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將軍,何必計較一個孩子的口舌之快呢?”蓋仁聰伸手接過呂文寬手中的劍說。

“哼!”有了臺階,呂文寬乘機下臺坐到椅子上。

馬漢山把手中的“暗器”發射器收起,笑吟吟的對呂文寬說:“呂將軍,幸好收住了劍,否則,我保證你的劍落在我的腦殼前,你的身上一定會開一個入口小出口大的貫穿洞。”

“你……。”呂文寬剛壓下的怒火又被點燃,他指著馬漢山要罵人,卻又被蓋仁聰阻止了,他只好坐在那直喘粗氣。

堂堂大將軍,竟然被一個大孩子一二再的奚落…對,他覺得馬漢山說在他身上開洞就是奚落,他這樣的身份居然被一個野孩子奚落,他能不氣嗎?

“常山,稍安勿躁。”蓋仁輕輕拍了兩下呂文寬的肩頭說。

“氣殺吾也。”呂將軍氣喘如牛。

“某聞呂文寬將軍是一個足智多謀,英明神武的大英雄,今日一見才知坊間傳聞絕不足信,如此衝動的將軍,何來智謀?何來英明?神武嗎?也沾不上邊,被我一件小小暗器便嚇住了。”馬漢山忽然收起了笑容說道,他的樣子非常嚴肅認真。

“你……。”呂文寬在發抖,比剛才更氣了,臉色難看之極,兩眼都在冒星星。

蓋仁聰又伸手輕輕拍他的肩膀,呂文寬指著馬漢山說了幾個你字,忽然身子一軟,禿然倒在椅子上,滿臉的羞愧。

是啊,自己堂堂大將軍,幹嘛要跟一個小孩子計較?而且,自己今天似乎非常不理智,事情還沒弄清楚就生氣發火,大大的不智啊,難道因為自己兒子在他手上的原因?關心則亂這話一點都不假。

呂文寬雖然性子稍有點衝動,但是,他也絕非浪得虛名的,很快便知道自己犯錯的原因。

“常山……。”蓋仁聰輕輕叫了一聲呂文寬,眼裡充滿了鼓勵。

蓋仁聰不愧是京西南路數百萬人敬仰的人,進來這麼久,他一直很淡然,好像被挾持的並不是自己兒子一樣,面對挾持自己兒子的人,他居然沒發怒生氣。別的不說,這份穩重就令人敬服。

忽然,呂文寬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對著馬漢山抱拳說道:“受教了,謝謝。”

“哈哈,不錯,不錯,呂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如果大頌多幾個將軍這樣的人,哼,胡狗何足懼。”馬漢山大笑。

“小先生錯了,我大頌朝,比本將智慧,比本將勇猛的人多的是……。”呂文寬想不到馬漢山居然會誇獎他的,忽然覺得這大小孩有了幾分可愛。

人,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卒,無論是凡夫還是名仕,看待事物,不受主觀影響,不喜奉承的,真的沒有,這是人之本性。

呂文寬所以忽然覺得馬漢山可愛了,就是因為馬漢山奉成他了。

馬漢山一擺手說:“哼,我當然知道大頌有不少能人異士,但他們要麼獨善其身躲在深山或市井裡,要麼畏懼奸臣而附隨之……,凡此種種的人,在本人眼裡,他們狗屁不如。”

“哈哈,小先生慎言……。”呂文寬大笑,心情舒暢。

“那,小先生以為,我朝如何收復失地?”蓋仁聰一直在觀察馬漢山,他發現這小子完全不像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身上的氣質和言談…看不出啊,太高深了。

“哈哈,蓋大人,小子哪懂家國大事?”馬漢山當然懂,只是他覺得…跟這個知府說有什麼用?

“小先生一定有自己的看法是嗎?不妨說出來我們討論討論?”蓋仁聰居然很謙恭。

“對,小先生請獻策。”呂文寬又站起對馬漢山抱拳作揖。

馬漢山居然生受了呂文寬的大禮,蓋仁聰見了,心中又有想法了。這大小孩是什麼人呢?居然敢生生受常山的大禮,就是本府也不敢如此啊。難道…他是哪個輩分極高的大儒子弟?又或者是皇室之人?

