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後院。

每一個角落都被貼上了黃色符紙,墨斗線結成漁網狀將上空牢牢覆蓋。其下數張畫滿符籙的黃布縱橫交錯,可謂將整座後院圍得密不透風。

九叔、四目道長身著黃佈道袍神情嚴肅,各自立在一方法壇前。

兩座法壇中央,擺了一張木案,鬼胎母體正躺在木案上。

“準備,我要開始了。”

蔗姑探手從旁拿起一柄寒光赫赫的薄刃刀,看模樣像是一柄菜刀。刀橫於面,徹亮刀身反射出她的整張面龐。

認真、嚴肅。

再沒有一點大大咧咧之狀。

只見她身子忽然一躬,舉雙手託著刀身捧過頭頂,口中急急唸唸有詞。

“叩請華佗大法王,身披金甲顯威靈。潛在玉皇三鎮府,母親張氏投生生。善男善女來封刀,封刀封過顯威靈,大金刀封大口,小金刀封小口……”

蔗姑猛然一手握住刀柄,並指朝刀身一抹而過。

高聲喝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刀過不留痕。”

九叔穩居法壇神情嚴肅,掐訣唸咒。

咒曰:伏以,伏以,手執大金刀,大紅沙路不通,手執小金刀,小紅沙路不通。內血不出,外血不流,人見我憂,鬼見我愁。十人見我十人愁。老君坐洞口,有血不敢流,血公姓邱,血母姓周,不流不流真不流,祖師倒起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言誦罷,九叔猛一跺地,二指並出在法壇上盛水的碗中一點,一滴水珠凝而不散落於指肚被撈離水碗。

屈指一彈。

噗。

水珠筆直射落到在蔗姑握緊的刀身上。

“下刀血不流。”

一言罷,九叔立壇不言。

同一時間,四目道長立於壇邊,腳踏魁罡,唸誦咒言。

“天清清地靈靈,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凶神惡煞奉吾令,走不停。天靈靈,地靈靈,凶神惡煞,陰殺,陽殺,麻煞,喜煞盡改滅形,神兵火煞如律令。”

“落刀身不痛。”

話音一落,蔗姑手腕一翻,刀尖一碰挑破女子的衣衫,將其滾圓鼓脹的肚皮暴露而出。

旋即,刀身一橫一壓,輕鬆割開女子皮肉,皮開肉綻,果不見有半滴血流出。被劃了一刀的女子也渾然不覺,宛如一具屍體平靜的躺在木案,閉闔著雙目,任人宰割。

四目道長和九叔老神在在的半闔著眼皮,眼神飄忽,都未觀望蔗姑下刀。

那女子衣衫半裸,露出半身皮相,他們兩個畢竟是男子,自然不會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注意,我要開始分離二者相連的命脈,你們做好準備。”

蔗姑振聲說完,手中刀尖不斷挑動,沒片刻功夫,她的額頭上就開始滾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鬼胎寄宿於母體,和母體命脈相連。與正常胎兒連線母體的臍帶不同,鬼胎身上有成百上千的觸鬚紮根在母體血肉中。

但凡有一根沒有切斷,都會在之後取胎的過程,造成母體死亡。

不過蔗姑的手藝屬實高超,刀尖挑動,每一次呼吸都能挑斷十來根觸鬚。

九叔、四目道長紛紛仗劍踏步,高聲唸咒。

“天蓬門下,降魔大仙。摧魔拔惡,鷹犬當先。二將聞召,立至壇前。”

“依律奉行,神功帝宣,魔妖萬鬼,誅戰無蓋。太上聖力,浩蕩無邊,急急奉北帝律令。”

雙劍並指,齊聲高喝。

“邪祟離身。”

此咒是茅山邪祟離身咒。

如逢鬼怪邪祟附於人身,可用此法驅逐鬼魂、驅散邪祟之氣。

不過想要以此驅趕鬼胎之靈出殼,可能性不能說不大,是根本沒有。

鬼胎乃是強聚男女精氣而生,一開始自身鬼氣便與兩道精氣相溶,化生形體之後魂魄更是和形體徹底合一,牢不可分。

而化生的形體,乃是半人半鬼之身。有血肉之身的本質,亦有鬼怪的能力。

體內不僅沒有一絲血液,筋骨皮肉亦與正常人類不同,他全身的每一寸都充斥著鬼氣。

鬼胎若能見天日,還可變化兩種本相。

散則無形,化陰風飛遁。聚則成形,能行走於青天白日之下。

這一點他們二人非常清楚,因此並沒有想過邪祟離身咒能影響到鬼胎。

用此法,其實是在驅散母體血肉中沾染的鬼氣本源。

鬼胎與母體相連,孕育之時不可避免母體就會沾染上鬼胎的鬼氣。若不將之驅散,縱然之後取出了鬼胎,也救不了這女子。

二人不斷念咒,蔗姑從容下刀,不過三刻鐘便將鬼胎與母體相連的命脈徹底分開。

“呼。”

