動念揉身一撲能傷人於十步之外，出拳無有不中，擋不可擋，避不可避。
手段玄妙令人震怖莫名。
可惜，趙影那師父火候不足，沒瞧出門道。也是趙影悟了拳意後才明白，這大抵是對方拳意鎖敵，直擊心靈之能，教對手產生了難擋難避的想法。
這火候儼然令自己也難望其項背。
這般才明白，這世界真正的武術高手，也並不是持仗拳腳以力勝人那般簡單，而是還有更玄妙的手段。
日落西山，薄暮濃雲。
這一等，便等到了夜色降臨，明月初升。
忽見一山頭上，紫電衝霄，銀蛇狂舞，聲勢驚天動地，將這沉沉夜色照耀的頃刻一白。
山頭中央的光亮一度勝過欺霜賽雪的月光。
唰。
唰。
幾人翻身而起。
四目道長提聲喝道：“秋生換對香燭。”
原來那法壇上的香蠟火燭早已燃燼。
秋生動作不可謂不快，一聽此言，拔步而上，三兩下點燃香燭插入銅爐，燭臺。
四目道長臉色肅然，全無往昔脾性，拔出背後銅劍，一挑壇上黃符，行雲流水的耍了套動作。
趙影並未對其過多關注，他的眸光已然定在遠處山頭上忽明忽暗，銀蛇亂舞之處。
石堅才是真正的掌陣之人，四目道長等人說到底只是輔助，再怎樣也不會比那方驚心動魄。
轟。
趙影如同耳邊生雷，忙動目一觀，赫然便見白天被他和秋生埋下那根木樁，不停震顫，地下似乎正發生著不為人知的變化。
十幾個呼吸的間距，木樁方圓三米位置的地面開始抖動，層層泥土一起一伏，好像有東西在地下穿行。
趙影正欲問秋生，卻見露出泥土的樹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節節枝丫，長成枝葉。不過片刻，光禿禿的木頭樁子，已然變成一株大樹。
枝丫茂盛，枝葉密集。
“地氣催發，生根發芽。”趙影心頭陡然想起四目道長的話語。
“原來他說的不是比喻。”
道術之法實屬玄奇莫測，趙影又驚又奇。
驚奇之餘又不免有些興奮，卻是他早就決定等石堅等人離開任家鎮，便分離魔源解析木樁，窺視對方凝聚木氣的手段。
“木樁大法”憑空化木的手段他豈能不眼饞？
這不比九叔符籙術法的聲勢大多了？
這才有超凡之輩該有的聲威氣派嘛。
噼啪。
當空雷霆之聲暴響，趙影還來不及轉念，便見夜空之中，道道銀蛇穿行，竟於眨眼之間籠罩整個任家鎮，不，不止任家鎮。
趙影雖未徹底看清，卻也隱約看到無數銀蛇蔓延到了更遠更廣袤之處。
距離已然超過了他目力的極限。
“成了。”
這時候，耳邊傳來四目道長如釋重負的聲音。
“師叔，這動靜……也太恐怖了吧？”秋生嘴皮發顫，滿臉驚悚。
他現在已然相信四目道長先前之言，自己亂說話，可能天上真有一道雷電劈下來。
四目道長撇嘴道：“這才哪到哪？天罡鎮邪大陣一成，整個任家鎮並周邊三個村落，都被籠罩在大師兄閃電奔雷拳之下，法壇一起，霹靂電光可落於任何一地。”
他不僅沒在直呼石堅大名，甚至語氣還帶著歎服之意。
果然是老滑頭。
知道對方看得見，聽得著，全然向忘了之前訴說的怨憤。
趙影心底油然生出一縷驚悚，整個任家鎮以及周邊三個村落都被籠罩，豈不是在被保護的同時，所有人的安危都寄於對方一念之下。
那廝可不太像個好人啊？
尤其還有一個不幹人事的兒子。
趙影莫名升起一絲悸動，彷彿有一股莫大的兇險，不日就要來臨。
這種感覺並不像是身體反應傳遞的情緒，反而更像是來自於意識深處的驚悸。