“小先生,貴姓名。”蓋仁聰終於想起,自己還沒知道這個挾持兒子的“元兇”叫什麼。

“失禮,在下鍋蓋山瓦缸寨馬漢山。”馬漢山站起來伸出右手。

額,大佬,你這樣做什麼意思?別人哪懂你這套?莫不是你要向全大頌推行你的握手禮?那些酸儒會把你罵死的。

“馬…馬公子…你這是……。”蓋仁聰竟稱馬漢山為公子,很給面子啊,但他不明白馬漢山伸手幹嘛。

“蓋大人,這是我家鄉的握手禮,握握手好朋友……。”馬漢山直接抓住蓋仁聰的右手握了握,然後啪的一聲立正,向呂文寬行了一個軍禮。

“小馬…馬公子,你這又是……。”呂文寬忽然發現場子竟然完全被馬漢山控制了,暗暗驚叫馬漢山是一個妖孽。

“這是軍禮,是最有分量的軍禮……。”馬漢山笑說。

“也是你家鄉的…馬公子你不是大頌人?”呂文寬嚴肅道。

“這是我獨創的軍禮,現在流行那些打躬作揖,非常不適合軍人,第一,軍人怎麼可以沒腰骨呢?這鞠躬算什麼回事?軍人是寧折不屈的,腰,絕對不能彎了。第二,作揖禮非常不安全,當你給別人作揖行禮的時候,對方出手攻擊的話,根本沒時間恢復身形避讓,更沒時間反擊。但我創的這個軍禮就不一樣了,對方就想突襲都找不到破綻,即使是正在行禮,都可攻可守……。”馬漢山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直接把軍禮的“智慧財產權”拿過來了。

不過,馬漢山說的這兩點,卻是大實話,軍人怎麼可以彎腰呢?絕對不行,見人就彎腰的軍隊能打勝仗?那就怪了。而作揖行禮的時候,確實是最佳的被暗算時刻。

“受教了……。”呂文寬沉默了一下,鄭重的對馬漢山鞠躬說,他認同了馬漢山的觀點,軍人,確實應該寧折不彎,軍人確實該有自己的禮式。

“馬公子,請教我朝該如何收復失地。”蓋仁聰似乎非得逼馬漢山發表建議不可。

“國家意志,人心,武器。”馬漢山緩緩說道,“現在從皇帝到大臣都安於現狀,國家沒有收復失地的意志,也沒有拼死一戰的意志,即使有一萬個呂將軍,也是不可能收復失地的。值得慶幸的是,民心還在,雖然隱藏了起來,只要有了國家意志,民心馬上就起來了。至於武器,我想罵一句,大頌上下全是廢物,歷代皇帝全都是昏君,大頌如此富裕,大頌有如此多的新技術,大頌建朝一百多年竟然沒裝備任何新武器,現在更連軍馬都沒有…真是一群廢物…廢物……。”

馬漢山越罵越大聲,蓋仁聰和呂文寬被嚇得面如土色,這小子他…他他竟然罵皇帝,殺頭大罪啊……。

“公子慎言…慎言啊……。”呂文寬顫抖著聲音說。

而蓋仁聰卻是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他還算好了,換別的所謂文人,聽到馬漢山這樣罵皇帝,只怕早已嚇暈過去了。

在古代,皇帝就是天之子,莫說罵,就是有關皇帝的任何東西,都不能亂說的,非要說的時候,都得恭敬,否則就是對天之子不敬之罪,要殺頭的。所以,古人無論在哪裡,談到皇帝的時候,都要用最尊稱,而且還要隔空對著皇都方向行禮。

蓋仁聰和呂文寬被嚇成這樣,是怕馬漢山的話傳到皇帝那兒啊,那樣的話,他們會被牽連的,也許不會死,但官是肯定要罷了,說不定還要流放。

“哼,慎什麼言?不是嗎?大頌地大物博,物產豐富,人傑地靈,有人有物,將士比東胡多數倍,但卻被人家侵佔了半壁江山?誰之過?昏君第一錯,文臣武將第二錯。他們為什麼錯?就是因為沒有意志,思想迂腐落後…哼…不說了,氣死我了……。”馬漢山說著,一拍桌子,氣得要殺人的樣子。

沉默,包廂裡非常安靜。不,整層樓都非常安靜,都被馬漢山的說話嚇傻了。

“馬…馬公子…頌割地於胡,是天意啊……。”良久,蓋仁聰顫抖著說道。

事實上,為什麼東胡那麼少的人口和資源,那麼少的將士卻能大敗大頌,原因?滿朝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呂文寬和蓋仁聰當然也是明白的,確實是君之錯啊。但“聖人”的思想告訴所有人,君錯是不能說的,不僅不能說,作為臣民,還要主動把君錯攬過來,扛起來,哪怕殺頭。

歷史上有不少人,願意或被願意的為君分憂為君頂罪而死。君是天子啊,怎麼可能有錯,若有問題,那一定是臣民們的錯。

啪!

馬漢山又拍了一掌桌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說:“狗屁……。”

蓋呂二人不吱聲,馬漢山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笑道:“我如此大逆不道,你們把我抓住砍了豈不是大功一件?”

“馬公子……。”蓋仁聰頓了一下說,“還是說正事吧,爾挾持吾小兒意欲何為?”

“談生意…我沒挾持你們兒子,我只不過是用他們請兩位前來而已,若無他們,我一介山民,想見到兩位金面,難如登天啊。”馬漢山笑說,總算回到正題上了。

事實上,馬漢山折騰這一番,還真不僅僅是為了賣止血包,他這樣折騰,一是看看傳言中的蓋仁聰和呂文寬是怎樣的人,可不可能結交成傘子。二是…當然是做生意了,大生意,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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