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辰跟著杜鵑急匆匆地跑下樓,來到建軍叔的房間。

房間開啟著,桌椅擺放的整整齊齊,頭頂的吊扇嗡嗡地轉動,聞不到一絲異味。

這可是癱瘓了一年的病人的房間,可見護理人的用心程度。

張建軍躺在床上,嘴巴張的老大,眼睛睜地溜圓,沒有絲毫焦距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呼一口氣要等半天才吐出來。

“爸,爸,你怎麼了,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杜鵑抓著他的手已經泣不成聲。

江北辰看著這個容顏憔悴到不像樣子的並不算老的中年人,心裡也閃過一絲感同身受的淒涼。

這是要離世之前的模樣。

“姐,建軍叔快走了,最多半個小時。你趕快去通知大伯,再打電話給姑姑,讓他們來見最後一面。”

杜鵑哭著去了。

張子涵在旁邊輕聲道:“北辰鍋,師父要死了嗎?”

“唉,叔是硬撐著的。他是想看著我上大學,昨天告訴他了我考的很好,他現在沒什麼撐下去的意願了。”

江北辰坐在床邊緊緊地抓著建軍叔的手。

那是一雙瘦骨嶙峋,青筋暴突的手。

不一會大伯張建國匆匆地跑進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弟弟時間不多了。

他嘆息一聲,拍了拍江北辰的肩膀說:“北辰啊,你叔這輩子過的苦啊,他要走了,讓他安心的走吧。我們把他抬到堂屋的地上去吧。”

江北辰知道有些地方的習俗是這樣,臨終之前不能躺在床上,要放在地上。

不過他並不想這樣做,他只想讓建軍叔就這樣不受打擾地安安靜靜地離開。

一些個老傳統就不去管它了。

“大伯,算了。就讓叔在床上安靜地走吧。姑姑還要多久來?”

“很快就來了,他們有車。我跟有道和有德打電話了,他們爭取在明天晚上之前趕回來。你嬸子去幼兒園接張雪去了。

北辰,聽長輩的話,還是抬下來吧。萬一以後對後輩有個什麼不好的影響呢?建軍雖然對你親,你不是沒上家裡戶口嘛。為杜鵑考慮考慮。”

張建國是個老實農民,但也有他的固執。

江北辰沉默半晌,悠悠的道:“等我姐回來再說。”

張建國嘆了口氣,出去了。

過不久就聽到門口大伯和杜鵑的說話聲,顯然是意見不同。

江北辰也不去管他,他只是眼睜睜地盯著建軍叔在那裡艱難的呼吸,心想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不管你是誰,貧窮或者富有。

無論你多麼位高權重、家財萬貫、聲名顯赫、一呼百應,在死神面前都是平等的!

你得一個人孤零零地去面對,黃泉路上沒人與你同行,你再怕也沒用!

江北辰心有慼慼焉。

他想了想,伏在張建軍的耳朵前輕輕地說道:“叔,別怕!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天上是有另一個世界的,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你放心地去,也不要留戀杜鵑,我保證照顧好她。

我有這個本事,我會唱很多很多這個世界沒有的歌,我會開一個娛樂公司,賺很多很多的錢。

我還知道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世界以後會如何變化,我都清清楚楚。

將來我賺夠錢以後還要造車,造這個世界上最酷的車。

叔,你關心的人我都會照顧好,你不要擔心。

以後我如果有小孩,會讓其中一個姓張,為你延續血脈。反正我親爹孃也不知道姓甚名誰?

叔,你慢慢地,勇敢地往前走,抓緊我的手,別怕,我陪你一起!”

張建軍慢慢地閉上雙眼,流出一滴碩大而渾濁的淚水,緩緩地流過面頰。

他輕輕地撥出一口長氣,彷彿一聲嘆息!

江北辰此時無悲無喜。

生亦何幸,死亦何哀!

杜鵑在門口看著他們,雖不知道弟弟在說什麼,可還是瞬間淚流滿面!

……

“我的姊妹呀,你怎麼不等等我,讓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啊?

我的姊妹呀,你一輩子活的苦啊,都是遭罪啊,連一個後人都不留下來啊……”

姑姑趴在他弟弟的身上放聲地嚎哭,杜鵑在旁邊邊拉邊勸。

可越是勸,姑姑越是哭得震天動地。

江北辰和大伯張建國,姑父王為仁在大門外商量後事。

“北辰,抽不抽?”王為仁遞給江北辰一根黃鶴樓。

江北辰接過來,先跟大伯和姑父點上,再熟練地點燃,深吸一口,慢慢的吐出一口青煙。

他本來是不抽菸的,都是後來寫網文給憋得。

讀者太他媽難討好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口味叼地要命。

這下好了吧,哥哥我穿越了,哥哥我不伺候你們了。

“現在天氣太熱,先打電話把冰棺租回來。”姑父道,“抽完這根菸,大哥你跟我去買鞭炮,紙錢,香燭元寶。還要買幾條煙放著,明天鄉親就要來弔孝了。把杜鵑叫上,叫她去記賬。”

大伯悶悶地抽了幾口煙,低著頭甕聲甕氣說道:“建軍家裡估計都沒留什麼錢了,這個喪事該按咋個標準辦嘛?後天出喪要哪個來捧像,哪個來摔盆?”

