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鬼胎十日生，殭屍夜來襲
阿威怔了一下，擠出一臉笑容：“不打緊，不打緊，趙老闆隨意。”
“多謝。”
趙影邁步進屋。
三刻鐘後。
樓下響起一道腳步聲。
聲音急促，來得極快。
三樓上一保安隊員聽得動靜，趕忙趴在欄杆上向下望，須臾便瞧見一身著黑色布衣，頭髮黑白交織的人影急步轉到了二樓。
“九叔來了。”他扭頭朝房裡喊了一聲。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後，九叔到了樓上轉角，一臉肅容，快步走過廊道到了門前。
“師父，快來，我快控制不住了。”房內，秋生扭頭喊道。
“那你就再忍一忍嘛。”
九叔淡淡應了聲。
正要跨步進門，提起的右足卻猛然懸在了半空，眼皮莫名亂顫。
那張高冷的面上，恍惚間好像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色。
這動作足足保持十幾秒，九叔才把落在輕紗帳上的目光輕飄飄移開，一整神色，落步走了進去。
處在一旁的趙影，嘴角微微上揚。
旁人有沒有注意到九叔的神色他不知道，但他卻是看得分明。
“哈哈……九叔是個老童男，眼下這場面對他怕是刺激不小。不過，他到是挺能裝的，哈哈……”
趙影的想法，九叔自然不知，他崩著一張臉進了屋，神色依然嚴肅，目光卻向下斜視，顯得有些飄忽。
“什麼情況？”他淡淡問道。
秋生連忙解釋道：“好像是中邪了，聽說持續了一夜，幾個人都弄不下來，精氣一直在不斷流失。”
他的語氣似贊似嘆，好像有些佩服對方的體力。
“讓我來看看。”
九叔眉頭一凝，眼聚神思。這時候也顧不得非禮勿視，探手從身上布袋中摸出兩枚袖子葉，一手夾一片，於胸前掐了一訣，兩枚袖子葉朝雙目一抹，霎時間他的眸中冒起兩道燦爛金光，眨眼功夫又徑自消散於無形。
唰。
目光落向帳內。
“嗯？”
臉色瞬變。
“九叔，有什麼發現？”阿威揚聲問道。
“……稍後再說，我先把人弄下來。”九叔的聲音有些沉重。
他抬起右臂並出食中二指，用牙齒咬破指尖，指肚上立時冒出一滴滾圓的血珠。
這血珠形如珠丸，冒出指肚卻不見向下流散，好像凝在了一起。
趙影瞪大眼睛。
“血液凝而不散，如珠如丸，這是勁力拿捏的心意功夫。他的拳腳功夫，練到了武術宗師的程度……”
“難怪……赤手空拳和殭屍相鬥，卻從未見傷到過筋骨。想來他的肉身並不弱，一身氣力估計也在千斤之上。”
這時，九叔一手旋過劉海的頭顱，右手一揮，在其額頭正中飛速畫了一道符。
敕令為頭，其下如走龍蛇，趙影就認出符頭，下面……沒認出來。
“可以了。把人抬下來，穿上衣服。”
九叔收回手，指尖已不見血滴，也沒有血液從創口處流出。
趙影眼波微微浮動。
他並不是第一次近處看九叔使用道術，不過，只有這一次看得最為清楚。
當日九叔在董小玉棺木上以血畫符，動作太利索，他根本沒看清楚就已結束。
只是，這次他雖看清楚，卻仍舊沒看出任何玄妙。
“以血液畫一道符，就能鎮住邪祟，是血液激發了符籙的力量，還是符籙本身擁有的力量自行激發，血液只是載體？”
“可，九叔以指尖血定住四目道長驅趕的殭屍，又是怎麼回事？宗師氣血不可能有定住殭屍的能力。”
“……”
“難道說，九叔的血液中也有其他力量？”趙影暗暗想到。
噗呲。
啪沓。
隨著一陣古怪動靜，兩個保安隊員把劉海抬了下來，放在了地上。
“這位……劉家嫂子，你給你家男人把衣服穿上吧。”一保安隊員說道。
劉家嫂子沒吭聲，臉上掛著不甚情願的神色，通紅的雙目恨恨看了幾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子後，才慢騰騰挪動腳步，從床角拿起了衣褲。
拿衣褲時，還不忘狠狠瞪向床上翻白眼的女子。
“九叔，接下來怎麼辦？”
