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蛟龍?也有隻有小師叔那樣的勇士才能斬蛟屠龍!

寧魁道人還真不客氣,率直的話語讓嶽奇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有些難堪的看著此時還站在異獸軀體旁顯擺的李順李大將軍,威風凜凜的李順手持斷劍,宛如一番苦戰之後,奮力搏殺了水怪異獸的猛士。

亂糟糟的河堤沙灘上,場面一下子變得十分詭異,這時大隊的護衛從渡口寨子那邊過來,舉著火把,開始清理驅逐河灘上的閒雜人等,不多一會河灘上就清淨了很多,林立站著無數彪悍的護衛,雪花淡淡的飄,巨大的火堆還在燃燒,噼啪作響,不時有火焰飛騰,寧魁帶著數個持劍的道人,將異獸圍了起來,當日松木軒聚會,寧魁也是在場的,他深知歸心小師叔帶回來的東西十分要緊,容不得一點有失,戮英刀尤為要緊,不容有失,這龐大的水怪蛟龍,只怕也有隻有小師叔那樣的勇士才能降伏,也只有戮英刀那般神兵才能震懾這蛟龍。

李順桀驁不馴,他手持斷劍,就站著異獸的軀體旁邊,與道人們隱約對峙,毫不掩飾要把這異獸據為己有的心思,且不說這斬獲這龐大的蛟龍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榮耀,就算不是蛟龍,這異獸下頜空洞裡那幽蘭的光澤,顯然是有神器出世,既然讓他遇見了,李順怎麼會放手?

剛剛異獸跌落翻滾的時候,李順的護衛隨從傷者不少,此時也看到情形,那些受傷的護衛隨從掙扎著,甚至爬著往李順這邊靠攏,龐大的異獸屍體,傷痕累累的武士,還有被眾星捧月手持斷劍傲立的李順大將軍,被周圍一圈虎視眈眈的持劍道士團團圍住,嶽奇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挺蠢的事。

裴度裴司徒笑呵呵的站著一旁,被幾個神情彪悍的護衛守衛著,也不去看河灘上李順和玉泉山道士們的對峙,卻看嶽奇有些苦惱,“嶽賢侄,何事苦惱啊?”

嶽奇手一攤,“老大人,我似乎做了一件挺蠢的事情?”

裴度哈哈一笑,“嶽賢侄,年輕人嘛,偶爾做些有趣的事情,還是很好的,黃羊觀的護衛們已經在清場了,我想過一會,黃羊觀主還有歸心真人馬上就要過來了,雪夜渡口,老夫恰好帶了美酒,不如趁著篝火就在這河灘上,暢飲一番可好?”

“單憑老大人吩咐,”嶽奇笑著應答,他轉身對李順道,“李兄以為如何?”

李順目光掃了一眼嶽奇,又看看河灘上眾多的黃羊觀護衛,以及眾多的玉泉山道士,李順長笑一聲,“既然裴司徒和嶽內使相邀,思平敢不從命?”

李順瀟灑的把手裡的斷劍甩在地上,“來人,給我把這東西看管起來,蒼頭,蒼頭呢?”

這時有人低聲回報,“大人,蒼叔傷的太重了,只怕。。。”

李順大吃一驚,蒼頭是他的家將,更是他身邊隨從護衛首領,忠誠無畏悍勇得用,一直都是他的心腹肱骨,李順急切的問,“蒼叔在哪裡,怎麼回事?”

不久不前,異獸軀體被抬起跌落翻轉的時候,尾巴抽飛了一個人,蒼頭就是那個不幸的人,人已經不行了,整個人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上半身只能隱約看出輪廓,頭顱似乎都已經變形了,形狀恐怖讓人不敢直視。

李順驚駭失色,失態大叫道,“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這樣子?救人,快救人啊!”

此時李順才發現,自己的親隨護衛傷亡慘重,十幾號人幾乎個個帶傷,此時尚且護衛在他周圍的家將只有幾個人,要知道他專程繞道丹同渡可不是為了玩的,所帶的親衛隨從都是精兵強將,此時事情還沒辦,就損失慘重,這算什麼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這水中蛟龍?”嶽奇嘆息,“李在那傢伙走的時候,已經明明告訴我,這東西還未死透,我又多嘴什麼?什麼藍光不藍光的,李在那混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折騰過?”

嶽奇的吐糟,旁邊裴司徒聽的有些糊塗,但老者智慧通達目光如炬,這河灘上發生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久經宦海的雙眼,場面上的尷尬裴司徒看到了,李順在想什麼、想要什麼,老者心如明鏡,但是名利場是非旋渦,事不關己裴度不想摻和,尤其是牽連到黃羊觀主、玉泉山、還有那神秘莫測的歸心道人,就連這嶽奇都脫不了干係。

皇宮內苑的太監們本來就已經尾大難掉,偏偏又出了嶽奇這等龍鳳人物,唉。。。他日等嶽奇掌權之日,誰能與之抗衡?