出門之前嬸子周桃花跟他商量叫他們的小兒子張有德來摔盆。

王為仁一聽這話,立馬不接嘴了。他不想摻和這事。

江北辰聽大伯這麼說,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飄過。

大伯一家這是惦記著弟弟的房子和宅基地呢吧?

建軍叔沒有兒子,女兒也是個繼女,更不用談江北辰了,估計都沒被算在裡面。

他養子都算不上,戶口都還在福利院呢。

建軍叔的房子還是前兩年蓋的兩層帶隔熱的新房。

大伯家的小兒子張有德二十七八了,還說不上媳婦。

家裡兩兄弟,就蓋了一棟房。老大張有道結婚早,老二想結婚沒房子就沒有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了。

江北辰起身進房把杜鵑拉到一邊,低聲問她,“姐,家裡還有多少存款?”

“差不多一萬三千多吧,你去我房間,我把卡給你。”

“姐,只有這些錢,叔的喪事一切從簡。後天你來摔盆。”

杜鵑驚訝道;“不是該你摔嗎?”

“我的身份不合適,大伯他們有意見的,你是我叔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你的地位沒人敢說三道四!”江北辰說話斬釘截鐵。

“姐,你拿著卡跟著姑父去辦事,所有的開銷你自己出,一切從簡。有事跟姑父商量,把開支節省下來。”

杜鵑點點頭,上樓去了。

心想北辰像變了一個人,做事好成熟,彷彿一個歷經人情世故的大人一樣。

也許是建軍叔的離世讓他改變了很多。

晚上,江北辰和憨子還有他爸張孝文一起在門外用油布搭起涼棚,這時候冰棺送來了。

張孝文幫建軍叔換上壽衣,眾人一起把他抬進去。

姑姑張紅也哭的沒力氣了,坐在棺材旁邊抽泣。

稍晚一些,姑父他們也開車回來了,江北辰拿出一掛一萬響的鞭炮點燃。

噼噼啪啪的聲音在村子裡迴盪,為逝者送行,熱鬧中又帶著些許淒涼。

晚飯後,姑父回去了,大伯,姑姑留下來守夜。

江北辰和杜鵑下半夜頂替他們。

“大嫂真是太不像話了,你不說話我都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叫有德來當孝子,是欺負老三沒有兒子嗎?他就躺在那裡,你不怕他爬起來揍你?”張紅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張建國臉都紅了,嘀咕了一句:“你想到哪裡去了。”

“你們就是喜歡生兒子,國家的政策完全不顧?

生了你就要幫他們成家立業,現在什麼行情,彩禮都要七八萬,有德今年二十七了吧,物件都沒一個!”張紅恨恨地說道。

張建國立馬不服地說,“你不是也生了兩個?”

“我頭胎是女兒,我怎麼了?”

“有德沒物件,好像王思遠有物件一樣。”

“思遠才多大,23,有德27了。能一樣嗎?”

“前年有德相親,跟你們借點錢到縣裡付個首付,你們不是不借嘛。”

“說的輕巧,你開口5萬,我開個破麻將館能掙多少?老王在民政局一個小辦事員,工資能有多少?”

“那你還有錢買車?”

“靜姝她們廠裡的內部價,不然我買個屁的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想想弟弟就躺在旁邊,三人一起長大,弟弟卻永遠地離開了。

張建國起身蹲在弟弟遺像前燒起紙錢。張紅也跟著過去蹲下來。

張紅略帶哽咽地說道,“老三這輩子命太苦了,小時候條件不好,有顆糖都要讓給我吃。好不容易娶了一個漂亮的老婆,沒過幾年好日子卻出車禍了。一兒半女都沒留下來啊!”

張建國聽了妹妹的話也是悲從中來,他對著遺像喃喃道:“建軍,你跟我可沒少打架。你喜歡你姐,跟我就不停地鬧彆扭。

不過我們都老了啊,過不了幾年就去陪你了。

建軍你還是有福氣的,有了杜鵑這個好女兒,端屎端尿地伺候了你一年,哪個親生女兒都不簡單做到這樣。我以後肯定比不上你呀,我要是癱了,看看有沒有人給我端茶遞水?”

“哥,後天讓北辰摔盆吧。北辰這孩子好像變了個樣子,成熟老道都不像個小孩了。”

“還是讓杜鵑來吧,老三後來的心思恐怕是想叫北辰給他當女婿。”

“那也行吧,那這喪事的錢怎麼辦?總不能全叫杜鵑出吧,他們肯定沒幾個錢了。”

“唉,我跟你兩個平分吧,杜鵑就算了。收了份子再對賬。”

“行,就這樣。等下去叫他們換班。”

“你累了就去睡一下,讓他們也休息吧,我守著。當哥哥的最後再護他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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