蔗姑停止下刀,長舒了口氣,終於有時間伸手抹一把額頭的汗珠。此時此刻她不僅額頭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連後背也全溼了,衣衫緊巴巴的貼在身上。

她渾不在意,提聲說道:“要緊的來了,取出鬼胎後,我要立刻替母體閉合傷口,你們千萬不要讓他趁機逃跑。”

“師妹放心,一切按計劃進行。”九叔沉聲應道。

蔗姑沒再作聲,提刀一刀壓下,刀鋒破肉仍不見血流,已切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她正欲再度出手,此時一雙十趾俱全的小腳丫,忽從切口處直挺挺伸了出來。

人離母腹,皆以頭先見天日,鬼胎與人顛倒,故而乃是雙腳先出。

見此,蔗姑臉色未有分毫變動,空出的左手一伸緊緊抓住鬼胎腳丫,像拔蘿蔔一般,將其拔了出來。

剛一拔出,她反手就朝遠處一摔,好像留在手上一下都不肯,那樣子就像丟了塊燙手山芋。

啪。

落地動靜極大,這一摔之力顯然不小。

鬼胎摔在地面去力不絕直直滾出丈遠,渾身皮肉上包裹的粘稠液體,在滾動中不斷沾上灰塵,滾了幾圈就在身上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泥灰。

此時已經能清楚看出鬼胎形狀。

這具軀體竟還沒個完整人樣,除了四肢俱全連腦袋都未孕育完全,渾身沾著的粘稠液體,此刻也像變成了一副厚厚的泥殼。

那些未曾化育完全之處,依稀可見一條條顫動的灰黑色肉芽。

轟。

剛見天日,又被重重一摔,鬼胎白天沉寂的意識登時被徹底驚醒,一股恐怖的灰黑氣體透體沖天,直衝覆蓋院落的墨斗線網。

整座後院霎時一暗。

昏天暗地,好似大魔出世。

“動手。”九叔皮肉一顫,大喝出聲。

桃木劍飛速挑起一張符紙,手腕一晃,黃符無火自燃。四目道長亦以銅劍同時挑起符紙,他二人紛紛張口一噴,符火當即大盛,化作兩道筆直火浪從兩座法壇上齊射而出,朝鬼胎射去。

就在這時。

那具尚未化育完全的軀體竟浮空立了起來。

身形一晃,軀體莫名消散於無形,避開了兩道飛射的火浪。

再度出現,已到了院牆邊上。

四目、九叔見此情形,紛紛咬破指尖,一抹手中之劍,翻身躍過法壇,朝鬼胎圍殺而去。

鬼胎雖未長出雙眼,卻好似能看見他們,不等他們衝上前,又再度化作無形消散。

“怎麼回事?法眼為何看不到他的鬼氣?”

四目道長手提銅劍,警惕的望著四周。

九叔慢慢的挪動腳步,充滿神采的雙目凌厲的左右掃射。

“整座院落已被封死,他不可能無聲無息跑出去。小心點,這鬼胎身上可能還有古怪。”

“四目,你護著點蔗姑師妹。”

此言剛出,還不等四目道長應聲,正在以咒法替鬼胎母體閉合傷口的蔗姑竟猛喝出聲:“該死,竟想要寄宿我身。”

這一聲突如其來,動靜極大。

四目、九叔紛紛側目,奇怪的是他們居然並未立刻衝上去救場,反而都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似乎……並不擔心。

果不其然,蔗姑猛喝一聲後竟然全然沒有反抗,依舊將注意力放在鬼胎母體上。然而這時候,她的印花外衣內突然湧現一股耀眼金光。

金光如潮水一般在空中蔓延。

當空轟一聲。

原本消散無形法眼難見的鬼胎,竟被打出了真實形體。

轟隆一聲,被金光擊到了地上。

不過剛一落地,鬼胎又再次消散無形。速度之快,令九叔二人都來不及趁機攻擊。

看樣子他雖被金光打出了真實形體,受到的傷害卻並不大。

蔗姑這時慢悠悠扭過頭,一臉嘲笑道:“嘿嘿,姑奶奶有師父所傳護身寶衣,妖邪不侵。你還想當我兒?”

