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揮錘戰殭屍，事了拂衣去
兩個門子對視一眼，同時扭頭朝一邊跑開。
這片刻的功夫，沉重的動靜愈發清晰，迴盪在院門處聲聲如炮響，每一下都像一顆炮彈重重的砸在地面。
趙影持定心神，緊握雙錘。
手上躍躍欲試。
人一旦有了實力，膽氣就會被無限放大，趙影本就是個膽大性子，持定心神，更是不知怕為何物。
這時，就算出來的任老太爺長有兩個腦袋，他也敢迎頭趕上，奮起一錘。
咚咚咚。
深沉夜色，伴隨著聲聲炮響般的動靜。一個青面獠牙，身披清廷官服縱跳而行的恐怖身影，赫然出現在任府門前。
任府大門是兩扇鐵門，一根根鐵條製成，並未全部封閉，從裡面也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況。
此時此刻，趙影就看到了任老太爺。
這也是他第一次憑藉自己的眼睛，真真正正的看到這類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
殭屍。
傳說中集天地怨穢而生，不老不死不滅，以血為食，以怨為力的恐怖兇物。
趙影原以為這是對所有殭屍的介紹，可看了殭屍圖譜，才知此言形容的是毛僵。
只有毛僵才是集天地怨穢而生，尋常殭屍都是秉天地陰華化生。
不過相同的是，都能不老不死不滅，以血為食。
任老太爺一臉青紫，獠牙外露，平伸的雙臂十指利如鉤爪，縱跳急行。
轟隆。
一聲巨響。
震耳欲聾。
跳屍目不可視，耳不能聞，全然不知前方有鐵門擋路。縱跳而行，竟直接迎頭撞上，任府門前緊閉的兩扇大鐵門，頓時應聲倒地。
嵌入牆柱的鐵門，如同紙糊一般，沒有擋住任老太爺一下。
“好氣力。”
“這一身氣力何止千斤可測。”
趙影屏住呼吸。
任老太爺已跳進院內。
此時他尚未進化成走僵，恢復視覺，全靠人呼氣聲辨別方位。趙影一屏住呼吸，任老太爺便失去了對他的感應。不過，仍憑藉著對血親的感應，朝任府大堂縱跳。
趙影悄悄揚起雙錘。
他打定主意，等任老太爺跳到身前，先給他來一招雙峰貫耳。
今日非把他打個半死，讓他一時半刻無法恢復，不在肆意出沒。只有這樣，趙影才有足夠的時間，繼續解析殭屍煉形法後面的層次。
片刻。
任老太爺跳至趙影身旁，正要再度起跳。
趙影看準時機。
鼓盪周身氣血，奮起千斤神力，掄動雙錘，照著他的腦袋，惡狠狠來了招雙峰貫耳夾核桃。
惡風呼嘯。
轟。
一左一右兩柄黑錘同時而至，正正砸在任老太爺青紫面頰兩側。
趙影只覺錘下一震，好似砸到一塊鐵疙瘩。
“夠硬。”
雙錘不見功，趙影亦不慌。抽身側步反手再度一錘，正中胸口。一下子便將任老太爺砸的凌空飛起，倒飛出去十來米，重重砸落到剛被他推到的鐵門上。
然而頃刻，任老太爺竟又直挺挺立了起來。
他頭上頂戴花翎已在飛出去時，落到了一旁，一身官服被錘風劃破，滿頭亂髮飛舞，腦袋也變了形狀。
趙影方才那貫耳雙錘，好似給他做了個整容手術，愣是把方臉砸成了長臉。
吼。
任老太爺渾不覺自身異樣，胸腔中發出一聲恐怖獸吼，如瘋如魔縱身撲來。
兇性大發。
十條烏黑指爪，在夜色下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光。
亂髮橫飛，獠牙暴凸，長方臉愈發猙獰可怖。
趙影渾然不懼，渾身氣血鼓盪，提起雙錘邁開大步，再度迎頭而去。
他經多日煉錘，已將一身拳術化入錘法，使起雙錘如用雙拳，全無半分生疏。
雙方一照面，便廝殺在了一起。
轟。
轟。
錘風破空，聲如雷震。
一錘接著一錘，攻雙臂，擂腦袋。
