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義莊大門處響起一陣刺耳的吱呀聲。

九叔手提一盞燈,拉開了義莊的大門。現在已經到了寅時,他整整翻了半夜的藏書,仍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

肅然的面龐上一字眉頭緊鎖,眉宇間似乎掛著一股鬱結。任誰看到他的臉色,都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一定不是很好。

一陣風吹過,風聲悉悉索索,將他略顯沉重的腳步聲也掩蓋了過去。

夜色下,一人一燈漸漸走遠,不一會兒整條身影都消失在了道路上。

卯時四刻。

天地破曉,一縷晨光初露。

趙影翻身從床上爬起,穿好衣裳推開房門。

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院中空曠處,止住腳步立身不動,默默呼吸提氣。

一呼。

一吸。

進行了一段有節律的呼吸,又慢騰騰的活動了幾下手腳,準備開始晨練。

多年的習武生涯,讓他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一到這個時間,他就會自然轉醒。

一醒來,他就會到院中練武,鮮少有其他情況。

這個習慣,他已經堅持了很多年。

趙影活動了一番手腳,讓全身氣血活絡,便開始演練起拳腳,靜心體悟著昨日領悟的拳意。

意蘊初生,傳達在外尚且比較微弱,還需花費更多的時間讓情理形神徹底滲透統一。

不過,自從昨日他將心意貫徹於拳腳,悟透了拳意,以拳意配合呼吸推動血液產生的推動力,居然尤勝呼吸和意識的直接配合。

原本沉重如山石的血液,已然能夠被迅速推動,恢復了往常的速度。

這也代表著他已經可以再次引煞煉形。

“人的意識比較散亂,容易起伏產生雜念,拳意則是一個堅定的念頭,一股純粹的信念,對肉身的干涉,會更為有效。”

體內灼熱凶煞的氣血陽煞,隨著拳腳呼吸逐漸沸騰,趙影的身體內部好似立起一座烘爐,不斷錘鍊著全身筋骨、血肉五臟六腑。

氣血煉形,要將全身每一寸煉透,才能不留破綻。

天色大亮,紅日初升。

趙影停下拳腳,簡單收拾了一番,飯也沒吃,便直接鎖門離開了家。

他要去山頂地穴處,再度引煞煉形。

……

義莊。

九叔風塵僕僕的領著一個身著花衣,頭上裹著粉紅頭巾的中年女子走入院門。

中年女子緊緊跟隨在他身後,步伐出奇的一致,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的寬闊的後背上,片刻都沒有移開過。她的嘴角一直掛著一縷古怪的笑容,目中流露的意味好似恨不得將前方之人生吞活剝,教人不禁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覺。

走在前方的九叔,眉頭突然莫名跳動幾下,好似感覺到了身後的狀況。步子莫名加快,身影轉瞬縮排了堂屋內。

“師兄,你等等我,走這麼快乾嘛?”

身後女子提步追了進去。

不一晌,堂屋內熱鬧起來。

“蔗姑師妹我們可有日子沒見了……”

“師姑。”

“蔗姑你又變漂亮了。”

驟然響起的數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嘈雜、刺耳。

這會兒,堂屋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文才、秋生、四目道長、任婷婷以及剛到家的九叔和蔗姑。

“大家好,大家好。”蔗姑大大咧咧的打著招呼。她的動作完全沒有一點女子的婉約,一言一行比男子還要粗礦大氣,像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長得本來不算差,可這股行動做派,卻讓她看著像個十足的悍婦。

“你們肯定不知道,師兄這次為了請我來……”

“咳咳。”

九叔重重的咳嗽兩聲,趕忙向文才遞了個眼神:“師父師姑趕了一夜的路,你還不去替我們弄點吃的來。”

“哦哦。”文才不迭點頭。

“我準備了米粥、鹹菜……,師父師姑你們等一下,我馬上端上來。”

“我也去幫忙。”任婷婷留下一句話跟了上去。

九叔幾人在四方桌前各自落座,秋生給三人倒上茶水,立在一旁。

“師妹,先喝口茶。”九叔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抿著茶水。手中小小的杯子好似怎麼也喝不乾淨,一直挨著嘴邊,手掌擋住了大半張臉。

蔗姑卻全然不一樣,端起茶杯,一口將茶水喝乾,隨手一拋,茶杯就在桌面上打起了漩。她撐起雙臂託著下巴定定的望著捧著杯子的九叔,一雙眼好似泛起兩朵桃花。

“咳咳。”