阿威見人已弄下來，趕緊湊上前去。
“樓下還躺著兩具乾屍，會不會是招了一樣的邪祟？”
九叔沉著臉道：“樓下那兩具乾屍我來得時候已經看過，是被鬼吸乾了一身精氣。如果我沒有猜錯，吸乾他們精氣的鬼，現在就藏在這女子腹中。”
九叔望著床榻上的女子，此時女子身上已蓋了一條薄毯，只透出頭。
她的臉色發青，翻著白眼，嘴唇近乎呈透明色，癱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鬼……鬼在這裡？”
阿威聲音發顫，下意識向青紗帳裡一瞥，身子快速向後回縮。
房間裡其他保安隊員紛紛色變。
九叔橫了阿威一眼道：“你怕什麼？他現在出不來，等他出來的時候，你怕也沒用。”
“師父，是不是有麻煩？”秋生問。
九叔一字眉緊鎖：“不是有麻煩，是很麻煩。”
“我能救得了小劉，卻不一定能救得這個女子。她腹中……懷了個鬼胎。”
嘶。
房間裡響起陣陣嘶聲。
鬼胎！
這東西一聽就不是好玩意兒。
九叔語氣凝重，也不看眾人神色，自顧自道：“人胎十月離母腹，鬼胎則只需十日。人死為鬼，胎體卻對應著生，因而鬼胎實則是不生不死，兇殘恐怖的大凶之物。”
房間裡的人紛紛心頭一凜。
這不就是說，十天後這個大凶之物就會出世！
趙影定了定神冷不丁問道：“既然是腹中之胎，人胎可用墮胎藥打去，鬼胎是否可行？”
“行……行個屁。”
九叔冷哼一聲，也不解釋。扭頭對阿威道：“威隊長，你讓人把老鴇叫上來，我有點事問她？”
“聽見沒有，還不快去把老鴇叫上來。”阿威聞言，立馬朝門口的保安隊員叫道。
噔噔噔。
一個保安隊員快步跑下樓。
九叔揹著手，凝起眉頭，不苟言笑的臉顯得更為嚴肅。
他沒有在吭一聲，踱著步子在房間裡走動。
趙影看他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樣，也緊緊閉上了嘴巴。
咚咚。
樓梯口傳來兩道腳步聲。
不多時，保安隊員就將老鴇領了上來。
“老鴇，你可知道床上這位姑娘有沒有墮過胎？”
老鴇雖對九叔的問題有些莫名奇妙，卻並未隱瞞，“幹我們這個行當的，雖說不會疏於防範，可難免有失誤的時候，這樓子裡的姑娘大多數都有墮胎的經歷。”
“清荷，好像有打過幾個孩子。九叔，這有什麼問題嗎？”
“哼。”
九叔鼻翼中重重一哼：“問題大了。就是有你們這些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才導致無數幼弱靈魂失去轉世為人的機會，變成靈嬰、魔嬰。”
“你可知道被她打過胎的孩子……回來報仇了！”
九叔頭也不回，甩手一指床榻上生死不明的清荷。
“啊……”
老鴇心頭一悚。
九叔面色愈發難看，冷聲道：“那腹中鬼胎，就是之前被她打掉的孩子，不知道為何沒有變成靈嬰、魔嬰，反而成了鬼怪。此次再度投入她腹中，借交合之氣孕育肉身，十日之後母死子生，鬼胎出世，將會變成一個擁有肉身的恐怖邪祟。”
“屆時……”
九叔冷眼望向老鴇道：“整個任家鎮所有墮過胎的女子，恐怕都會被他殺乾淨。”
“這麼說只要是男人就沒事勒！”阿威拍打著胸脯，好似鬆了口氣。
“哼。”
九叔冷眼瞥去：“你問他去，說不定他心情好，不殺你。”
“額……”
阿威輕鬆的臉色頓時凝固。
“為了整個任家鎮，我們一定要除此邪魔，絕不能讓他生下來危害百姓。”阿威揮動大手，語氣激昂。
他目光一轉，落入輕紗帳裡，大聲道：“我看這女子命也不長，乾脆我讓人把她抬出去燒了，一了百了，也算她為斬妖除魔出一份力。”
“你要覺得行，我不反對。”九叔面無表情道：“到時候出了其他問題，伱只要別找我就行。”
“那……還是聽你的吧。”
阿威臉色一垮。
“師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才能把鬼胎消滅？”秋生站出來問道。
“我還沒想到。”