趙影錘身夠大，將任老太爺所有攻擊御於身外。
幾招下來，任老太爺沒捱到他的身側，卻被打斷了十條指甲，獠牙也打落一根。
畢竟還不是走僵，筋骨僵硬，行動不比趙影迅捷。
雖有一身大力，可全憑獠牙和利爪傷人，直來直往，毫無變化。面對一個身具千斤氣力的武術高手，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如同在颶風中飄搖的孤舟。
任老太爺被籠罩於錘風之下，趙影錘舞如風。他越打越痛快，心神振奮，渾身氣血直衝天靈，戰意激盪，竟好似忘了自己的目的。
其實，這也怪不了他。
今生趙影習練拳腳功夫十餘年，從來就沒有真正生死拼殺過一場，向來都是比武較技點到為止。
這一番打起來，面對一個近乎打不死的對手，他可謂徹底打發了性子，只想把自己畢生所學的所有招式，都在對方身上使上一遍。
轟！
轟！
院中動靜恍若雷公發雷，聲勢迫人。
趙影每一錘都不落空。
任老太爺在雙錘之下左支右擋，也不知捱了多少錘，好不容易憑著堅若磐石的身軀脫身出去，又被迎頭趕上追著暴錘。
砰。
隨著趙影雙錘擂出，任老太爺忽然移開雙臂，用胸膛承受一擊，順勢倒飛出了院門。
這時。
趙影最後一招業已使完，激盪的戰意，終於平定下來。
“痛快。”
赤紅的面龐，透著肆意張揚的笑容。
“有生以來，從未如此痛快過。”
趙影提著雙錘只覺通體舒泰。
此時。
任老太爺已自院門外奪路而逃，他的雙腿似有些瘸拐，艱難的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靈智漸生，進化不遠了。”趙影默默望著任老太爺的身影，並未追趕。
“他傷不到我，憑拳腳功夫我亦打不死他。但人身氣力終有耗盡之時，如果一直拼殺，我不是對手。”
呼。
趙影長舒口氣，沸騰的氣血漸漸平息。
剛才打得性起，氣血鼓盪透出天靈，消耗不小。心氣一洩，竟覺雙臂傳來陣陣痠軟。
“血肉凡胎不夠硬，持久力也差多了。”趙影心裡一嘆。
殭屍之身好似永遠用不盡氣力的機器，而人終是肉體凡胎，受筋骨所限。
任老太爺能挨趙影百把錘活動自如，換作趙影捱上千斤之力的一錘，勢必少不了身受重創。
憑拳腳功夫千斤氣力，和跳屍正面硬拼，只能佔一時上風。等氣力消耗，壓不住對方，戰局便會立時翻轉。
趙影當然不會不做準備，他衣服口袋裝了不少糯米。
咚。
趙影隨手將雙錘放在地上，微微活動了下手腕，休息一陣，忽然想起任老太爺被打斷的指甲和獠牙。
藉著院中微光，彎腰仔細的尋找。
殭屍十條指甲經屍氣淬鍊，堅硬如鐵，並且含有屍毒，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而殭屍牙磨成粉，給中屍毒之人服下，以毒攻毒，能解屍毒。
此時。
大堂內惴惴不安的三人，聽得院中沒了之前打雷般的動靜，不禁鬆了口氣。
“沒事了嗎？”任婷婷心有餘悸問道。
“我去看看。”
文才跑到門前，趴在門縫上看。藉著院裡稀疏的光亮，看見了院裡情況。
兩扇倒塌的鐵門，坑坑窪窪的地面，以及彎著腰不知在幹什麼的趙影，都落入他的眼底。
“你爺爺好像走了，我只看到趙影。”
文才扭頭說了句。
任婷婷道：“要不你把門開啟，我們出去看看？”
“別。”
文才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看趙影彎著腰走來走去，行跡詭異，別是被你爺爺咬了，等我叫他兩聲，看他答不答應再說。”
說罷，文才再次趴到門縫上。
“趙影。”
“趙影。”
“情況咋樣了？”
片刻。