九叔又重重咳嗽兩聲,充滿神采的目光不斷下垂,直至垂落到早已沒有一滴茶水的杯中。他就這般定定的望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

屋內的氣氛,顯得無比古怪。

沒人吭聲。

四目道長忍俊不禁,不斷往嘴裡灌著茶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秋生卻已捂住了嘴巴,面色脹紅,好像在憋著笑。

沓。

沓。

門口傳來了動靜,文才和任婷婷各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屋內仍沒有話音,安靜的只有二人的腳步聲和擺放碗碟的聲音。

文才低著頭,幾下就將自己托盤中的碗碟擺好。他又伸手去拿任婷婷托盤上的筷子,小碟。

心思機敏的任婷婷早已察覺了屋內古怪的氛圍,眼角餘光掃了幾眼,明媚的雙瞳中寫滿了大大的懵懂。

清澈的眼底似也透著一股無知。

“這是……咋了?”

文才將她托盤上的碗筷全部端走,她仍沒有回過神來,像只木雞一般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拉動了幾下。頓時晃過神,這才發現文才正在對她眨眼,目光不斷往門外瞥。

任婷婷心中瞭然,跟著對方走了出去。

兩人快步繞到了院外一側。

“呼!”

文才長舒了口氣。

“九叔他們……”任婷婷滿腹疑問,見此小聲問道。

“噓。”

不等她說完,文才接過話茬,縮頭縮腦的向堂屋門口瞥了幾眼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蔗姑對我師父……”

文才衝她擠了擠眉眼:“你應該懂吧?”

“你是說……!”任婷婷瞳孔不禁睜大了幾分。

“對,沒錯,就這你想的那樣。你也知道我師父這人只有降妖除魔之念,所以……他對蔗姑一向是能避則避。這次沒有辦法,才去請了蔗姑來幫忙,我估計……蔗姑一定趁機提了什麼條件。”

文才眸光中透著股前所未有的清澈,智珠在握似的分析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師父之前對我遞了個眼色,我想他肯定是打算用吃飯來堵住蔗姑的嘴,以免蔗姑把那條件當著我們說了出來。”

說到這裡,文才不禁感嘆道:“師父這人不僅腹黑,小氣,還十分好面子,肯定怕我們知道他答應了蔗姑什麼古怪條件,嘲笑他。”

“難怪我看九叔進門的時候不僅面色古怪,就連腳步也有些倉皇的模樣。”任婷婷恍然大悟。

“對了,秋生他……我剛才瞧見他臉色脹紅,不會是在憋笑吧?他怎麼不出來?”

“嘿嘿。”

文才偷笑道:“秋生就愛看熱鬧,尤其是師父的熱鬧,我估計這件事過後,他一定會被收拾的很慘。沒事,到時候我們只管看熱鬧,反正他被收拾慣了,早就不怕了。”

任婷婷遲疑道:“這樣好嗎?”

“好,當然好。”

文才心道:“讓他之前扮殭屍嚇我,還打了師父一棒子,讓我背鍋。這回……嘿嘿嘿……”

九叔等人吃罷飯,一同來到安置鬼胎母體的房間。

“師妹,你先看看吧。”

九叔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摸了把額頭上掛著的一層細密汗珠。剛才吃飯的那段功夫,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蔗姑一直盯著他看,目光就沒有移開過一下,大口大口的嚼著飯菜,讓他感覺好像自己也被對方吃進了口中。

飯都已經吃完,他這接連直冒的冷汗也沒見停止過。

“師兄,你可要記得答應過我的事。”蔗姑挑眉瞧了九叔一眼,眼中的挑逗意味,份外明顯。

九叔尚未答話,秋生就跳了出來,一副好奇模樣問道:“師父伱答應了蔗姑什麼事啊?”

他的神情、語氣十分古怪,雖是用的疑問語氣,但臉上的神情卻帶著股瞭然的意味。

似乎他猜到了蔗姑的條件,卻又故意當著九叔的面問出來。

“咳咳。”四目道長乾巴巴咳嗽兩聲,目光左顧右盼,一副我什麼也聽不到的樣子。

“你……想……知道……什麼?”九叔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問道。

此時此刻他的面色已比鍋底還黑,充滿神采的雙目直欲噴出兩道能射到秋生身上的火星。

“額。”

秋生縮了縮脖頸,眼珠一翻,眸光一直下到了腳底,盯著地面,沒敢再吭聲。

“咳咳。”

四目道長清了清嗓子道:“師妹,事有輕重緩急,你先看過鬼胎再說吧。”

“好。”

蔗姑聞言,展顏一笑:“四目師兄,你可要給我做個見證,別我解決了麻煩,某些人耍賴。”

四目道長好似被她的話嚇了一跳,瞳孔不斷收縮,心頭不停吶喊:“我不要見證,這關我什麼事,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萬一他真賴賬,我作見證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你難道不知道他林鳳嬌又小氣又腹黑又愛面子,我幫你不是讓他以後逮住機會整我嗎?”