裴度毫不懷疑,這嶽奇他日必定青雲直上,如今內苑掌權的太監們,皆是元和年間的太監們,王守澄、仇士元、韋元素、楊承和、王踐言、馬存亮、譚定等憲宗皇帝當年倚重的太監們,都垂垂老矣,可這嶽奇。。。年級輕輕手段高明,精通謀略,身手深不可測,幾乎找不到弱點,令人望而生畏。

元和太監之間尚有內侍省和殿中省兩派之爭,還有神策左軍右軍互不相讓,朝廷大臣勳貴們還可以在內監們之間左右逢源,相互引為援手,可是那幫老太監都老了,這嶽奇年級輕輕已經是閒廊飛龍侍者,已經是頂尖的紫袍大太監,他的掌權幾乎已經無法避免,內監中除去那些元和老人,再無人能與這嶽奇相提並論,這正是讓人恐懼的地方。

想想內苑太監們被一個人強力整合成一個整體,再想想先朝自號欺壓皇帝的老奴李輔國,市井邡間流言風語傳聞弒君逼宮的俱文珍,甚至當今那位王守澄王相國,一個一個權勢熏天的大太監,翻雲覆雨,掌握天下於股掌之間,讓天子氣短,士族低頭,滿朝勳貴束手無策,是何等的妖孽!

這個嶽奇註定不是池中之物,所以老司徒才要早作籌備,不管是為江山社稷,還是家族榮耀,很多事都要早作準備。

還有嶽奇和這李在的關係,尚且需要仔細觀察,玉泉山、黃羊觀乃至黃羊觀主,這中間到底有什麼干係。這關係到朝堂以後數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走向。

家國大事,死生榮辱,不可不慎!

李順的家將親隨傷亡慘重,反倒令寧魁有些束手,玉泉山從來都沒有恃強凌弱落井下石的作風,眼見李順雖然驕橫,但他的從人還是要救助的,寧魁把長劍收起來朗聲道,“這位大人,有什麼爭議等到小師叔來再做考量,你的隨從護衛需要救助,我們玉泉山可以施救一援手,這蛟龍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覺得怎麼樣?”

李順有些不甘不願,趁著歸雲和那個李在離開的空檔,他很想把這蛟龍據為己有,起碼要看看這蛟龍身上能發出藍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異寶,能奪走那是最好的!

現場裴度老奸巨猾久經宦海是可以商量的,而嶽齊自是相熟也不是不能打動的,只是這玉泉山來人好快,玉泉山被人虎視眈眈還敢分兵出來?

李順心思激如光電,瞬間想了很多東西,玉泉山很快有大事發生自身難保不足慮,歸塵論法失敗落井下石的人不少,黃羊觀主帶領大隊護衛鎮守玉泉山守得了一時守不了一世,她的根基在長安,不可能在玉泉山久住的,她若真長時間滯留玉泉山,那長安有些人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唯一可慮者就是這歸塵自天都敗走玉泉山之後,竟然憑空冒出來一個歸心道人,什麼修道渡劫塵緣未了,重返人世什麼的鬼話連篇,更有那傳聞中先天道果的歸果真人也出世了?

這讓那些人很是躊躇,蹉跎不前,可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順本對那些鄉野傳言不屑一顧,什麼七星聚首魔星降世,什麼修仙渡劫,都是那些神棍唬人的謊言罷了!恰巧他哥哥李願傳書給他,讓他帶人到丹同渡助一臂之力,還特意囑咐他帶得力的精兵強將,這事情還沒頭緒,人手就損失大半,這算什麼事?

尤其是蒼頭,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老兵是他父親的親兵,跟隨他家族已經三十年,是貼心體己的肱骨,如今折在這河邊,真讓李順痛心疾首,連擺譜風度都顧不得了,隨從僕人們把蒼頭抬到篝火邊,李順竄過去,“蒼頭,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蒼叔?”

蒼頭血肉模糊,整個人不成人形,隨著痙攣般的抽搐,血如泉湧,眼見是活不了。

寧魁手持長劍就守著那蛟龍近旁,口中調派分配人手救助李順的隨從,李順的護衛隨從有二三十人都是精悍勇武的漢子,竟然被這困於淺灘的蛟龍隨便打幾個滾就死傷慘重,而那把活生生的水怪蛟龍從大河裡拖上來的歸心真人該有多強悍!風聞當年天下無敵的西府趙王轉世下凡。。。

“蒼叔,蒼叔,你怎麼樣?來人,快來人哪!”李順急切呼喚,可是玉泉山的道士們守衛的守衛,幾個救助傷員的道士各自忙碌,都沒人理會李順的叫聲,李順大怒吼道,“這裡有更重的傷員,為什麼不來人醫治?狗眼看人嗎?”

救助傷者的道士們手上活計不停,不知道哪個道士嘀咕了一聲,“就是因為傷重,所以才放後面,能活一定能救,不能活救也沒用,先救助輕傷者,防止輕傷變重傷,多活一個是一個!”