“難道我們就只能幹看著？等鬼胎十日後出世？”秋生嘀咕道。
“先抬到義莊，我再想想辦法。”
“快，搭把手，把人送到義莊去。”九叔剛說完，阿威便連忙吩咐保安隊員。
似乎生怕耽擱一下，九叔就會改變主意一樣。
保安隊員聞聲而動。
這時，九叔卻扭身走向了劉家嫂子處，蹲下身子檢查起劉海的情況。
把了一下脈，又翻開眼皮看了一下。
“神光泛散，精氣大損，已經傷及了壽元。”
九叔起身對劉家嫂子道：“你要是不反對，把他送到義莊，我替他調理幾日。壽元雖然補不回來，讓身體好轉幾分應該沒有問題。”
“九叔麻煩你了，實在治不好也沒關係，這都是他的命。”劉家嫂子臉色淡然。
九叔一怔。
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意外。
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扭過頭對阿威說了句：“威隊長，麻煩將小劉也抬到義莊。”
……
一群人出了怡紅院。
剛到街上，便見之前那停屍之處，圍了一堆人。王家嫂子的哭聲在人群中響開。
這個提著大棒勇闖怡紅院抓自家男人的潑辣女子，此時卻在號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下一刻就要暈厥一般。
一群街坊在旁長吁短嘆，似乎在感慨世事無常。
“九叔，那兩具屍體要怎麼處理？不會變殭屍吧？”阿威道。
九叔沒好氣道：“骨頭都脆了，變什麼殭屍？你讓家屬帶回去安葬了就是。”
說罷，又忍不住叮囑一句，“記得告訴他們，用桃木棺鎮煞，免得怨念不散，變成歷鬼。”
阿威不迭點頭，大步走了過去。
“唉。”九叔嘆了口氣。
從那方收回目光，邁步離去，幾個保安隊員抬著一男一女緊跟在後。
趙影並沒跟上。
“鬼胎！”
他嘴裡無聲唸叨了一句，眼眸中波光不停浮動。
旋即甩了甩頭，扭身向人群走去。
他們那條街街坊鄰里的關係向來不錯，既然遇到了這事兒，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扭頭就走，否則難免會被人從背後指點。
趙影還不想因為這點事兒，壞了自己的名聲。
一個好名聲，有時候能有大用。
“王家嫂子你一直哭也不是回事兒，逝者已矣，先把老王抬回家去吧。”有人勸道。
“嗬嗬……”
正伏屍痛哭的王家嫂子一聽此言，喉嚨裡嗬嗬兩聲，一口氣沒上來，暈死在了屍身上。
一群人見狀，連忙上前把她扶起，分派著人手，幫忙將老王的屍身弄了回去。
最終，半天下來，趙影又賣出去了一具桃木棺。
一天的時間就此消逝。
夜色降臨。
趙影仍如往常在院中修行。
今夜又是一個月夜，月如鉤，清輝凝寒。
趙影站在院中運轉功法，汲取天地陰華淬鍊身骨、魂魄。
修行不記歲月，轉眼就到了半夜。
“進境有些慢了，我已有肉身根基，該找一塊陰地來修行，加快肉身的蛻變速度。”
趙影緩緩收功，準備活動下手腳再繼續。
“任老太爺之前那塊蜻蜓點水穴就不錯。空著也是著，正好物盡其用。”
趁著休息的間隙，趙影為後面的修行做了計劃。
忽然。
身側光線一暗。
院中憑空湧進來一股惡風，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伴風而來。
“誰？”
趙影心頭一悚，驟然扭頭望去，便見一道幽影飛撲在空中，瑩瑩月色披身，似揹負一輪明月而來。
唰。
幽影一閃，落於三米高的院牆上，月光普照盡露來者形容。
青面獠牙，衣衫破爛，幽暗惡眼猙獰，其形似怪，其容非人，好似晝伏夜出的啖人羅剎。
“殭屍！”
“任老太爺。”
趙影眸光劇烈激閃，顧不得他想，足猛一踏地，借力移身，人在半空雙手已向下斜著一撈，從地面抓起兩柄黑色大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