四目道長目光直往旁邊瞥,不敢接話茬。

房間裡放著一張床。

床上躺著個女子,雙手雙腳都被㓎了黑狗血的麻繩分別捆在木床的四根立柱上。高高鼓起的肚皮上,貼滿了一層又一層的黃色符籙。腰間還纏了條手臂粗的鐵鏈和木床綁在了一起。

就連木床,也被貼滿了數之不清的符籙。

這女子已看不出年紀,她的形容已經枯槁,麵皮凹陷緊貼著面骨。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死灰色,沒有一點光澤。

蔗姑走上前,靜靜觀望了一下女子的情形,探出一手放在女子鼓起的肚皮上,她的面色變得極為認真,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幾天了?”

“四天。”九叔介面道。

“我一直用符籙壓著他,讓母體能堅持的更久一點。”

蔗姑搖搖頭:“治標不治本,拖的越久越麻煩。對付鬼胎,你白天就不該壓著他,反而該把這女子帶出去多曬曬太陽。鬼胎白天沉寂,不會汲取母體的精華,只要讓他多曬太陽,就會消耗他的鬼氣。你壓著他,他的鬼氣不會洩露,反而算是幫了他的忙。”

九叔扭頭順著開啟的窗戶望向院外,見地面灑滿了金色的陽光,不由道:“正好太陽出來了,不如我們先把母體抬出去曬曬?”

“也好。”蔗姑點點頭。

旋即四人將女子連同木床一起搬到了院中。

又將女子肚皮和木床邊貼滿的符籙紛紛取下。

蔗姑再度將手掌貼在女子肚臍上,手指不斷起伏,好似在感受著女子腹中的動靜。

半晌過後,蔗姑收回了手。

“師妹怎麼樣?有沒有辦法?”四目道長問道。

蔗姑沒有如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反而一直皺著眉頭。

“這具鬼胎已經化出了四肢,有了形狀。最穩妥的辦法無疑是連同母體用真火焚燒乾淨。”

“師妹你也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九叔問。

“到不能說沒有,在【竹書記年】中有過這樣一段描述“修己背剖,而生禹於石紐”,近些年從西方也傳進來一種剖腹取胎之術,只要我們能將鬼胎和女子連線的命脈分開,便可剖開女子腹部將鬼胎取出來。”

蔗姑嚥了口氣繼續道:“不過,這法子我很多年前就想過,從來也沒有實施過,能不能成功暫且另說,萬一出現意外讓鬼胎脫腹而逃,寄宿其他母體……”

她並未說下去,但其中的嚴重後果,在場之人無不心知肚明。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一試,否則這女子連一絲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九叔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師兄你先將文才秋生和那位小姑娘安排妥當,義莊就留我們三個,趁著白天將鬼胎取出來。”

“蔗姑,為何要讓我們離開?”秋生不解道。

九叔聞言瞪了他一眼道:“你師姑是為了保護你們,鬼胎脫腹便會尋找新的寄宿,汲取精氣完成孕育。你們三人一個道術不精……”

九叔著重盯了秋生一眼,很明顯道術不精說得就是他。

“一個不學無術,一個完全不懂。一旦被鬼胎當做寄宿目標,連半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秋生張大了嘴,好似不信,道:“師父,你要說鬼胎寄宿婷婷還有可能,我和文才兩個大男人,他寄宿我們,我們也生他不出來啊?”

說著他拍了拍肚皮,笑嘻嘻道:“而且,我們哪有地方給他住?”

“哼。”

九叔黑著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懂個屁。鬼胎出世會將母體精華徹底吸乾,令母體血肉成灰,不管是男是女,他一樣可以生下來。你說沒有地方給他住,難道你的肚皮全部塞滿了草包,一點縫都沒有?”

“他住在你的肚皮裡,雙手攀著你的腸子,一到晚上就扯一扯,驅使你出去汲取女子精氣,借用交合之氣繼續化生形體……”

話尚未說完,秋生已經衝了出去。

一句話飄飄灑灑落在了後院。

“師父,我帶著文才他們去我姑媽家躲一躲。你們把鬼胎擺平,再通知我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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