心驚意顫不定心神，乃是修行者的大忌。無論學道還是練武，這般情緒都是大敵。
心驚即生雜念，意顫便定不住心神，招招都能教修行者使不出渾身本事。
可趙影卻並未立刻持定心神，反而任由這股悸動在心底叢生。
“這股莫名的悸動為何來得如此古怪，讓我不顧一切想要立刻逃離？”
“覺險，逃離…………”
他眸中激射的眸光立時一怔，當即催發神通追隨著意識深處越來越強烈的悸動，想要弄清這股悸動的來源。
體內湧動的魔源開始解析這股悸動。
當解析開始，他彷彿在直面意識察覺到的兇險，頓覺自己彷彿處於刀尖之上，察覺到的兇險便是那柄教人渾身俱寒的利刃。攢射鋒芒不斷沖刷著意識，猝然間腦海之中雜念頻生。
渾身開始顫抖，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額頭、後背翻滾，須臾間溼了半身衣衫。
兇，大凶。
震怖人心的雜念，掀動體內血液激湧，魔源頓湧全身。
四目道長彷彿察覺到了什麼，陡然移目望去，卻見趙影渾身震顫，體內傳蕩著長江大河洶湧如流的動靜，額頭上細密汗珠在雷光照耀下無比顯眼。
“嗯？”
“這小子膽子這麼小？怕雷？”
眉頭緊促，圓框鏡下的兩顆眼眸炯炯有神，迸射的神光如同電光般掃射著趙影渾身上下。
“不對勁，膽小者氣不足，絕不可能修成武術宗師，他這是咋回事？”
四目道長眉頭越皺越緊，生生在額頭上形成一個“川”字。
秋生也察覺到了這股動靜，邁開步伐就要欺身而上。
“莫去。”四目道長猝然暴喝。
聲音之大，把秋生震得渾身止不住一顫。
“他狀態不對，你上前驚了他，小心他抖手打爆你腦袋。”
秋生脖頸一縮，顫顫道：“沒……沒這麼嚇人吧？”
“哼，你師叔我會看錯？”
他目中神光凝結，全然沒有一絲往昔玩世不恭，嬉笑無端的模樣。秋生看他的樣子，心中竟覺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
四目道長語氣生硬，啟齒開口，“武術宗師，身具千斤之力，凝成一股勁，挨著你一下，你的腦袋立馬留下個大坑，腦花都得被震散。你有幾條命敢上去？”
“你想成為無頭屍體只管上。……對了，你還得提防他之前嚇你的那一手，那般精妙的力氣掌控，你師父都不見得有。依我看，以你的身板，若被打中，估摸渾身骨節全都得成為碎渣，血肉爆開死無全屍。”
“不就是暗勁嗎？我也會啊，哪有那麼玄乎？”秋生小聲嘀咕。
四目道長目欲噴火，“你看出個屁的門道？那是簡單的暗勁嗎？你放沒放過鞭炮？他那一手發勁就像鞭炮爆炸一樣……”
望著對方那似欲噴火的狀態，秋生哪還不知道自家這個往日嘻嘻哈哈很好說話的師叔，已然被自己的油鹽不進激怒，連忙堆出笑容討擾：“師叔你別說了，我不上去便是。”
四目道長閉上了嘴。
目光如火如荼凝視著渾身顫抖的趙影。
“師叔，老趙這是咋回事？看著像是被嚇壞了。”
此言一出，四目道長眼窩一縮，“嚇壞……嚇壞。”
“嗯？”他的眼窩猛然擴大。
“莫非……他在領悟拳意？”
“拳意勃發能感知冥冥之中的兇險，此時正逢閃電奔雷拳的霹靂雷光流竄天地，若是驚了他的心神……”
“覺險……自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