臉上得意的神情一閃而逝,她又面朝正警惕四周的九叔說了句:“師兄,嚇死我了。我們都還沒洞房,差點讓你無緣無故多了個兒子。”

“……”

一聽這話,九叔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就在這時,變故再生。

覆蓋院落的黃布符籙、墨斗線網同時發出刺目金光,燦爛光輝將整座院落都籠罩在內。

九叔面色一動,縱身躍向法壇,高聲呼道:“鬼胎在空中,師弟你我一起開壇,用符水將他打出來。”

刷刷。

二人各歸其位。

同時伸出一手在法壇上捻起一張符紙。引火一點,符籙頃刻燃燒,往盛水的碗中一扔,符火仍不見熄滅,直至整張符紙徹底燃燼化成一蓬黑灰,這火焰才熄滅下來。

二人劍尖一挑,盛水的碗便被挑在劍尖。九叔、四目手臂一振,碗中水宛如雨點一般飛入空中。

唰唰!

數之不清的雨點激射,籠罩極大的範圍。

嗤。

一聲響。

鬼胎在空中再度顯形。

二人同時縱身躍起,劍尖水碗所有水滴潑出,兩柄劍亦緊隨其後直刺而去。

嗤嗤。

無數的水珠打落在鬼胎身上,一時間他根本無法變幻無形躲避。眼見就要被兩柄劍捅穿,他的身上竟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陰風,頭頂覆蓋的黃布符籙都被吹開,露出更上一層的墨斗線網。

鬼胎宛如一發炮彈般直衝而起,身上被一股淡淡的黑光籠罩,霎時間竟輕鬆衝破了墨斗線網。

“糟了。”

九叔、四目紛紛臉色一變。

劍已落空,二人翻身落地穩住身形。

“追。”

四目提足便跑。

“不要白費力氣。”

九叔的臉色陡然變得無比難看。

“鬼胎散化無形,我們開啟法眼也找不到他的蹤跡,追上去就像無頭蒼蠅,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四目頓住腳步,以往經常帶著滑稽表情的面龐此刻也沉重無比:“這可如何是好?讓他走脫了,方圓千里都將有大麻煩。”

九叔凝著眉頭,沉聲道:“你有沒有發現,他衝破墨斗線網時身上散發的那道黑光?墨斗線網沒有對那道黑光造成任何阻礙,輕易便被他逃了出去。”

“你這麼一說,我……總覺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四目道長下意識應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具鬼胎,一定與我們前幾日所見的那具黑骷髏有關係。”

四目道長臉色變了變,驚呼道:“你是說那不懼茅山道術的黑骷髏?”

話一出口,他的臉上很快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我說那黑光怎麼如此熟悉。黑骷髏不懼茅山道術的鎮邪之力,如果鬼胎真與他有關,能輕易衝破墨斗線網也就完全說得通。”

蔗姑的話音突然傳了過來:“鬼胎若沒有一舉完成孕育,提前現世會被傷到形神。他一定會去尋找氣血旺盛之人汲取精氣,恢復本源。氣血旺盛之人,能讓他更容易完成最後的孕育,甚至有可能不必藉助交合精氣也能一舉成形……”

“師兄,你們先把目標放在那些氣血旺盛悍勇絕倫的武夫身上,鬼胎有極大可能會寄宿在他們身上。”

九叔臉色突變:“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

“師兄……你雖然道法高深所學淵博,但論這胎中之術,你難道還能比我這一脈懂的更多?”

“鬼胎雖非正常胎兒,可化生形體之路與人類大差不差。要是有一天伱見過魔胎,妖胎,你就會知道這胎中之術還有更多的不可思議之處。”

四目道長壓根沒有仔細聽蔗姑後面的兩句話,提聲說道:“不是說氣血旺盛,鬼神不侵嗎?鬼胎半人半鬼之身,如果一個人的氣血旺盛至極,他現在的狀態應該也很難近身才是?怎麼我聽師妹你的意思,好像越是氣血旺盛之人對他的幫助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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