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啊,你如果不想讓她露面,可以直接無視邀請函,沒必要為難。你的顧慮我也都明白,無非就是不想讓她被人議論,想保護小孩。可她總得長大,多認識些人也對她有好處,你又不能真護她一輩子。”
裴景淮:“我只希望她能做一個普通的小孩。”
周木聽笑了:“你覺得她能普通嗎?且不說她經歷過的這些事,就只說現在她是裴老爺子膝下唯一被承認的孫輩,是被你裴景淮養在身邊的侄女,你希望她能受裴家的廕庇,可她不出現在人前,誰知道她是你家的人?”
周木頓了頓:“反正在我看來,真正對她好的保護,不該是藏著掖著,你應該光明正大的帶著她出現在人前,就擺明了說,她是你裴家護著的人,誰敢欺負她?況且,你家小孩也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裴景淮:“我知道了。”
周木:“你要是實在糾結,就把選擇權交給她,問問她願不願意和你一起來湊熱鬧,反正在我家,誰敢翻天?”
結束通話電話,裴景淮坐在書房裡又抽了根菸,靜思良久,他覺得周木說的其實有點兒道理。
如果裴輕寂還在,遇見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
裴輕寂那麼愛唐茴,對葉知讓也是視若己出,他肯定會巴不得帶著妻女,無比幸福驕傲的走到人前,他會願意向全世界介紹她們,展示自己的幸福。
他一定會這麼做……
……
“小叔希望我去嗎?”
葉知讓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熱牛奶,小口抿著。
她柔軟的長髮散在肩上,穿著一件白色的毛絨睡衣,衣服上繡著一隻頂著朵小黃花的卡通小貓,她整個人看上去毛絨絨,軟乎乎的。
裴景淮很想揉一下她的腦袋,但剋制住了:“別反問我。”
葉知讓斂眸,喝了口牛奶,想了想:“我沒去過那種場合,去了,會不會給小叔丟人啊?”
裴景淮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懶懶地坐著:“沒事兒,他們都以為你是裴輕寂的親女兒,丟人也是丟裴輕寂的人,和我沒什麼關係。”
“可我不是……”葉知讓擰起了小眉頭,如果她真是裴爸爸的女兒就好了。
“不重要。你不想去就不去,不勉強。”
“那小叔呢?你一定要去嗎?”
裴景淮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他剛回國接手家業不久,很多人脈關係,生意網都是他需要快速籠絡建立的。
像周家這種在蘇城發跡經營了幾代的世家舉辦的宴會,名流齊聚。
他去了,只要足夠長袖善舞,再加上有裴家撐腰,只要一個晚上,他就能收穫很多他急需擁有的東西。
所以他必須得去,想不想,願不願意,這種情緒上的猶豫,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沒等他回答,就聽小孩道:“我想陪著小叔。”
這個回答更出乎裴景淮的預料。
不是她想去,也不是因為他想讓她去。
她去,只是為了陪他,是不想他一個人。
說實話,這句話換個人說,裴景淮都不會信,但從他家小孩嘴裡說出來,他卻深信不疑。
年初八上午,葉知讓上完數學補習,裴景淮給她約的造型師團隊也登門了。
她坐在客廳的長桌前,有些不安的看著鏡子裡映著的忙忙碌碌為她做造型的幾個工作人員。
裴景淮早就換好衣服坐在了一旁。
他給造型師提的幾個要求是,第一,小孩要有小孩樣,不要濃妝,要看起來乾淨清爽。
第二,白色,粉色,還有蝴蝶結元素最適合他家小孩,如果造型過於單一,適當新增一些毛絨也是可以的,但一定要看起來有質感。
第三,他家小孩不需要增高,高跟鞋這種東西,他目前不想讓他家小孩上身。
第四,要牢記第一點,清純,可愛,活潑是造型的主題。
葉知讓聽著他和造型師溝通的這一長串要求,再看看造型師根據他這些要求給她搭配的裙裝,怎麼瞧怎麼像那種歐式的古董陶瓷娃娃的裝扮。
淡粉色的公主裙,裙襬剛到膝蓋,裙子里加了好幾層墜著蕾絲邊的紗,穿的時候,還要在裙子裡再加一條疊了好幾層紗的襯裙,剛剛好把裙襬撐起來,卻又不算太過蓬鬆。
上身衣袖是公主泡泡袖,各種蕾絲,蝴蝶結還有珍珠,鑽石都是這條裙子的裝飾。
領口應裴景淮的要求,改小了些,葉知讓一穿上,造型師就帶著些誇張的,說她像個洋娃娃。
化妝師根據這條裙子給她化了一個精緻的淡妝,造型師又幫她把頭髮做成了那種標準的洋娃娃髮型,髮梢卷卷的,又在腦後別了一個和裙子顏色相搭配的蝴蝶結。
從正面看剛好能瞧見蝴蝶結的兩側“翅膀”。
腳上搭配著一雙剛過腳踝多一點的,白色點綴著蕾絲花邊和精緻的粉色蝴蝶結的襪子,再配一雙稍有些跟的白色小皮鞋,搭扣的鞋帶上還有蝴蝶結和珍珠。
一整套造型做完,葉知讓有些不好意思的在裴景淮面前轉了一圈,裴景淮滿意的摸了摸下巴,沒多看她,也沒誇她,但難得也沒挑刺。
葉知讓知道,這完全符合了她小叔的審美。
可愛精緻又繁瑣,更重要的是一看就很貴。
天色漸暗,裴景淮的車停在了周家宅院的大門前。
司機下車幫他開啟了車門,裴景淮在下車後,側身,親自伸手將葉知讓扶了下來。
葉知讓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難得被他握住,下車後,裴景淮從司機手裡接過自己的大衣,仔細披在了小孩肩上,然後虛攬著她的肩膀,在周宅管家的引路下,穿過造景精緻優美的前庭,進入了周家主樓。
一進去,不出意外,他們就變成了全場的焦點。
一個是裴氏集團最新的掌權人,一個是揹負著許多八卦秘密的裴輕寂所謂的私生女,現在又是被裴景淮這個裴家的掌權人親自養著,怎麼瞧怎麼有價值。
葉知讓怕生,怕這種場合,怕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所以縱使她再如何逼著自己,要昂首挺胸,不能露怯,不能給小叔丟人,可一些發自內心,出自本性的畏懼,到底還是難以克服。
她默默朝裴景淮靠了靠,拉住了他的手,裴景淮低頭小聲對她道:“有我在,別怕。”
葉知讓點點頭,下一秒,裴景淮回握住了她的手。