李順氣的眼睛發綠,也沒有看清楚誰在說話,一個箭步跳過去,這邊一個小道士正在給他的一個護衛包紮斷臂,李順飛起一腳,把那個斷臂的護衛踢飛,一把抓住那個道士,“過來,快點醫救蒼頭,那些賤命死了就死了!”

小道士掙扎了一番掙脫不開,幾乎像小雞一樣被李順拎到蒼頭旁邊,只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蒼頭,就叫道,“你這人,真無理取鬧,這人頭顱都裂開了,胸口塌陷,怎麼救啊?傷成這樣還能喘氣,只能說明他很強大,但你真在乎他就別讓他受罪了,乾脆點吧!”

李順大怒,扯著小道士的衣服,往蒼頭那裡摁,“蒼頭還有氣息,快點救人,不然我讓你償命!”

小道士出乎意料十分強硬,“救不了就是救不了,華佗扁鵲在世也救不了,頭都碎了,怎麼救!”

此時玉泉山的道士們已經把輕傷者都粗略包紮了一番,寧魁持劍守著水怪,冷眼瞅著這邊,幾個身材高大的道士不遠不近靜靜地站在李順周圍不遠,隱約合圍起來。

裴司徒身邊左右站著兩個面目普通的人,其中一個人一直盯著嶽齊,就在剛剛,一群高手護衛之下,嶽齊竟能挾持老大人退出數丈遠,若是殺手刺客,老大人幾乎已經遭受不測了,這讓裴司徒一干護衛十分難受,開始對裴司徒寸步不離的守衛,尤其對嶽齊重點防範。

嶽齊不介意,裴司徒身邊奇人異事不少,高手也有,他懶得在意,下人不是人,這話雖說無情確是事實,譬如說被李順踢飛的那個護衛,那可是李順的親隨,不照樣被一腳踢飛,身上還帶著傷呢!此時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在雪泥掙扎,看著可憐!

裴度暗自搖頭,李西平一世英豪,兒子們都是幹練才俊,可惜就是嬌縱了一些。李順的父親李晟,平定涇原兵變,收復長安,防備吐蕃,戰功卓絕,因軍功封爵西平郡王,世稱李西平,李西平的幾個兒子們格外出彩,奇襲蔡州的李愬勞苦功高,卻因為韓愈韓昌黎一篇碑文大動無名之火;而他們的兄弟李聽為官嚴酷瑣細,橫徵暴斂,極力享樂,對待下人眼裡不容一粒沙子,朝廷任命他為武寧軍節度使,他以前的一個親衛在武寧軍做將軍,竟然殺掉他的使者,拒絕他進城,李聽也害怕不敢赴任,昔日主僕,如今勢同水火,令人感慨;而眼前的李順,和他的兄弟們李愬、李聽一樣輕慢,傲物輕人!這重傷的蒼頭想必是要緊人物,他才如此急切吧?

果然,當手中的小道士說蒼頭無法救治之後,李順臉色忿恨卻不見一絲悲切,眼神冰冷看著此時還躺著雪泥地上的蒼頭,這個老東西跟著他有二十多年了吧,沒想到會死在這裡?老傢伙無兒無女,只有幾個姘頭相好,就是不知道這老東西的細軟財產在誰手裡,回去還得一一盤查一番。

心思轉動,李順就不在看地上的血肉模糊的蒼頭,放開手裡不停掙扎的小道士,臉色笑容親切,還伸手幫小道士拍打下凌亂的衣服,口中笑道,“小道長,恕我冒昧了,還請見諒!”

小道士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一眼瞅見李順腰間犀牛皮砸著銀釘的腰帶,口中鄙夷道,“還是個將軍?如此不通傷情軍情醫務?有病!”

李順也不生氣,看著這小道士氣哼哼離去,那邊黃羊觀主還有那個古怪的李在已經往這邊走過來了,老太監陳宏志畢恭畢敬的跟在後面,旁邊還跟著兩個小美人,其中還有個是胡女?應該是個雛兒!

胡女李順見得多了,胡家酒肆裡放浪的胡女多不盛數,難有能入李順眼目的,像這個胡女姿色如此上佳的李順見的多了,但是雛兒就鳳毛麟角了,如此姿色又是雛兒的好像是頭一次見吧?李順不怎麼確定!

歸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走在前面,李在東張西望,此時開始飄起淡淡細細的飛雪,風倒是停了,雪花調皮的飛舞,有種寧靜的柔和,嗯?地上有個人在掙扎?

歸雲沒有發現地上有人,她心情似乎很好,沒注意地上的動靜,李在快走一步,擋在歸雲前面,歸雲看到他忽然竄自己前面又突然慢下來,卻不止住腳步,任由自己的嬌軀撞李在身上,口裡還低呼嗔道,“李在,你又玩什麼把戲?”

那瞬間的嬌柔?是撒嬌吧,讓後面跟著的聽雨和薩法莎都看直了眼睛,這黃羊觀主此時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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