趙影的聲音傳了進來。
“沒事了，你們出來吧。”
文才鬆了口氣。
門被開啟，三人從大堂內走了出來。
任婷婷走出門外，一眼便看到滿地坑窪的院落和倒在地面的兩扇大鐵門，面色不禁一變。從眼下造成的破壞，之前打雷般的動靜，任婷婷便能想象到，剛才的戰鬥有多激烈。
她快步上前，踟躇問道：“趙老闆，那人……是我……爺爺嗎？”
趙影從地面撿起最後一條黑色甲片，緩緩直起腰身，答道：“我沒見過你爺爺，不知道是不是他。不過……可以肯定他是一具殭屍。”
“我砸了他百多錘，腦袋都打變形了，他愣是沒半點事。我氣力消耗過大，不敢追他，讓他給跑了。”
三人聞言，目光都下意識望向地面上的兩柄大錘。
見錘身如同兩個大南瓜，和人腦袋差不多大。一想到被這鐵疙瘩砸腦袋，心裡紛紛湧起一股惡寒。
“難怪方才的動靜像打雷！”任婷婷暗道。
她身旁那小丫鬟，下意識縮了下脖頸，悄悄用手摸了把自己的腦袋，似乎是在看還在不在一樣。
文才來了興趣，摸到兩柄大錘旁，顧盼看了兩眼，忽然伸出雙手向上一提。
大錘穩如泰山，一動未動。
見此情形，他手上又加大了氣力，一張臉憋得通紅，才把大錘提起了一點。
砰。
大錘剛離地，文才便再也堅持不住。五指一鬆，大錘重新掉落在地，他已大口喘著粗氣。
“好重。”
扭頭問道：“這得有多少斤？”
趙影道：“一柄一百斤。”
嘶。
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兩柄那不就是兩百斤，這等多大的力氣才舞得動！”文才驚訝的看著趙影，“怪不得秋生總說你是個蠻子，肌肉長到了腦子裡。”
“嗯？”趙影眉頭微動，目中露出一縷危險的光芒。
好你個秋生，敢在背後罵我。
看來往日還是下手輕了。
此時，正向任府趕來的秋生莫名打了兩個噴嚏。
文才好似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一把捂住了嘴巴。
“趙老闆，你手上拿的東西，是殭屍身上的嗎？”任婷婷忽然盯著趙影掌心問道。
殭屍指甲鋒利如刀，又有屍毒，趙影並未緊握手掌，以免無意間被劃傷皮肉。
趙影點點頭，並未過多解釋。
任婷婷心裡一沉。
那黑黝黝的指甲片和尖利的獠牙，怎麼看也不像人能長出來的，活人不能，死人更不可能。
“真的是我爺爺嗎？我爺爺真的變成了怪物？”任婷婷心亂如麻。
這時。
院門外傳來連串腳步聲，來人不少，似乎也很著急，腳步聲又快又急。
不到片刻，便見九叔、秋生、阿威三人領十幾個保安隊員出現在門口。
“師傅。”文才連忙招呼。
九叔面色沉穩的點點頭，掃了眼院中環境，快步走進院中，急聲問道：“殭屍呢？有沒有人受傷？”
文才嘴快：“殭屍被趙影打跑了，我們都沒事。”
九叔鬆了口氣。
他急趕過來，就是怕出現差錯。
這時，一身破破爛爛的阿威欺身到任婷婷面前，一臉關切道：“表妹你沒事吧？”
任婷婷搖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表妹沒事就好。你不知道，表姨夫變成了殭屍，追著我咬。若非你表哥我英明神武，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阿威大模大樣，一副臨危不懼的架勢。
只是他一身衣服破爛不堪，裸露的胸口皮肉上還烙了個大大的“奸”字，怎麼看怎麼可笑，哪裡有半分英明神武的氣概。
“什麼？我爹爹變成了殭屍？”
阿威本想從任婷婷處得到些許安慰，可任婷婷一聽自己父親變成了殭屍，又豈會顧得了他，面色焦急急衝衝詢問。
