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禾公主的三十大板著實將馬三娘傷的不輕。
“右相大人是覺得我做錯了？”
“難道不是嗎？你以為區區一個民女的死就能扳倒根深蒂固的郭家嗎？”蕭夜離嗤笑。
“右相大人太高估我了，我只想查出真相，郭家倒不倒與我無關。”蘇九微語氣平靜，似乎真的不在意。
騙子！
何文硯可是太子殺的！
蕭夜離臉色寫滿了不信，“馬三娘告的是郭謙，至始至終她都未說過她丈夫送信來過京都。只說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無依無靠，只想給女兒報仇。”
“原來你審過她了。只因為她一口咬定她不知道陳勝的所作所為，你就對她女兒的死不聞不問。原來看上去衣冠楚楚，令人如沐春風的右相大人骨子裡卻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呢。”蘇九微的話帶著冷漠和諷刺。
蕭夜離彷彿被人揭開面紗露出醜陋黑暗的心臟，臉色簌然變得難看。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蕭夜離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右相大人覺得我能知道什麼？”蘇九微身子往前探了探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她的笑容和此刻蕭夜離難看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蕭夜離強壓心底怒氣。
一雙劍眉下的眸子晦暗無比，他咬牙道:“區區一個普通百姓的性命想要撼動郭家的累世功勳，猶如蚍蜉撼樹，你這是在找死！”
蘇九微一愣，她似乎看到蕭夜離溫潤的臉皮下藏著深不見底的東西。
眨眨眼睛，蘇九微假裝沒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黑暗，說道：“可不去做又怎麼知道不行呢？任何事情總要有個開頭不是？”
蘇九微不贊同蕭夜離的話，甚至還看不上蕭夜離做事時的畏手畏腳。
“你這開端顯然沒什麼用，甚至還讓郭家生了警惕之心。”
“右相大人，我這樣做總好過你什麼都不做。”
“......你差點害死馬三娘！”蕭夜離的聲音帶了銳利。
“所以九微要多謝右相大人請來五殿下保護馬三娘。”蘇九微笑容明豔，似乎已經看透一切。
在此之前蘇九微以為端禾是蕭夜離找來搗亂的。
“你知道？”蕭夜離錯愕，剛剛莫名陰鬱的心情忽然好轉。
“在京都除了右相大人又有誰會真正去查老師的案子？他們大多擁護太子，依附郭家，只有右相大人授命於陛下，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蘇九微笑了笑，“我說的對嗎？右相大人？”
“本相只是順口一提，並不知五殿下會力保馬三娘。”
蘇九微由衷笑了起來，“他當然會。五殿下嫉惡如仇，心地純善，自然不會看到好人蒙冤。再說就算五殿下當時沒管不是還有崔小侯爺嗎？區區一個端禾公主右相大人還不是隨手拿捏？所以右相大人切莫說九微用什麼美人計了，五殿下不過是右相大人拉出來，送到我面前的。”蘇九微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蕭夜離，直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這個女子果然很聰明。
“你倒是瞭解他。”蕭夜離微帶嘲諷，“不過本相要提醒你，瀚州距離京都千里之遙，很容易證據不足讓郭家擺脫嫌疑。”
“怕什麼？連陛下都站在我們這邊。”蘇九微自信滿滿。
蕭夜離暗想，如今趙成毅還未與蘇家結親就已經跟郭家對上，也算是皇帝的意外收穫了。
“蘇九微，你要知道就算陛下再想除掉郭家，也不可能找這樣拙劣的藉口。”蕭夜離沉了臉色，變得異常認真。
蘇九微定定看著他，想了想問道:“右相大人和我說這麼多，是想跟我合作，還是想讓我放棄。”
是啊，他為什麼跟她說這些呢？她聰明至此，甚至猜到趙成毅是他引去京兆府的，她又怎麼會輕易放棄？那麼是想跟她合作？
可他的秘密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多謝右相大人的提醒，九微會小心。”蘇九微笑著表示感謝。眉眼彎彎，眼神明亮，完全不像一個有心機有算計的女子。
蕭夜離腦海裡突然浮現個念頭，莫不是蘇九微是因為心思太深才會年紀輕輕得了頑疾？可心機深的人怎麼會有這樣明媚美好的笑容？這笑容看上去多少有點沒心沒肺的意思。
這些神色在她身上出奇的和諧又是出奇的矛盾。
、、、
趙成毅在宴席快要結束時才姍姍來遲，一入場便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目標，惠妃冰冷的眼神看的他煩躁。
他給皇后惠妃請安後，又給太子、四皇子敬了酒，最後與端禾閒聊幾句，便又大步離開大殿。
“殿下，惠妃娘娘派人來說，蘇家小姐端莊大氣，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子，根本不是傳聞中那樣醜陋見不得人，她讓你去看看。”劍心將採青的話說給趙成毅聽。
“那又如何？本殿下喜歡美人不代表就要娶她，天底下那麼多美人難道本殿下都要娶了？不管她蘇九微再如何出眾如何不凡，正妃的位置絕不可能是她，若是她願意做個花瓶側妃，本殿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趙成毅冷著臉，一副抵抗的模樣。
劍心不懂，殿下今天怎麼對美人也不感興趣了？
劍心跟在趙成毅身後說道:“殿下，惠妃娘娘該生氣了。”
“有什麼好氣的，我不是來了嗎？”趙成毅覺得自己才是最應該生氣的那個。
讓他娶個病秧子蘇九微，他不該生氣嗎？還是嫌他命太長，非要他娶一個短命鬼？
劍心無言以對。
的確，五殿下如惠妃所言來了宴會，卻是在陛下離席後來的。他莫名覺得上次捱過板子的地方又疼起來。
惠妃幾乎要被趙成毅氣的吐血，他在皇帝和蘇九微都不在的時候來有什麼用？是故意來氣她的嗎？
耳邊斷斷續續傳來說話聲，趙成毅尋聲一看，遠處廊上站著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白衣，謙謙君子挺拔如竹，女子婀娜婉約，一身藍白色衣裙，蹁躚若天上仙。
竟是一個她做夢也想不到會在皇宮遇到的女子——月冰顏！
“劍心，你看那是誰？”趙成毅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迫不及待要找劍心確認一下。
劍心朝趙成毅所指一看，結舌道：“好，好像是月姑娘。”
“沒錯，就是她！她怎麼會在宮中？”蕭夜離心跳如鼓，她怎麼會認識右相？看上去還很熟悉的樣子。
“難道是宴席上的哪家小姐？”劍心猜測。
趙成毅見蕭夜離離開，連忙往蘇九微所在的迴廊跑去。
蘇九微目送蕭夜離離開，收了臉上的笑容，長嘆口氣，“雙喜，你說他有這麼好心來提醒我？”
雙喜目光幽深，搖頭道:“奴婢不知。”
蘇九微無奈，拍拍有些混亂的腦袋，“宴會該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才走了幾步，背後陡然傳來一個聲音。
“阿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