九叔在一旁和趙影說了兩句，走了過來，聽到此言接話道：“任老爺被任老太爺吸乾了一身血液，屍毒入心，逢人就撲，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將他屍身就地焚燒。”
任婷婷一聽自己父親屍骨都被燒了，心裡頓時悲傷難抑，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脫眶而出垂落面龐。
掩面哭泣不止。
“哎。”
九叔嘆了口氣道：“這也是為他好，趁三魂七魄還沒有徹底於屍氣合一，焚燒屍骨解脫靈魂。否則一旦魂魄溶於屍氣，任老爺便再無投胎轉世的機會。”
“九……九叔……謝謝伱。”任婷婷明眸含淚，抽泣道。
九叔搖搖頭道：“婷婷，你爺爺要汲取血親之血進化，這次逃了，肯定還會再來找你。任府不安全，你最好搬到義莊和我們一起住，等我們除了殭屍你在回來。”
“對，婷婷你搬到義莊，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文才眼泛喜色，大拍胸脯。
秋生從旁道：“婷婷小姐放心，有我們在，一定保你平安無事。”
任婷婷神色悲傷點了下頭，面對那百斤大錘也打不死的殭屍，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反對九叔的提議。
她止住抽泣，目光望向九叔道：“我想將爹爹骨灰收斂，九叔，勞煩你明天尋一塊地，讓我爹爹入土為安吧。”
“也好，先前我替任老太爺相了塊福地，他也用不上了，就讓任老爺用吧。”
阿威在一邊插口道：“表妹，替表姨夫收斂骨灰之事，就交給我吧。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就把表姨夫骨灰送過來。”
“表哥，謝謝你。”
任婷婷微動妙目，感激的看了阿威一眼。
“表妹放心，有表哥在，一定讓表姨夫風風光光的走。”
阿威被這感激的眼神看得骨酥神蕩，大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旋即，便迫不及待的招呼一群保安隊員退去。
任婷婷擦乾眼淚，深吸口氣對眾人招呼道：“大家請先到府內休息，我安排下人送茶水上來。”
“任小姐、九叔，我就先回去了。出了一身汗，我得回去洗洗。”趙影忽然道。
他並不想和九叔多待，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因我家事，讓趙老闆受累，婷婷實在慚愧。趙老闆，天色已黑，明早再走吧，我馬上讓人給你安排客房。”任婷婷挽留道。
趙影笑著搖了搖頭。
不顧任婷婷挽留，一通告辭，用揹簍把雙錘裝了，背起揹簍出了任家。
“事了拂衣去，這位趙老闆真有豪俠風範。”進入大堂內的任婷婷，望著趙影的背影輕聲感嘆。
這個時候九叔也同樣端望著趙影。直到看不到人，才默默收回目光。
他凝著眉頭，忽然走到文才身邊，低聲問道：“小趙和任老太爺鬥了多久？”
“我在房內沒看見，不過聽動靜，大概一刻多鐘吧。”文才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仍老實回答道。
“一刻多鐘？”
九叔幽幽的望向院外，無聲說道：“以武術宗師的本事，縱然憑氣力打不死殭屍，也不可能短短一刻多鐘就讓對方逃脫。”
“他看了殭屍圖譜，知道如何對付殭屍，難道沒有作一點準備？”
幽幽的目光逐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